第四十章 親自考察
甄老夫人的生辰很快就要到了，按照往年的慣例，要置辦一身新的行頭。這也是甄老爺一年到頭為數(shù)不多的表達(dá)對發(fā)妻的關(guān)愛的時候。
甄誠向下屬打聽京城聞名的綢布莊，下屬給他推薦了東市的茂昌隆和西市的瑞德昇兩家。甄誠便早早的離開了國子監(jiān)，直奔東市而去。
甄家住在西市附近，甄誠覺得如果兒子要做任何與綢布生意有關(guān)的事情都不可能在離家那么近的西市，所以他最有可能是在東市活動。
甄誠對牽馬的仆人囑咐說這是在給老夫人置辦生辰賀禮，所以這幾天去了哪里進(jìn)了什么店誰也不能告訴，要不就沒有驚喜了。
仆人自然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甄誠沒有直接去茂昌隆，而是沿著東市最熱鬧的大街慢慢溜達(dá)。心里卻在琢磨著京城最繁華的大街，做什么生意的店鋪比較多。
他隨意進(jìn)了一家綢布店，一個小伙子熱情的迎上來招呼他。
甄誠卻不僅問了布料的價格質(zhì)量，還問他絲綢都是從哪里進(jìn)的貨，店里除了他還有幾個人之類的問題。
從綢布莊出來甄誠還進(jìn)了脂粉店、首飾店、鞋店等等，后來是個店他都要進(jìn)去看看。
就這樣，甄誠看了一天，卻什么都沒有買。仆人跟著他只管走，也不敢多說話。
第二天吃了午飯之后，甄老爺又來到了東市，他終于走進(jìn)了茂昌隆。店鋪的裝飾非常的典雅，各種花色的布匹令人目不暇接，不愧是京城最大的綢布莊。但即便如此店里也只有一個伙計和一個掌柜。見到有人來，伙計很殷勤的上前接待。掌柜的也說了一句：“歡迎光臨！”
甄誠暗自在心里比較看過的綢布店與茂昌隆的區(qū)別與特色。在問過同樣的問題之后，他又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坐在柜臺里的掌柜徐坤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嘀咕了一句：“甄誠？甄浩興的爹？看來得快一點了?！?p> 甄誠自然不可能認(rèn)識徐坤，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打算。他依然在往前走，進(jìn)各種店鋪。
當(dāng)他看見“懋昌樓”三個字，門上的漆還是新的，他心里就有了一種預(yù)感，急沖沖的走了進(jìn)去。
店里居然有三個人！店鋪的墻上掛著兩張條幅：
富貴難比信任
巧詐不如拙誠。
落款只有年份沒有姓名字號。
哦？這家店以誠信為立店之本。甄誠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店里最年輕的伙計——江平——上前問他：“先生需要什么？小店新張優(yōu)惠?！?p> 甄誠問了一句：“你們老板呢？
伙計指了指瘦的那個年輕人——王慶?！f：“那位就是。”
甄誠便問了掌柜這些天經(jīng)常問的問題。王慶保簡略的回答了。
甄誠盯著掌柜王慶?？戳艘粫海蝗粏柕溃骸澳銈冋缋习迥?？”
王慶保微微一笑——他來之前有人告知過他甄浩興的資料——他知道這是甄浩興的爹，他決定低調(diào)處理：“先生，敝人姓王，就是這家店的老板。”
甄誠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甄誠打量了一下綢布莊內(nèi)部，雖然面積不如茂昌隆那么大、貨物那么齊全、綢緞布匹的花樣也沒有那么多，但是有些個圖案是其他的店沒有的，也算是有自己的特色。
出了懋昌樓，甄誠立刻就打道回府了。進(jìn)門時他吩咐門房：“大少爺一回來馬上叫他來書房?！?p> 甄浩興最近去工部比較勤快。畢竟新增那么多的賠款，各個衙門都在忙碌，他也趁著這個機會多了解一些消息，只要有牢騷的地方就會有人說出各種爆料，——把自己知道而別人不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就可以在自我炫耀中獲得一點點滿足感。
從工部出來，他往東市走。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父親牽馬的仆人居然就等在懋昌樓的門外，他連忙進(jìn)了一家飯館躲避著。
沒過多久，父親就從店里出來了，騎上馬朝回家的路走去。
浩興怕父親去而復(fù)返，又等了一會兒才進(jìn)店。
聽了王慶保的描述，浩興脖子上不知道是不是架上了刀的感覺，父親一定知道了什么，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誰泄的密？誰走漏的風(fēng)聲？
他拖到挺晚才回家，沒想到父親一直在書房等著。
好吧，看來這一刀是免不了的了。
甄浩興敲門進(jìn)了父親的書房?；椟S的燈光下，父親已經(jīng)顯露出年過半百的老態(tài)。浩興心里一緊。
父親看見他，說：“坐吧?！?p> 浩興只敢坐半個凳子。
父親心平氣靜地說：“三百六十行，為什么想做綢布生意？”
浩興說：“可以賺錢，家里需要送人的時候也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啊?！?p> 父親問：“東市街上有多少飯館、脂粉店、綢布？你知道嗎？”
浩興啞口無言。
“最掙錢的應(yīng)該是做飯館?！备赣H說，“綢布莊不是不好，只是......除了婚喪嫁娶，很少人會在平時買布。而民以食為天，日日都要吃東西。你是怎么想到了綢布的？”
飯館帶不走啊，爹！
浩興只好胡謅：“開飯館需要好的廚子，口碑也很重要。離開了廚子我就不能獨立開店，我不喜歡這樣?！?p> “那你現(xiàn)在如何開店？你對綢緞知道多少？”甄誠反問。
“可以先請人帶一帶，教一教。”浩興覺得撒謊真是困難。
“比如那個王老板嗎？”
“??？哪個王老板？”還得裝作不認(rèn)識。
“哦，你不認(rèn)識?！闭缯\也不急于揭穿，又問：“開店的本錢從哪里來？”
“自己攢一點，朋友借一點，也就夠了?！边@是早就想好的說辭，終于派上了用場。
“什么朋友？這么大方？肯借錢給你做賠本生意？”
“爹，這事兒您放一萬個心，我一不偷二不搶，錢是干干凈凈的?！?p> “你就這么想做這個虧本生意？”
“為什么您就覺得我做生意會虧本呢？”
“就像把一個從來沒有下過河的人突然扔進(jìn)河里，你認(rèn)為他能夠馬上學(xué)會游泳嗎？”
“爹，您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兒??！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爹？”浩興被問住了。
“如果我今天不問你，你打算瞞我瞞到什么時候？”甄誠終于和兒子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