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盟比武后第三天近午時。
豐縣城里,各地來的武林中人已經(jīng)走的七七八八,只有少數(shù)平日里見面不易的至交好友或者離所住之地不遠的武林中人還留在豐縣。盡管如此,豐縣中的武林人物還是要比平時多出不少。街上的酒肆酒樓到了吃飯時間都是推杯換盞、吆五喝六的武林好漢們。
還有一部分在豐縣流連不去的,是一些年輕一代的武林人士和世家子弟。有一部分年輕人比如獨孤狂海和釋小悲已經(jīng)隨著門中長輩走了,而那些沒有門中長輩監(jiān)管的或者獨自一人前來的年輕人,舍不得豐縣會盟的熱鬧,和一眾新認識的同齡朋友每日里議論如何抗燕議論得熱血沸騰,恨不能馬上飛到興州邊關(guān)去。
在這種氛圍下這一次會盟大出風頭的李石頭就成了絕大部分年輕人的偶像。
李石頭待在自己的客棧房間中,正想著今日唐恒和幾位武林名宿擬訂的俠義盟章程應(yīng)該差不多了,左尚敲門來報,說是唐恒有請。
李石頭率著左尚和碧落來到客棧門口,見一個精干漢子牽著四匹馬立在門外,見到李石頭出來,忙躬身施禮:“李盟主,在下游龍幫孫長生,奉魏王命有請盟主前往總壇?!?p> 李石頭道了聲:“有勞了?!备鴮O長生上了馬。
孫長生在前領(lǐng)路,碧落與左尚騎馬走在李石頭左右。這幾天以來魚小本、鄭三刀等其他神羅教眾,每日里給李石頭請過安后就花天酒地去了,只有碧落與左尚在白日里都是與李石頭形影不離的,一個以教主護衛(wèi)自居,一個以教主忠仆自居,經(jīng)常讓不喜人伺候的李石頭非常尷尬。好在這二人都不是愛說話的,特別是碧落,平日里幾乎不主動與李石頭敘話。
“李......盟主!”
李石頭一行人正策馬行走間,前方兩個嬌俏身影攔住去路,是兩個習武之人打扮的少女,其中一個低著頭滿面通紅站在另一個身后,而另一個滿面笑容的走向李石頭,全然不顧碧落森冷的目光,遞給李石頭一個香囊,對李石頭嬌聲說道:“李大俠,我和我?guī)熃闶羌街菰坪iT的弟子,我?guī)熃阊瞿嚼畲髠b以致茶飯不思,不把這香囊送到你手里,我倆是回不了師門了。”
李石頭滿面通紅的接過香囊,回頭求助似的看看左尚。似這樣當街示愛的,已經(jīng)是三天以來第五遭了。第一次的姑娘還險些與碧落動了手,因為碧落怕是刺客,不允許對方接近李石頭。
身后左尚已有經(jīng)驗,趕緊策馬而出攔在李石頭和那兩個姑娘之間,拱手道:“我教主多謝姑娘厚愛,香囊收下,但教主已有婚配,恐負姑娘美意,還望海涵。教主還有要事,先走一步?!币贿呎f一邊在身后朝李石頭擺手示意趕緊走。
李石頭和碧落趕緊策馬前行。那低頭的姑娘聽了左尚的話已是紅了眼眶,眼見李石頭要走,忽的鼓起勇氣朝李石頭喊道:“我是云海門的石桃,要記得我啊!”
李石頭滿臉尷尬,頭也不敢回的拱了拱手落荒而逃。
在前面領(lǐng)路的孫長生呵呵直笑,連碧落鬼面下的美目中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四人往前又行了一段,忽然前方路中央又有一人攔住去路。這次是一個年紀與李石頭差不多的年輕后生,一襲白衣,腰懸長劍,頗為瀟灑出塵。
這后生立在幾人馬前,看著李石頭傲然道:“李盟主,在下靈州葉家少主葉錦山,今日斗膽想領(lǐng)教李盟主高招。”
像這樣來找李石頭比武的年輕少俠也是三日來第三個了。前兩個都是碧落出手一招了事。
李石頭頗感頭疼,正想客氣一下給少俠一個臺階,忽見前面領(lǐng)路的孫長生一臉不耐煩下了馬,伸手向路中央的葉錦山抓去。
這一抓速度不算快,也并無特別招式,只是樸實無華的一抓,與菜市場的雞販抓雞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對面那少俠葉錦山卻臉色大變,接連變幻了幾種身形卻也沒躲開這一抓,連劍也沒來得及拔,就被孫長生抓住了前襟,孫長生手一翻,葉錦山整個人已經(jīng)被扔了出去,正好坐進路邊一家酒肆內(nèi)的一把椅子上。
“在下游龍幫孫長生,等你打過我再找李盟主比武不遲?!睂O長生高聲喊了一聲,然后上馬朝李石頭道:“游龍幫治安不力,請李盟主見諒。”
李石頭忙道:“哪里,年輕人有些銳氣實屬正常。孫先生這一抓大巧若拙,腕上勁力用的極妙,原來先生竟是幫中高手?!?p> 聽了李石頭的贊揚孫長生臉上露出喜色,嘴上卻謙虛道:“我這點把式斗膽在盟主面前班門弄斧了。李盟主年紀輕輕,武功之高難以想象,哪里是這些小輩能懂的?!?p> 李石頭道:“我也是靠了有些奇遇才能事半功倍,和孫先生碧落姐姐這樣苦練得來的技藝比起來不值一提?!?p> 孫長生心中對李石頭的謙虛暗暗稱道。
幾人說話間已經(jīng)接近了游龍幫總壇,遠遠的看見齊展在外面等著,看見李石頭一行人過來就迎上前來拱手為禮道:“盟主這兩日可休息好了?”
李石頭下馬回禮道:“非常好,多謝齊幫主安排周到?!?p> 齊展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盟主請,魏王殿下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
李石頭帶著左尚碧落二人進了總壇所在的大院子,走不多時到了唐恒居住的院落,唐恒正坐在院中搖椅上,見李石頭等人進來,唐恒站起身,笑著迎上來,親昵的拍了拍李石頭肩膀:“李兄弟,這兩日忙著整理章程,怠慢了你,莫怪哥哥?!?p> 李石頭笑道:“唐三爺說笑了,你這是替我忙碌呢?!?p> 唐恒把著李石頭手臂一起往屋里的廳堂走,一邊吩咐下人備茶,一邊說:“這兩日聽雨樓、傾城、鏡花水月、自在堂的幾位前輩幫我制定了俠義盟的章程,我讓幾個師爺寫了下來,一會你看看,也具個名。這章程就是個雞肋,有了沒什么用,沒有也不行?!?p> 到了廳堂唐恒讓李石頭和左尚、碧落坐了,讓人取來了一沓紙,每張紙都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唐恒把紙遞給李石頭,本意為讓李石頭簡單看看走個過場,然后具名了事。
李石頭接過章程,一目十行把章程看了一遍,已然對內(nèi)容了然于胸,當下指出了章程文法上的一些問題,然后笑道:“除了這些小誤,內(nèi)容上無甚其它問題?!碑斚乱斯P墨將幾處圈出并做了注釋,然后在最后一頁具了名。
唐恒一拍腦門:“我怎么忘了你是何載何探花的弟子,那些前輩學識加上我的幾個師爺沒一人能比得上你,應(yīng)該前日就叫你一起來制定這章程?!?p> 對李石頭改動章程這個表現(xiàn)最感到驚奇的,是坐在李石頭下首的左尚與碧落。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李石頭武功奇高,但今日才知道原來李石頭的文才也如此出眾。
左尚是知道何載的,卻沒想到教主竟是當世大儒的弟子,禁不住老懷大慰,捋著胡子直笑。碧落也是雙目異彩漣漣,忍不住打量了李石頭幾眼。
當下唐恒叫來一個師爺,讓師爺把李石頭指出的幾處小誤改正之后存封在游龍幫總壇的檔房。那師爺拿了章程邊走邊看,忽的停住腳步,回身顫聲問道:“敢問這標注與具名是哪位所寫?”
那師爺一邊問一邊看向左尚。因為在座之人唐恒他是認識的,而李石頭和碧落一個年輕一個是女子,只有左尚的形象與師爺?shù)牟聹y相符。
“是我所寫,先生有何指教?”李石頭以為自己那里寫錯了,有些忐忑的問道。
那師爺一愣,滿面狐疑的大量了李石頭幾眼,看得李石頭更加忐忑。
唐恒在旁哈哈大笑著對師爺?shù)?“老胡,莫要懷疑了,就是他所寫。他的老師便是何載!”
那胡姓師爺一臉震驚,嘆服道:“李盟主如此年輕,這字比令師何探花也不遑多讓了,莫非是天授不成?”說罷一邊搖頭感嘆一邊走了。
聽那師爺如此說,碧落也就罷了,左尚卻是心中震驚。他知道何載號稱“筆端可化龍”,而這胡師爺既然能入了魏王幕府,肯定也不是普通師爺。現(xiàn)在這胡師爺竟然說教主的字與何探花差不了多少,那教主的字可以說和武功一樣,都是大宗師級別了。
旁邊碧落美目流轉(zhuǎn),看了看張大了嘴的左尚,又看了看因為被人夸獎而臉紅的李石頭,美目中罕見的露出了少女般的好奇。
唐恒喝了口茶,接著說道:“李兄弟,廢話不多說,還有個事,昨天我接到京師飛鴿傳書,說是我父皇聽了咱們會盟的事大為高興,要宣你上京,親自嘉勉于你。圣旨已經(jīng)在路上,這兩天應(yīng)該就要到了?!?p> 李石頭皺眉想了想,問道:“唐三爺怎么看?我應(yīng)不應(yīng)當走這一趟?”
唐恒聽了心下受用,知道李石頭這是拿自己當自己人了,表明態(tài)度信任自己,皇帝下詔聽不聽宣都要和自己商量。
“當然要去!這一去也許還能有些意外收獲。我父皇的性子啊,嘖嘖,不說了,但是對北燕還是很有原則的。咱們這次沒讓燕晴空占了便宜去,父皇一定是龍顏大悅,咱們一起上京,找他要些賞賜不說,如果能找他要些北軍的軍權(quán),配合咱們俠義盟,就真的能做些大事了!”唐恒略微激動的說道。
李石頭看了看左尚和碧落,見他們都在含笑看著自己,就微笑著對唐恒道“好,那就和唐三爺走一趟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