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即使能飛縱月照又能怎樣呢。
下面是火海,上頭是天外飛物,在世間已沒有活物能活著的天地。光怪陸離的光照看起來美麗,卻是惡毒的殺手,凡被照射到的活物,全都莫名其妙地被分解了。
齊鱗剛剛晉升,力量的噴發(fā),使得他極為不習慣,時常因為沖得太快,陷入危險的光照區(qū)域,好幾處被灼燒溶解,所幸的是翠息符的效果還能維持一陣,尚在幫他淬煉肉體強度。
他抱著昏迷的程央,如意現(xiàn)在已經(jīng)更不上他本身的速度,全靠自身的閃避在跟死亡賽跑。
因外力侵入,有些地方漂浮著各種巨的障礙,它們被幾股引力斥里擠壓,胡亂飄飛,有些速度快得簡直成了大殺器,所過之處,萬物無蹤。
齊鱗目光所到之處,土地崩塌,山峰倒落,山河噴涌,絢麗的景象之下,卻是生靈的末日。
這個天地間飛翔的活物,似乎就只剩下他們了。
齊鱗抬頭望向因為結(jié)界還在坍塌而扭曲恐怖的天空,外部可怕深邃的黝黑,隱隱約約有什么東西向整個月照撲過來,在齊鱗的法眼里頭由丁點變成豆大,而且還有增大的趨勢,有東西正以很快的速度往月照掉落。
因為力場顛倒變化,齊鱗感覺自己有些暈乎乎,盯著那可疑的力點,有一瞬間的迷亂。
不,不是,而是整個昆侖界正在開始加速往那里沖擊。
結(jié)界的破裂,引發(fā)的強烈的沖擊,造成失衡現(xiàn)象,使得整個昆侖界在短時間內(nèi)偏移原定的軌跡。
他理學不好,只知道,只怕這回上頭那些老家伙為了對抗紅斑做的努力要白費了。
要完!
得要趕緊突破這里,趕回北大陸,第一要緊的是程央識海的污染爆發(fā)嚴重的衰斑,身體的活性正在喪失,他這個新手大乘修士對此束手無措,只能勉強用靈力盡力壓制。第二要緊的是,后面跟著一只甩不掉的尾巴,那個從觀星塔逃掉的魔,他身上黑霧滾滾,那頭骨翅怪物早被隕石擊落,他便一直保持著黑霧化身跟隨在齊鱗身后,借用齊鱗劃分的通道逃命。
齊鱗數(shù)次想要返身給他一劍,只是不斷急劇變化的環(huán)境十分兇險,險些把自己搭了進去,那魔倒也沒有進攻他,就是默默跟在后頭。
數(shù)萬里之遙的月照在盡力逃命之下,齊鱗只用了六個時辰,連飛帶短距離的空間跳躍,便到了邊界。
……血紅的無盡虛空之鏡,平整如鏡面的無形之壁,兩界交疊之間,正在崩解的月照結(jié)界形成如淤血的深紅,滲透在天地間。
兩界之間封死了,南荒并沒有如他所幻想的那樣,隨著結(jié)界消融坍縮,兩界重新聯(lián)通。
那魔重新露出少年的樣貌,半漂浮在空中,沒有接近躲在一塊暫時安全的石壁陰影下的齊鱗。
他眉眼間并無一絲進攻的意思,面對戒備的齊鱗,他頗為惋惜地自言自語般說:“原本想要殺死他們的,你又為何不肯呢?幾百年了,始終保持著可笑的偽善之心,一邊背叛人族,告知各處大陣要害,一邊內(nèi)心煎熬,不肯諒解自己死去。如今,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就要死在你的背叛之下,你見證到了,圓滿交接,徹底死去吧。”
一陣鬼哭在那魔的身體響起,充滿了可憐,悔恨,怨恨,自責,各種扭曲的情緒實質(zhì)化作黑色的人影,掙扎著不肯離開這具身體,只是,它被那魔一手撥除,尖長的手指用力一捏,發(fā)出最后一聲尖嘯,最終消弭于世間。
那魔仰頭,沒有那靈魂的身體,變得空蕩蕩,很快被他完全占據(jù),黑霧更盛,竄起一丈高。不過一瞬間,他的氣息變得更加危險純粹,黑霧翻滾,化作威風凜凜的戰(zhàn)甲,他踏空而來,原本的人族瞳孔變成了奇特的漩渦,景象變幻,齊鱗從他眼睛的漩渦中見得到了外面風云翻滾的召月大洋,,但這鏡像一閃而逝,齊鱗在看,那魔的雙眼化作暗金色危險的豎瞳。
那魔若有所思的望了兩界交接處的峽谷某處,卻又踏空而去,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主動攻擊過兩人,就這樣悄然轉(zhuǎn)身離去。
齊鱗抱著程央,回憶那看到的幻象,分明是路線圖,他轉(zhuǎn)頭望向那颶風回旋的峽谷,那巨大的撕扯力席卷了天外來客,變得比之以前更加兇險萬分,但,他不得不試試,哪怕是一個致死的陷阱,惡魔的惡作劇,大不了不過死得遲一點,他也想試試。
但是——
“老程啊,你可要撐住,別僵得跟僵尸一樣,軟一點我才好抱你啊?!背萄氲纳眢w變得僵硬、冷邦邦,如抱一塊堅硬的寒冰,齊鱗擔憂地敲了一下,“梆梆”作響,輸靈氣也開始變得不濟事起來。
他心里異常難過,如果不能準時突破結(jié)界,老友就會以這樣的方式告別這個人世,他們還有很多話沒說,很多秘境沒探完,沒有實現(xiàn)少年幻想的自由行在仙航之路的夢想……
他們的無限可能,就要中斷在這慘烈的月照了嗎?
……
……
中土大洲爆發(fā)了全面戰(zhàn)爭。
北征盟因為利益不均,變得四分五裂,各大勢力趁機分裂單舉旗幟各自成立,浩瀚無垠的中土三洲,戰(zhàn)火紛飛,旗幟亂倒,世家率先放棄攻打道盟,轉(zhuǎn)頭發(fā)動皇族統(tǒng)治的國家之間相互封鎖對抗,率先滅掉了資源相對薄弱的宗門。
有樣學樣,戰(zhàn)爭從修士的戰(zhàn)爭,擴大了凡人的戰(zhàn)爭,天上法術(shù)相撞絢燦華麗,地上血肉橫飛,尸橫遍野。
濃煙漫卷,山河哭泣,因為肆無忌憚的破壞,靈氣爆流,元祖用來保護昆侖界的大陣倒成了某些手眼通天的大能手中戰(zhàn)爭的棋子。
一個個被分割的道行宮之間,有人產(chǎn)生了膨脹的野心,也紛紛舉起了戰(zhàn)爭的血旗,利用手中對大陣的暫時掌控,一次性掠奪大量的儲備資源,用作戰(zhàn)爭資源,轉(zhuǎn)頭又大肆攻擊其他的大陣。
陣界的保護,使得他們有了跟道盟談判的對抗的資本。
而且,聰明的修士眼前一亮,這種陣間對抗分割式的自啟封印形成一界,并不會像南嶺結(jié)界那樣,形成死界,占據(jù)了各界陣的主陣眼,等于把道盟的一部分脈門捏住了。
道盟遠遠沒想到形勢發(fā)展到這種地步,外部的攻擊,遠遠沒有內(nèi)部的破壞可怕。那些占據(jù)陣眼的尊者實際上真有大謀略的并不是很多,絕大部分都是因為貪欲。他們眼饞的是道盟為了安然交換回大陣的守駐權(quán)而交付的大量資源,這些資源能使得他們安然修煉數(shù)百年無憂。再也不用為了得到一點資源,勞勞碌碌為道盟奔走。
這群只顧爭權(quán)奪利的修士,哪里知道死亡的步伐已經(jīng)加速,短暫的輝煌放肆,解除了他們心目中對道盟的敬重,加重對元祖權(quán)威的懷疑。
有人開始翻歷史舊賬,說起了元祖入侵昆侖界的事跡,妄圖推翻元祖在昆侖大陸的道法開創(chuàng)始祖地位。
禁忌一旦解開,謠言便四起,有人開始懷疑六十四陣的真實存在意義,散布謠言,說六十四陣其實是為了禁錮昆侖界的修士,壓制他們的修為,以便于道盟的上層掠奪資源修煉,成就仙體。
這么顯淺的謠言,起先遭到了大量修士的嘲笑,但是謠言傳得多了,內(nèi)容便會豐富“真實”起來,添枝加葉后的謠言真假無法辨別,歷史上大量突破成就半星體的修士確實絕大部分都是道盟的修士,這些修士的資源來處幾乎都是道盟提供,這確實無法辯解的事實,只是道盟根本不可能公布某些資源的來處,也不可能向他們公開六十四大陣的結(jié)構(gòu),以示清白,這些無法公開的事情就成了那些自嗨黨攻訐的“把柄”,他們開創(chuàng)了一本新的刊物——《昆侖之實》,斷章取義地利用某些事實添油加醋地編造各種謠言,抨擊道盟,高喊推倒“三元”的口號。
形勢復雜。
焦頭爛腦的無稷山疲于應付各種密集的突發(fā)事故,千萬年的修士“王朝”在這一代天元手中,搖搖欲墜。
道盟的主旨是守護昆侖,少有干涉政權(quán)治理,如今昆侖在他們手中山河破碎,竟是因為權(quán)勢野心的增大造成的。
人災影響天災,天災引發(fā)人災,災禍的發(fā)生從不是單行,兩災合發(fā),效果將是滅絕性的。
天外異象的變幻,很快引起了長老會的注意。半星體修士的各種星域是吸附在昆侖外界固定住,跟昆侖共存,一層一層,形成除卻南疆之外的半月形。最上層的星域質(zhì)量大,距離昆侖界將是越來越遠,等到成熟,會脫離昆侖界,往上沿著仙航之路尋找仙界。但某一天,這個半月被巨大的牽引力打亂了,外層的星域被這股巨力牽引著往昆侖界相撞,中層的新生星域率先被擠壓殘破,里層的星域幾乎是吸附在界壁上,因為昆侖界位置偏移,整片星域也發(fā)生了嚴重的偏移,這種偏移擠壓,導致半月殘缺掉一個半彎,像是被吞掉了一樣,形成月噬。
中層的半星體隕落損傷嚴重。
外層亂成這樣,無稷山為了盡快奪回全數(shù)大陣,只得派了使者遠赴仙城,兩洲劍宗歷史性結(jié)束分割,合成牢不可破的洲際聯(lián)盟,把守著兩洲的大陣,算是道盟最堅實的盟友。
風雨飄搖,大災終是無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