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紙張上的端整無奇，實物石碑看起來多了滄桑感。
林正全湊上來看，發(fā)現(xiàn)上頭的文字只有月照兩字是通用文字，其他都是古代的暗文，不過他對此研究不多，手上的資料也少，認形不認意，這方面仙城出身的程玄尊才是行家。
難道先前程玄尊進入境域便是尋找這塊石碑的資料？除了用暗文寫就，他并沒看出有什么特殊，字體幼稚笨拙，昧著良心可以夸上一句樸實無華，除此之外，他不太想多說一句。
就連程央注入靈氣，也沒有激起多少回應。
不過這世上他不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看程玄尊重視的態(tài)度，也可以知道這絕對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石碑。
是他狹隘了。
程央是不知道林正全看一眼就這么多想法，他在心里默念了幾遍，把那句開啟結(jié)界的密語念順了，這才雙手按在石碑上，清晰地念動：“詭秘世界……門開！”
一念動完畢，程央立刻準備拉起林正全傳送離開。
不過這次并沒有出現(xiàn)其他的異常情況，整塊石碑迸發(fā)暖黃的柔光，流淌過石碑上的每一個字，原本的平凡無奇的字體一時之間如活過來一樣，扭動著組合成契文的形狀，而后崩散開來，一賭由六邊形構(gòu)結(jié)而成的結(jié)界墻顯現(xiàn)出來，把黑夜如同直尺量過的一樣，整齊斬斷；結(jié)界的另一邊，充盈著耀眼的光，那光同樣不泄漏一絲在結(jié)界外。
兩道柔和的黃光探觸過來，玄奧的符文閃動流轉(zhuǎn)，程央率先觸摸那黃光，“倏”地被拉進了里面。林正全瞪大眼睛，不過也沒有遲疑，觸摸另一道黃光，一暗一亮，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另一邊。
兩人腳下踩著的是石碑的另一面。
視界往上是一道有些陡峭的斜坡，兩邊不規(guī)則地分布著種植各類作物的田地。
那掛在天上的亮晶晶圓球怎么看也不像正常的赤陽。
一位穿著南疆民族服飾的男子逆光站在半披上，正渾身緊繃地盯著突然冒出來的程央兩人瞧，用兩人聽不懂的語言一直呦喝。
紛雜的腳步聲從坡頂傳來，一群同樣服飾的男女聚攏過來，手上拿著作為防御的各式“武器”。
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提著一根手杖，從他有些發(fā)白的手指可以看出他內(nèi)心的緊張，但他還是越過所有人，獨自上前來。背后的光線被人形墻體一擋，老人的面目清晰地落入程央眼中。
他上下打量了幾下狼狽的程央和林正全，銳利的目光掃過他們身上的裝備、標識，又走近兩步，他身后一位青年緊張地拉著他。老人擺擺手，表示無礙，又說了什么，只見那群人頓時跟見到了希望一樣，眼睛亮得驚人。
程央正思索用怎樣的語言溝通，沒想到那老人卻說了一句不甚標準的通用語：“你們是哪里來的修士？”
原來會通用語。
程央松口氣，這省了準備用靈識跟對方溝通的力氣。這老人不是普通人，雖然他身上沒有純正的靈氣流轉(zhuǎn)，但是強大的五行屬性顯示他驚人的生命力。
程央沒有打算隱瞞，也沒有因為他的修士高深不把對方放在眼里，老實說了自己的來處。
那老人眼睛一亮，算是認同了程央的說辭，沒再追問更深，特別關心地問：“那仙人是如何進入這里的？”
實際上他們并不是完全沒有出去過，只是一個月才有那么一次機會出去，主要是他們的傳承失落嚴重，對這個結(jié)界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利用每個月的特殊潮汐時期，派一個人出去探探環(huán)境，這個過程只有一刻鐘，過了這個時刻不回來，就被隔離在外面，即使下一次結(jié)界潮汐，那個人也進不來了。很多貪婪自由的小伙子就是這樣失蹤在外面的黑暗中。
他們被隔離在里面整整八年了！
程央見他們這么一問，語氣里不確定多過試探，猜想他們大概對這個結(jié)界的來處只是一知半解，甚至只知不解……不過還是先給林正全找個地方恢復一下，他也需要收拾收拾體面。
老人一愣，雖很急切，卻也耐心地引著程央到了自己家中。
林正全表示并不需要什么房間休息，他只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環(huán)境，構(gòu)建了一個引靈陣，便啥也不管地躺在里面，陷入沉睡。
換過新法袍的程央又重新有了玄尊的排面，頭發(fā)也正慢慢回青，白黑交替顯得有些怪異。
老人早就恭敬地備好茶水干果，還鄭重其事地燒了一支香氣特殊的香，這是……用來取悅某些有特殊癖好修士的手段。
程央有些好笑，他并非修香火道的修士，這些香氣于他來說，有些嗆鼻了，他不著痕跡地拂開縈繞的香氣。
老人家的院子里或坐或站地圍滿了聽聞有外來人消息的村民。
老人緩緩地說起了村子異變的情形。經(jīng)歷過八年前那場大災，他們村子人口銳減，作為月照妖窟旁邊曾經(jīng)最大的山村寨子，最凋零的時候不足兩百人，好在年輕男女比例尚算平衡，沒一些有違人亂的事情發(fā)生，這幾年漸漸有了一些新生兒出生，彌補了人口缺失。
那些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村民，便用特殊的方法封存起來，葬到外面去，以空出結(jié)界的土地留作它用……
“仙長，外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老人一臉憂愁地問。他們是稀里糊涂地被困在這個奇異的結(jié)界里面，沒有全部死去真是祖先護佑，天降神跡了。
他們曾經(jīng)目睹了那些無所不能的修士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暗中，目睹了那座比他們所能憶起的祖先都還要古老的道行宮被不知名的黑暗侵蝕。
他們卻幸運地活下來了。
從老人的講述中，沒有透露一點巫哲族的信息，似乎也不知道元祖布下的結(jié)界，外面那些尸體處理是他們憑借血脈里的本能，選擇了最佳的保存方法導致的結(jié)果。
外面那支興風作浪的巫哲才是禍害。
程央略帶疑惑，對老人角度的講述并不全信，巫哲一族再怎么沒落也不可能完全失落所有傳承，不過他的靈識已經(jīng)蔓延過整個結(jié)界，沒有發(fā)現(xiàn)詭術的氣息，這里的人似乎不知道巫哲的存在。
或許確實出現(xiàn)了斷層。
不過老人下一句話有打消了程央的篤定：“仙長知道巫哲嗎？”
程央銳利的眼光緊緊鎖定他。老人坦誠地回望程央，他有些悲涼地說道：“其實仙長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大概已經(jīng)知道巫哲一族了。對不起，老漢方才有些細節(jié)說謊了。”
“老漢知道外面的那些異常大概有一半要歸咎于巫哲一族的詭術，因為他們一直不死心，想要打破這個結(jié)界，得到最后的傳承。”
“契靈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