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間是一局棋,那么你我都是這棋局中的一粒棋子。大多數(shù)人想得的是怎么去擺脫棋子的命運(yùn),成為一個棋手。但是朱厚照不同,朱厚照不想成為棋子也不像成為棋手,他只想在棋局之外看著別人下棋,所以誰是棋手誰是棋子與朱厚照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是沒有。
不過,有一點(diǎn)朱厚照卻是要申明。他觀棋卻是做不到不言不語的,因為他不是君子。而且現(xiàn)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朝陽門大街,回香樓的旁邊,原本是一間小書鋪。說是小書鋪其實規(guī)模也是不小,也是有了兩開兩層。不過現(xiàn)在這里不是書鋪了,這里現(xiàn)在是近來在京城中嶄露頭角的九州建筑行。
二樓,很少在外面正式露面的高鳳,正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坐在首位上。房間里一張大長方桌子,兩邊都是坐滿了人看起來應(yīng)該有著十個左右,而張竹就是坐在左邊離高鳳最近的位置上,這些人除了張竹之外每個人都是一身布衣。但即便是布衣也是用的上好的布料,人人身上都是上好的松江布。
自從太子因為商人穿絲綢之事,而對幾家大肆發(fā)作之后。這京城以及順天府的商人甚至是整個直隸的商人在穿著上好像都是有些看重起來,以往備受追捧的綾羅綢緞一下就是失寵,確是讓本來就是供不應(yīng)求的松江布再次在成為商賈追捧之物。
由此,九州商會的沈家,謝家,齊家的布行布店,都是因為此事在這段時間可是賺了不少。三家雖然都不算是最為富有的商家,但是從他們?nèi)夷軌驂蹖幒蚨紨嚭偷揭黄鹁褪侵肋@三家也是家底不弱。這番加入九州商會三家都差不多付出了半壁家產(chǎn)的代價,但此番這棉布一下在南直隸火熱,無意讓三家賺了不少。由此,三家也是由衷的相信了太子的那句九州商會一點(diǎn)會賺錢的話。
所以三家對于留在九州商會,心里就是更加安穩(wěn)了。賺錢誰不喜歡呢,至于穿不穿絲綢才是不重要呢。
“上頭已經(jīng)是有話傳下來了,這兩日之內(nèi)就是要將王家的所有鋪?zhàn)舆€有田地全部收下,所以今日諸位將你們幾位都是叫過來呢,一是想著和你們商議商議這事,二也是為了通知你們一下?!瘪R高鳳似笑非笑的說道,有些尖銳的聲音讓在座的聽起來都很是難受。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表達(dá)不滿,甚至是連接話的勇氣都是沒有。
高鳳原先在東宮時很不顯眼也是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朱厚照用他完全就是劉瑾當(dāng)時提過一句說高鳳很有經(jīng)商頭腦。而且當(dāng)時朱厚照腦子正是有著建立九州商會的想法,所以劉瑾提了朱厚照也是不愿意去麻煩,所以也就是直接定下了高鳳為九州商會的提事之職。
但是在來了九州商會之后,高鳳就是表現(xiàn)出的狠辣以及不擇手段讓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和刮目相看。但是誤打誤撞的,高鳳確是迎了朱厚照的心意,別人做事都是知道留一線但是高鳳卻是不這樣,他做事從來不留后手,不給別人的同時也不給自己留。他所想的就是怎么將朱厚照交代下來的事辦好,其他的則是一概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而作為朱厚照來說,這樣的太監(jiān)才是好太監(jiān)。
現(xiàn)在在座的這幾位,除了張,謝,沈,齊,鄭五家的人之外,還有著近期才是新近加入到九州商戶中來的幾家。都是在京城中有些產(chǎn)業(yè)的商家,之所以能夠加入到九州商會之中全都是因為這幾家在雪災(zāi)之時不是向官府捐了錢財就是自家開設(shè)粥鋪發(fā)糧的。現(xiàn)在他們?nèi)际蔷胖萆虝募用松?,每家的人不參加商會管理但是都掛著掌股的名頭。與當(dāng)初的朱厚照親自邀請的五家中齊,沈,謝,鄭一樣都是掌股。
至于,王家嘛。從上一刻開始他們就是已經(jīng)死了。
“高提事,不知我九州商會該怎么將王家的產(chǎn)業(yè)吃下呢?”
而就在沉寂了一會之后,齊家的當(dāng)事人齊大木便是對著上首的高鳳拱手做禮之后問道。
馬永成聽了只笑,也沒有急著回答齊大木的話,只是拍了拍手同時說道:“事先也不知道諸位平常在家的時候喜歡吃清淡還是味道重一些的,所以我就是按照自己的主意在回香樓點(diǎn)了一桌子酒菜。正好現(xiàn)在也是到了飯頭了那我們就是吃飯在說吧。”
高鳳說著就是讓人將回香樓送過來的飯菜擺了上來,待到酒菜擺好之后高鳳就是笑著讓眾人都是動筷子。雖說在座的都是不明白這高太監(jiān)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好說什么加上現(xiàn)在的確是日到午時也是到了飯點(diǎn),所以眾人也是都是拿起筷子準(zhǔn)備吃。
“我平時不喜歡清淡的,所以點(diǎn)的菜可能口有些重了,還望張監(jiān)事與諸位掌股莫要怪罪啊。”高鳳依舊是滿臉春風(fēng)般的笑容,即便是現(xiàn)在還是處在冬季之內(nèi)。高鳳的話說完,眾人都是客氣說沒事同時也感謝了高鳳。
誠如高鳳說的,眾人在吃過之后才是知道這些菜,的確是有些重口甚至許多菜都是頗咸,感覺就是廚子放鹽的時候手抖了多放了許多鹽進(jìn)去。一頓飯下來所有人都是多要了幾大碗的茶水,不然還真是齁的慌。
幾位掌股除了張竹只是吃了幾口之后便是放筷之外,其他人都是不得不都是捏著鼻子吃了下去。雖然心里卻是這高太監(jiān)臭罵不止,但是誰都不像張竹那樣直接不吃畢竟大家身份不同。
等等!咸!不就是鹽嗎?
突然有人好像意識到什么,然后在他的提醒下所有人都是很快反應(yīng)過來,齊齊看向首座上的高鳳。而這邊的高鳳則是在將手中茶碗放下之后,才是看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之后,慢悠悠的從懷中取出了一疊鹽引。說道“這是上面批給咱們九州鹽行的鹽引,上面說了以后在這京城以及順天府甚至是北直隸,可能只會有一家能夠買到鹽,那就是我們九州鹽業(yè)!”
高鳳這話說的已經(jīng)是非常清楚了,這就是為什么高鳳對于干掉王家這么有信心甚至是自負(fù)。雖然大家都是知道這個九州商會的背后就是太子殿下,但是這事知道就是行了,可是任誰也是不敢再外面去說?。⊥跫译m然是一個商家但就是太子殿下也是不能一句話就是讓人家把身家都是送給你啊,那不就是亂套了嗎?
政與商,皇家與商賈都是分開。尤其是在大明文官文人們雖然常常干著以商養(yǎng)文,以文養(yǎng)商的勾當(dāng)。但是他們從來對于自己所作所為視而不見,但是對于皇家參加與商業(yè)或者是朝廷參加商業(yè)是敏感的很。即便是現(xiàn)在皇家所擁有的皇店,在他們的眼里都是在與民爭利。不過,他們這些文官到底是不是在代表著百姓從來都是兩說的。
九州商會之所會在短短時間里有這樣的起色,除了太子殿下支持以外也是得益與高鳳的運(yùn)作。說實話朱厚照給高鳳的前期投入不多,但是架不住朱厚照利用自己太子的身份各種給九州商會各種優(yōu)待啊。就比如說現(xiàn)在的九州建筑行,如果不是因為太子手上有著幾乎可以忽略成本的充足人力也不會這么快就是在京城取的壟斷的地位。
看來,東宮對于九州商會不是一般的重視啊。
廢話,朱厚照能不重視嗎?九州商會就是朱厚照在經(jīng)濟(jì)上一把刀,朱厚照需要的時候就是要出刀見血。不然朱厚照費(fèi)那么大的勁干什么?好玩嗎??粗雷由系哪嵌邀}引,現(xiàn)在這些可以坐在這里的人也是終于將自己心中對于九州商會最后一點(diǎn)點(diǎn)的顧慮都是打消了。
因為,在大明鹽絕對是只賺不賠的東西。因為這東西從來都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是能夠去碰的,一個不小心及時萬劫不復(fù)。大明對于鹽業(yè)是絕對的看重的,鹽法鹽政都是極為嚴(yán)格甚至是嚴(yán)苛的。
“上面說了王家倒賣私鹽之事與私通邊外之事,錦衣衛(wèi)衙門還有順天府衙門都是在調(diào)查。”高鳳用手輕輕拍在眼前桌上那一大堆的鹽引,眼神不時即使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當(dāng)高鳳的話說出口之后一直坐在那里不說話的張竹就是面色一變,顯很是尷尬又是很難受。因為這堆鹽引之中幾乎全部就是他壽寧候還有建昌伯府的,而且高鳳剛剛故意將倒賣私鹽咬的很重,在配上手上的動作張竹覺的高鳳貌似在取笑他。
“按照上面的意思,九州商會不會專注于某一項上。九州商會需要做的是成為一個包羅萬象的商會,我們滲透百姓生活所需要的方方面面去,所以作為第一個敢抵抗我們的王家,必!須!死!”高鳳說道這里終于面色嚴(yán)肅起來,王家既然不將太子放在眼里,那么就一定是要付出代價。無論是性命還是家產(chǎn),就是一定要為自己愚蠢行為付出代價。
“所以上面,特許我九州商會成立九州鹽業(yè)銷售鹽,并最終全面把持順天府乃是整個直隸的鹽業(yè)。”高鳳怪異一笑之后,繼續(xù)說道“王家要除,但是這鹽業(yè)也是要上心。所以從今天開始,九州商會以及各位掌股自己保留的生意都是要對于直隸給家私鹽全力打擊?!?p> “我等謹(jǐn)遵提事吩咐?!北娙说幕卮鸲际菦]有遲疑,因為就算是他們有異議也沒有什么用。這雖然大家是九州商會的掌股,但是有一點(diǎn)也是弄清楚的。不是你是掌股你就是九州商會的主人,這商會從來都是一個人的,那就是宮中的那位太子殿下。所以說他們這些除了有個掌股的名,其他的什么都是沒有。
真正有著決定權(quán)的還是太子,當(dāng)然太子是需要通過高鳳還有張竹來行使這份決定權(quán)的。明面之上太子是絕對不會承認(rèn)他與九州商會有任何的關(guān)系的,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上面的意思是讓我們九州商會立刻穩(wěn)定的京城還有順天府的糧價,因為上面已經(jīng)是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是有人在哄抬糧價格,賺黑心錢!”
在場的眾人都是知道今天高鳳召集大家的真正目的就是這個了,一個王家即便是后面是瑞安侯府根本就是不會對東宮有任何的影響,這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之人。
這段時間瑞安侯家的日子可是不好過,每天都是有人在刑部,在大理寺,在都察院,在順天府以各種方式檢舉瑞安侯以往做過的不法之事,甚至是成化年間的事也是被人給翻出來了?,F(xiàn)在瑞安侯的人根本就是不敢出門,一出門就是在他們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什么瑞安侯奸污兒媳,瑞安侯父子共享一妻,瑞安侯府私藏火器,瑞安侯暗中說自己是天子舅舅,天子見他也是磕頭云云。反正什么嚴(yán)重說什么,現(xiàn)在都察院的一些御史已經(jīng)每天在瑞安侯府門口等著,以備有任何的新鮮消息可以第一手拿下。
當(dāng)朱厚照收到來自東組與西組的報告的時候,直接就是在書房放聲大笑?,F(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是越來越享受這種將別人玩弄在手掌之中的快感,也許這種感覺是真的會上癮吧。這次為了對付瑞安侯府朱厚照可是下了血本,不但是花錢雇人散布瑞安侯府的謠言,更是威逼朝中的一些科道言官及一些官員上書彈劾瑞安侯造勢。
這些愿意為朱厚照上書彈劾瑞安侯府官員,無不是有著把柄掌握在朱厚照的手里不得不為之。因為東宮很明確的告訴他們不聽話就是萬劫不復(fù),且不會有任何第二次機(jī)會之說。朱厚照能夠有這些的底氣還是要拜李廣之恩呢,因為這個死太監(jiān)不是自己是貪污受賄搜刮民脂民膏,更是與朝中雨多官員有著私下交易,并且將所有的信件賬目都是保存下來,被朱厚照一網(wǎng)打盡。
朱厚照奉了太皇太后之命,抄了李廣的家將這些信件全部留下絕大部分然后將其中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連著李廣的萬貫家財全部交給弘治皇帝,弘治皇帝見到之后便是勃然大怒。氣的是命朱厚照將在宮莊之中建造一半的李廣祠堂盡是拆毀,其實朱厚照一開始就是沒有打算給李廣建祠堂所以弘治皇帝以吩咐,原來李廣祠堂的工地就是變成了學(xué)堂的工地。除此之外,弘治皇帝還在一時間就是將朱厚照上交的信件之中與李廣有著聯(lián)系的官員全部罷官免職,送刑部大牢。
抓小辮子嘛,誰不會,本太子給你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弘治皇帝一番大怒,讓那些與李廣有著聯(lián)系的官員惶惶不可終日。而這這個時候命人帶著他們的信件上門多余的話都是不用多說,這些人個個都是成了朱厚照走狗。并且個個都是以各種方式表達(dá)對于朱厚照的效忠,以及馬首是瞻。
有時候,朱厚照都是想不通有些人為什么做了壞事還要將這些信件賬目都是留下來呢。
等著別人來抄嗎。
最好的解釋就是,李廣從來就是沒有想過有人會來抄他的家!
就像王太后有瑞安侯一樣,他們沒有想到朱厚照會對他們有這么大的敵意,還是那種不死不休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