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從周玉文提出納妾,而不是納貴妾一事,就心中暗道不好。
只是她知道,目前自己唯一的靠山,便只有來自周玉文的憐惜,便隱忍不發(fā),不說出來,免得掃了周玉文的面子,惹了他不快。
這會兒眼見徐嬤嬤要出來提建議,連忙跪下,撲在徐氏膝下。
“表嫂,表嫂,是姝兒的錯,是姝兒害的文表哥和表嫂好生沒面子,姝兒該死,姝兒,姝兒那晚后就不該茍活著!”
徐氏還未反應(yīng)過來,秦姝已經(jīng)攀在她裙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著身邊的林婉如也一個勁兒的抹淚。
徐氏大駭,她哪里見過這等陣仗,就是冬姨娘,也萬萬沒有這樣的,徐氏當(dāng)場就推來秦姝的手,秦姝心計(jì)一動,就勢倒地。
“表嫂莫要推我,我自己走,我?guī)е駜鹤呔褪橇?!?p> 說罷已經(jīng)帶著林婉如作勢就要撞上柱子,得虧周玉文一個箭步攔住。
“姝妹,姝妹,是我的不是!我讓你受辱了!”
周玉文摟著秦姝,心中既懊惱徐嬤嬤,又覺愧對秦姝。
“表哥,別這么說,千錯萬錯,都是姝兒的錯,是姝兒同表哥無緣,是姝兒...”秦姝說著竟大口喘氣起來。
“母親,母親,”林婉如驚喚道,“周伯父,我母親素來有不足之癥,今日,怕是被刺激到了,她昨日,明明那么開心...”
林婉如抹了淚,看了一眼徐氏同徐嬤嬤。
周玉文更是心疼,連連給秦姝撫背順氣,他本就因?yàn)闆]能娶秦姝為正室而遺憾,如今能有機(jī)會,重圓少年遺憾,卻還讓秦姝受辱...
徐氏見她三人推搡在一起,好一副情深意重,郎情妾意的樣子,痛苦的閉上眼。
這樣的話,這樣絕情的話,他怎么說的出口,徐氏捂住心口,心中似有萬般苦楚涌起..
周玉文見秦姝現(xiàn)狀,下定了決心,姝兒體弱多病,又易憂思哀愁,他若不照顧姝兒,誰來照顧姝兒。
“就這么定了,本月十八,我找人看了,是個好日子,我就將姝兒納進(jìn)來?!?p> 末了周玉文頓了頓,“做貴妾。”
“秦家是我母家,也算是詩書門第,姝兒尚且人品貴重,一般的妾,我認(rèn)為有些委屈了她?!?p> 周玉文自顧自的解釋道,抱了秦姝便出了府邸,只剩徐氏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花廳里。
半晌。
“嬤嬤...”徐氏麻木的喚道,“是我錯了嗎?”
“您沒錯,我的姑娘,您沒錯!”徐嬤嬤握緊徐氏的手。
“從前我總覺得,只要我用心,用上十分的心思,他總會看得到的??v使我不是他愛慕的才女,縱使他心中有人。
因?yàn)槟赣H教導(dǎo)我,只要用心對待,總會得到好結(jié)果的,可現(xiàn)在,可現(xiàn)在,是為什么...”
徐氏也不哭,只是喃喃自語。
方才她一見到秦姝,就想起了那副畫像,那就是她,周玉文苦苦愛慕了十多年的女子。
如今她回來了,那自己呢?
徐氏在廳中一坐便是半個時辰,連徐嬤嬤都不知道該如何喚醒徐氏,只讓紅綢紅綃請了周幼儀過來。
如今府中,能夠喚醒徐氏的,只有周幼儀了!
話說周幼儀這廂,本同綠縵裁了蟬翼紗糊窗籠,見紅綢前來請人,語氣焦急,放下手中活就跟著紅綢到了博約院。
見徐氏呆坐廳中,神色麻木,幼儀大駭,她只是半天未見娘親,娘親、娘親怎么會變成這樣。
幼儀忍住心中的酸意,問道,“娘親,如今要用飯了,您陪孩兒用飯可好?”
徐氏漸漸緩過神來,“寶兒...”
“是我,娘親,您還有我,還有大哥、二哥,我們都會一直在您身邊的?!?p> 周幼儀握住徐氏的手,正如徐氏無數(shù)次緊握住她的手一般,用自己纖弱的手,緊緊的攮住徐氏。
徐嬤嬤見狀欣喜,喚了人擺了飯。徐氏吃的不多,只是精氣神看著好些了。
幼儀叫人撤了飯,便撒嬌道,“娘,我今晚和您睡可好?”她實(shí)在不敢放心讓徐氏一個人待著。
徐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明白周幼儀的心思,“娘的寶兒長大了...”
周幼儀鼻尖酸楚,靠著徐氏,心中暗暗發(fā)愿,秦姝、林婉如,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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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州,碼頭。
“查點(diǎn)清楚了?”寧二爺問道。
“點(diǎn)清楚了?!睙o鋒奉上手中單子,吞了吞口水,“二爺,您知道有多大數(shù)目嗎?”
寧二爺見下屬這模樣,難得笑道,“沒出息的樣,還能小到哪里去,畢竟是江南首富?!?p> 寧二爺沉吟,“報上來我聽聽?!?p> “查了兩天,貨船中,共有黃金三萬兩,金元寶一千錠,銀元寶五千錠,銀錠子五百個,各類瓷器、珠寶百余件。
其中最難得的是一幅前晉畫圣張大家的春宴夜游圖,張大家的真跡已經(jīng)有數(shù)百年未曾現(xiàn)世了?!?p> 無鋒捧著單子,“這還只是一部分,另有一匣子裝的是部分地契,大楚十三州內(nèi)皆有,以湖州、吳州、京州最多,共計(jì)一百零八處?!?p> 念完后無鋒暗暗咋舌,這就是江南首富數(shù)十代人的積累嗎,只怕是十代人,二十代人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潑天富貴!
“雖是靠鹽稅發(fā)家,但王家,確實(shí)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睂幎敵了?。
若非步步經(jīng)營,王家貨船怎會讓他在運(yùn)河中抓個正著。
況且王家此番行事,也是嗅到風(fēng)聲,有意轉(zhuǎn)移財產(chǎn)回京中,便只派了個普通的管事,帶著貨船走了。
那林管事他早叫無鋒等人逼問了,連他自己都不知曉,這內(nèi)里為何物,都是一個個木箱子就搬上船了。
只是王家沒想到,正德帝派出的巡鹽御史,早在一月之前,就已經(jīng)到了吳州探明情況,而并非今日江南各地官員接到的,他今日才從京中動身的驛報。
寧二爺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人算不如天算,這場江南鹽務(wù)案,該收尾了!
忽而又想到一事,寧二爺微微一笑,不管怎樣,他這樣也算是有貴人襄助。
寧二爺回憶起,那晚在仙瑞樓,有人塞給自己的紙條子。
“運(yùn)河,貨船,鸕鶿傳信?!甭淇钍牵鞂毩?。
徐寶林,他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聯(lián)想到同樣的姓氏,他大概也能猜出送信者為何人。
寧二爺向來清泠的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他未曾想到,這樣一個尚未出閣的大家閨秀,竟成了自己此番來蕪地最大的貴人,還是兩次襄助。
這個情,他承下了,只是不知,該如何回報...
寧二爺正思緒著,外邊有一人報了信進(jìn)來,說是早日里,一位姓徐的老板遞到寧國公府別苑的信到了。
寧二爺心下一動,又有何事了?無鋒接過門房報上的信,遞給寧二爺。
半晌,寧二爺闔信撫掌,機(jī)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