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獸潮欲擒故縱,采用“圍三缺一”之法,因而“凌嵐城”的西門內(nèi)空空蕩蕩,與其他三處短兵相接,殺聲震天的景象相比,顯得出奇的平靜和冷清。
“各位道友止步?!?p> 四名筑基修士一臉戒備,自暗處角落中緩步走出,將余躍三人圍在當(dāng)中。
“奉城主之命,全城修士須協(xié)同抗擊獸潮,任何人等不得從此地出入。如有違抗,休怪術(shù)法無情!”
隨著冷峻的清喝響起,高處城頭上人影綽綽,奔跑布防之時腳步迅捷,尚有五十名“朝陽宗”練氣弟子駐扎西門,日夜嚴(yán)密看護。
“有城主押印密令在此,吾等身負(fù)戰(zhàn)時要務(wù)?!?p> 一名領(lǐng)頭修士走上前來,仔細(xì)核驗之后,方才揮手謹(jǐn)慎放行。
“余道友,以下的行止該如何定奪?”
出于滿心欽佩,褚世機、婁良綏自然唯余躍馬首是瞻。
“兩位道友,此行事關(guān)一城修士安危。依余某拙見,不如各自分散深入山脈,不惜代價,窮盡心力,或許最后生還之望,反而能多上一分?!?p> 前面埋頭疾行的余躍,回頭對兩人苦笑了一下。同為筑基修士,褚世機、婁良綏兩人亦非泛泛之輩,這其中的輕重緩急,即刻心領(lǐng)神會。
“眼下已至卯時,相距子夜來臨,已不足八個時辰,倘若找不出暗中施法的修士,眾人皆難逃一死?!?p> “唯一的區(qū)分,唯有死法不同而已!”
褚世機、婁良綏的修為,俱是筑基五層,年歲也與余躍相仿,在各自宗門內(nèi)算得上后起俊彥,此時身處絕境死地,惺惺相惜之下,猛然激發(fā)了一股沖天傲氣。
“哈哈哈……好一個置之死地而后生!”
“依余道友所言,各自分頭行事,險中求命!”
三人繞行至一處邊緣地帶,緊鄰城外的戰(zhàn)場,四周尸骸遍地,腥臭熏天。余躍伸手凌空攝取,將地面尚未干涸的妖獸污血,默運法力吸附于掌中,盡數(shù)涂抹在法袍之上。
“兩位道友,山脈妖獸遍地,切不可馭劍飛行,萬事小心自處。一旦有所查獲,以傳音符告知,彼此互為援手?!?p> 褚、婁兩人神色恍然,毋需旁人提醒,依葫蘆畫瓢。
“前方已至進山路口,自此分道揚鑣,各安天命。”
三人神情冷肅,拱手互道珍重,如滴水匯入深海,眨眼間不見蹤影,淹沒在莽莽蒼蒼的“岨崍山脈”之中。
……
城主府告急榜文一經(jīng)張貼,恐慌便如瘟疫一般蔓延開來。
“凌嵐城”飽受獸潮沖擊之苦,史上曾數(shù)度短暫易主,變成一座人間煉獄,其慘狀目不忍睹。盡管年代已久,但典籍記載甚祥,令人歷歷在目。
各大修真商鋪,早早關(guān)門歇業(yè),盤點物品納入儲物戒中。普通百姓人家,則是將值錢的金銀細(xì)軟之類,收拾包裹置于手邊,只待城主發(fā)出棄城號令,便各自四散逃生。
“閑雜人等,一概止步!”
“再行向前,就地格殺!”
心思活絡(luò)之人,暗中打起如意算盤,試圖以靈石、寶物買通西門守衛(wèi),悄然先行逃離“凌嵐城”。
殊不知,在此鎮(zhèn)守的“朝陽宗”修士,皆屬內(nèi)門刑堂精銳,個個鐵血手腕,執(zhí)令如山,外人稍有靠近,便高聲暴喝,一言不合隨時出手懲戒,絕不留半分情面。
“大戰(zhàn)在即,最忌人心浮動?!?p> “唯有殺一儆百,方能萬眾一心,殺出一條血路。”
……
滿城惶恐不安,驚俱莫名,子時依舊如期來臨。
“今夜一輪血月,怕是用修士熱血浸染。”
妖獸數(shù)以萬計,傾巢而出,自高空、城頭和地面,肆無忌憚地發(fā)起了猛攻。
“所有修士隨陰某上城迎戰(zhàn),一決生死!”
向聯(lián)盟發(fā)出了最后一枚傳訊,陰縛石躍至半空,聲震十里,悲壯萬分。就在數(shù)息之前,兩則不祥的先兆次第傳來,令其早已抱定必死之心。
“西門值守修士急稟,大批妖獸蹤跡,突現(xiàn)城外曠野之上,本方唯一退守之路,已被徹底切斷?!?p> 所謂禍不單行,剛剛驚聞噩耗,陰縛石手上的儲物戒中,也傳來了異動,兩枚本命玉牌陡然碎裂,分屬褚世機、婁良綏。
“唉……兩位道友遭此劫難,也算得其所哉?!?p> 原本就在意料之中,陰縛石不無傷感,暗自嘆了口氣,挺起寬厚的胸膛,向城頭急馳而去。
……
“先期潛入之人,雖葬身獸腹,但并非一無所獲。”
數(shù)次搜尋“岨崍山脈”,修士偶爾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及時傳回“凌嵐城”,歷經(jīng)陰縛石的悉心研判,已可大致推斷施法修士的藏身之所,以供后來者比對。
余躍一路加持“疾風(fēng)術(shù)”,在山林間潛行。
神識不敢覆蓋太廣,唯恐驚動四級以上的高階妖獸。自身的行蹤,更是要小心掩藏,以被高空妖禽探知。沿途地面的足跡、糞便、殘渣,均須一一察看,甄別妖獸的行進方位。
如此一心多用,進展自然艱難緩慢。幾個時辰悄然流逝,余躍依舊像無頭蒼蠅一般,沒有找到可用的頭緒。
“糟糕,子時已到!”
眼看月上中天,整個“岨崍山脈”宛如一鍋沸水,劇烈地翻騰起來,無數(shù)陷入暴走的妖獸,眼眸赤紅,咆哮著朝“凌嵐城”的方位,一路狂奔集結(jié)。
腳底的山石地面,承受無數(shù)獸蹄的踐踏,瑟瑟發(fā)抖,劇烈顫抖;四周高聳的峰巒,仿佛正在經(jīng)歷史無前例的大地動,左搖右晃不定,似乎隨時都會塌陷一般。
妖獸的嘶吼聲、厲嘯聲,充斥著整個曠野,宛如無數(shù)尖銳的利刃,徑直沖擊耳骨腦海,令人頓感陣陣撕裂的劇痛。
“嗖……”
余躍急忙跳上一株高大古木,借助濃密枝葉的掩護,偷偷藏身在樹干深處。
“今夜獸潮之威,如雷霆萬鈞,非人力可擋,凌嵐城危矣!”
余躍身下的巨樹,兩人難以合抱,此刻卻好比怒海中的一葉扁舟,狂風(fēng)中的一片枯葉,發(fā)出“吱呀吱呀”的痛苦呻吟,顯得如此弱小無助,只能任人擺布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