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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殤

第二十五章 訴爭

房殤 暮光使者 7592 2019-08-29 12:14:39

  4月15日,在國貿(mào)寫字樓里的一家律所,陳瀾見到了剛強律師。她先在網(wǎng)上查過剛律師退休前是華北一個法院的院長,響當當?shù)膾炻毭^有很多,現(xiàn)在是這家新律所的合伙人。剛律師身材魁梧、方面大耳、目光如炬。她介紹著買房交易情況,說合同約定的過戶日期過了,翔龍不給過戶,合同里有20%的違約金呢。”

  “我給你出一個律師函,要求翔龍做資金監(jiān)管。先看看對方的態(tài)度,再決定是調(diào)解還是起訴?!眲偮蓭熝哉Z里透著干練和老到。律師函寫的是要求翔龍立即配合過戶,否則承擔違約責(zé)任,兩天后收到了翔龍簽收的回執(zhí)。

   4月28日,陳瀾收到翔龍發(fā)來的一封信,打開一看她就呆住了,趕緊去和葉青說

  “老公,翔龍信里說咱們沒把資金打入資金監(jiān)管賬戶,說咱們已經(jīng)違約?!比~青聽了也慌了,說翔龍來者不善,讓她趕緊找律師再商量一下。

   4月30日,按剛律師的建議,陳瀾和中介甜甜一起到翔龍公司,要求5月3日共同進行資金監(jiān)管,錢紅這次拒收通知。

  陳瀾就帶著翔龍那封說買方違約的信,直接去了律所。剛律師看完翔龍的信,轉(zhuǎn)眼望了一眼窗外遠方的央視褲衩大樓,沉吟了一下說“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房價漲了,能拿到房子最重要,別想違約金了!趕緊起訴要求繼續(xù)履行合同,要求房產(chǎn)過戶!”

  “我們就是想過戶,沒打算要求違約金,翔龍就是不配合,怎么辦?”她困惑地望著剛律師。

  “你們說賣方不配合去過戶,賣方說未收你們的房款,現(xiàn)在中介是關(guān)鍵!”剛律師稍加思索接著說“中介方面的證據(jù)很重要,抓緊到中介那錄音取證!”

  陳瀾瞪大了眼睛,立即起訴?還要錄音?但出于對剛律師的敬重,當天下午就和剛律師去西區(qū)法院了。

  等叫號的時侯,她看到一號窗口胖胖的的光頭法官,非常搶鏡!他揉著發(fā)黑的眼袋,用略帶湖南口音打著官腔,聲音刺耳“理由不充分!下次再來!”“訴由不清!不予立案!”...他接連拒絕了好幾個人的立案申請,效率可高了。

  陳瀾心里開始打鼓,想著千萬別碰到這位法官,輪到她了,恰好就是一號法官。

  “我訴繼續(xù)履行合同!”她把訴狀呈了上去。

  “對方說不和你執(zhí)行了嗎?你這訴訟理由不充分呀!”一號法官隨手一翻,眼皮都沒抬扔了回來。

  “他們是怕接案太多了,造成積壓,找個法官亂拒絕,他的理由不對!你重新領(lǐng)一個號排,如果輪到一號法官,別上前?!笨匆婈悶懕痪芰讼聛?,剛律師小聲囑咐著她。

  陳瀾驚險地輪到二號法官,她用文件袋擋住左臉,避開一號的視線,上二號窗口前遞訴狀。二號法官的BJ口音很溫和,她的心稍稍放松了,法官詳細問了案子的背景情況,接受立案了。

  “地址不清,不能立案!”旁邊又響起湖南方言。她趕緊轉(zhuǎn)身,避開一號窗口溜了出來!接著一路小跑去銀行交了費,又一路小跑在臨下班前把底聯(lián)交回法院,渾身都濕透了,4月30日驚險地立案成功!

  當晚,中關(guān)村大街燈火闌珊,甜甜和小伙伴們在開總結(jié)會,陳瀾和葉青在玻璃門外招呼她出來。

  “甜甜,4月12號你電話說翔龍更名完了,但沒說什么時候能去過戶,你看怎么辦呀?”葉青問,聲音帶著焦慮。

  “是啊,沒法通知你們過戶,他們沒說哪天能過戶,感覺是有點怪?!碧鹛鸫鸬?。

  “那你也沒通知我們辦過戶手續(xù)吧?”陳瀾捏著在包里的錄音筆,手心都濕了,考場作弊般緊張。

  “沒法通知呀,你說他違約,他們也不配合辦呀!”甜甜雙手一攤。

  “甜甜,那如果走法律程序,要求他們配合過戶,請你一定幫我們證明一下。”陳瀾說。

  “您放心,我們會證明的!”甜甜回答得懇切。

  回到公司,葉青把錄音筆的聲音導(dǎo)到計算機里,發(fā)現(xiàn)雖是隔著皮包錄的,但聽著還比較清晰,就刻成了光盤,并打印了錄音文字稿。

  陳瀾苦等著開庭的通知,先等到的卻是5月15日翔龍律師的特快專遞,稱陳瀾沒有按期付款,已違約,翔龍據(jù)此解除合同。

  “好險!原來無恥的翔龍想先下手為強!”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是是晚起訴了幾天,咱們可就被動了!看來翔龍發(fā)這個通知時,還沒接到法院的起訴通知!幸虧剛律師有經(jīng)驗,立案后一切已歸司法,翔龍再單方解除合同就無效了!”她慶幸著對葉青說著,由衷地佩服剛律師的老練。

  “剛律師,翔龍想毀約,他們要是轉(zhuǎn)移房產(chǎn)怎么辦?”陳瀾去見剛律師,擔心地問。

  “可以請求司法保全,禁止被告交易訴爭房產(chǎn),但要抵押些資產(chǎn)”剛律師沉吟了一下說“翔龍要是在訴訟期間轉(zhuǎn)移房產(chǎn),不等于先自認理虧了嗎,上策是先在庭審中和對方協(xié)商,讓對方同意過戶?!?p>  “翔龍既然想毀約,要是把房產(chǎn)轉(zhuǎn)移了就麻煩了,他們敢嗎?”陳瀾回家仍不放心,問葉青。

  “他們不敢吧?!要不你去問下法官,能不能做司法保全?”葉青應(yīng)著。

  第二天一早,陳瀾心里總覺得不安,于是她第一次來到法廳,法院大樓的國徽莊嚴而肅穆,人們排著隊,掏出打火機、手機、相機和所有的電子設(shè)備,安靜地通過嚴密的安檢。她在一層立案室打聽到主審法官姓裘,在二層第三法庭。她在樓道里等著,來回溜達了好多圈,直到裘法官審?fù)暌粋€案子的間隙,溜進了第三法廳。抬眼看裘法官四十多歲,五官棱角分明,濃眉大眼,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

  “馮嬌,你把庭審紀要,給原告打一份?!濒梅ü僬诟鷷泦T交代。

  “裘法官,立案室說我訴翔龍一案歸您管,您看能否讓我們做個財產(chǎn)保全?”陳瀾走上前遞上訴狀,畢恭畢敬地站在主審桌前說。

  “你去找房地局呀,我們這么多事,哪顧得過來!”裘法官鐵青著臉,瞟了一下案由,兩道濃眉往上一提,邊說邊收著桌上紛亂的文件。

  “聽說房地局現(xiàn)在不管財產(chǎn)保全了?!标悶憟猿种?。

  “那你打印一份物權(quán)法,仍他們桌子上,都拿納稅人的錢,怎么就不干事?!”裘法官的大眼睛透著威嚴,仔細打量了眼前的陳瀾一眼,傳遞出一副不容侵犯的神圣感。陳瀾心里想著剛律師說的庭審中先看看的話,就沒再堅持。

   6月17日是開庭的日子。陳瀾凌晨就醒了,腦子里反復(fù)推敲著案情,以她理工學(xué)子縝密的邏輯。

  “葉青,你說翔龍打官司的底氣是什么?咱們的風(fēng)險主要來自哪里呀?”她推醒葉青。

  “我琢磨了,他們也許會耍賴,不承認收到過咱們的各種催告和過戶通知,可惜咱們沒通過EMS簽收回執(zhí)的方式。法院不一定會認,或者效果會打折扣!”葉青轉(zhuǎn)著眼珠。

  “剛律師的那封律師函,有回執(zhí),他們賴不掉的!”陳瀾說。

  “還有我特別擔心的是,咱們是和翔龍簽的合同,那時房產(chǎn)證在霸龍名下,我怕他們說不是自己的房子,往合同無效方面去辯?!比~青接著說。

  “那今天拭目以待吧,看剛律師的了,咱們得起床了,趕早去接甜甜?!彼馊珶o。

  雖然前兩天甜甜已答應(yīng)來作證,陳瀾還是一大早專門開車去請她,甜甜和同事們晨會正喊著口號“奮發(fā)圖強,扁擔無敵,沖刺百天,業(yè)績冠軍....”

  “甜甜,十點開庭,我開車帶你去吧!”陳瀾站在門口,姿態(tài)謙恭,透著像中介對客戶的態(tài)度。

  “我們大區(qū)要開會,要不我就不去了吧?要不您想讓我說什么,給我錄個音吧?!碧鹛鹜蝗婚_始退縮,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陳瀾敏銳地感到了甜甜的一絲惶恐。

  “也就一小時!你們是重要的中介方,有義務(wù)澄清事實。再說解決完爭議,還得請你們牽頭過戶呢!”陳瀾堅持著。

  “我們經(jīng)理說會陪我去,開完會我們自己過去,不用你們接?!碧鹛鸩辉偻泼摚樕蠜]了平日的喜氣。

  陳瀾和剛律師進了第一法庭,在原告席上小聲商量著。這是陳瀾平生第一次出庭,她感到緊張,就像新兵在大戰(zhàn)開始之前。她又感到興奮,因為她已經(jīng)為開庭做足了準備,她在剛律師寫的訟詞基礎(chǔ)上修改了好幾版,還特別打印了詳細的背景資料和雙方行為的時間表。

  “首先,由原告方宣讀訴訟理由和要求?!濒梅ü兕┝艘谎墼嫦?。

  “本案中,原告誠心要買房,被告沒說不賣房,后來原告發(fā)了共同做資金監(jiān)管的通知...”剛律師抑揚頓挫地開始讀,畢竟年齡大了,他讀得有些慢。

  “原告律師說話清楚簡單點,不是讓你講故事!”裘法官不客氣地打斷。

  剛律師漲紅了臉,強咽了一口唾沫。陳瀾趕緊把訟詞接過來讀,葉青看書記員馮嬌在記錄,就趕緊把副本遞給她,想著這樣書記員就可以連續(xù)錄入,能把原告方的理由多記錄一些...

  “原告是訴繼續(xù)履行合同,還有違約金是吧?!”裘法官看著陳瀾。

  “因為要繼續(xù)履行合同,也涉及違約金的情況...”剛律師搶著回答,正想接著說。

  “我讓你說話了嘛!”裘法官厲聲打斷,厭煩地看著剛律師,法庭的氣氛一下凝固了似的。

  “開始質(zhì)證!”裘法官的聲音很洪亮。

  陳瀾望著被告的全權(quán)代理律師馬大奔,覺得這人長得有點像茶館的跑堂,頭發(fā)亂著,一件花布夾克與法廳的肅穆氛圍十分不搭。她心里卻加了小心,人不可貌相,能人也往往不修邊幅!

  “對合同和補充協(xié)議認可。”馬大奔呼啦呼啦翻著資料,大剌剌地說。

  “收到原告的履約催告了。”馬大奔接著說。

  “收到原告的資金監(jiān)管通知了”馬大奔晃晃肩膀,補了一句“因為他們沒付錢,所以給我們發(fā)通知?!?p>  裘法官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想著這是什么邏輯呀,讓法廳緊繃的氣氛輕松了一點。

  陳瀾事先一直擔心被告不認這些證據(jù),但馬大奔對原告方的各種證據(jù)都認可,顯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令她既釋然又詫異,為什么賣方承認這些證據(jù)這么輕松呢?

  接下來裘法官傳中介公司代表作證,于甜甜神情緊張地走到法廳中央,臉上沒了她的標志性笑容。

  “于甜甜,你需如實作證,否則承擔做偽證的不利后果,聽清了嗎?!”裘法官威嚴的聲音。

  “聽清了?!碧鹛鹫驹诜◤d的中間,嚶嚶的小聲。

  “4月12日,你是否通知了原告做資金監(jiān)管或過戶?”裘法官問甜甜。

  “被告通知我們房產(chǎn)證好了,我就通知了原告,說看什么時候辦手續(xù),原告說還有問題沒解決完?!碧鹛鸨硶频幕卮?。

  陳瀾聽得頭皮發(fā)麻,心里詫異這怎么和甜甜一直溝通的不一樣呢?

  “你看下我們給法廳的兩份錄音資料,是賣方與中介方于甜甜的電話錄音。4月12日我們通知你房產(chǎn)證下來了,你也說通知過買方了,于甜甜你看看對應(yīng)的文字是否屬實?!”馬大奔厲聲問甜甜。

  “這是我說的話,有一句是問買方,你看什么時間去過戶?”甜甜低著頭,漠然地說。

  陳瀾感到震驚,原來被告的殺手锏在這!是要被告證明通知了原告進行資金監(jiān)管,而自己沒有付款到資金監(jiān)管賬戶,那豈不是原告違約了!被告在訴訟中就可以直接秒殺原告了!好狠!怪不得在質(zhì)證時馬大奔認可原告的證據(jù)那么輕松。她腦子里電光火石般地想,甜甜也許是讓被告算計住了?甜甜似乎知道被告握有她的錄音,不敢在法廳里否定自己,中介習(xí)慣地去說討好兩邊好的話,被翔龍抓住了把柄?

  陳瀾看一眼裘法官,見他正仔細地看著馬大奔提供的錄音文字,她覺得不能等了,直接大聲說“原告也有一份于甜甜的錄音證明,證明中介未通知原告資金監(jiān)管和過戶!”她走上前,把文字證據(jù)直接遞給裘法官和甜甜。

  “甜甜你看一下是否屬實?”裘法官邊看邊問。

  “屬實,是我說的話!”甜甜明確地回答。

  陳瀾敏銳地感到,甜甜的神色不像剛才那么喪氣了,似乎一點也不怪自己私下錄她的音。

  裘法官抬起了頭,表情變得鮮活,好像終于在悶局里看到了精彩的東西。陳瀾和葉青心里感激著剛律師的老道,覺得自己的證據(jù)應(yīng)該能完全對沖被告錄音證據(jù)的不利影響。葉青再轉(zhuǎn)頭看一眼甜甜,覺得小姑娘也真可憐,被雙方私下錄了音,自相矛盾,還得在庭上接受法官的質(zhì)問。

  “中介操作不規(guī)范、不盡責(zé),還有誤導(dǎo),應(yīng)承擔責(zé)任!否則原告和被告就不用錄音取證了!”馬大奔惡狠狠地盯著甜甜說。

  裘法官很快就宣布休庭了。庭后,按剛律師的囑咐,陳瀾等著沒走,交了十元錢,找書記員打印了庭審筆錄,好研究下一步怎么辯。

  “葉青,你看咱們提交的大部分內(nèi)容都在筆錄上,案情描述得很清楚,我真沒白準備!”陳瀾說。

  “甜甜開始作證時挺驚險的,咱們差點就輸了。她開始的證詞對咱們極其不利,你覺得被告做什么工作了?”葉青困惑地問,有點后怕。

  “我感覺甜甜在作證前知道翔龍給她錄音了,才被迫那么說的?,F(xiàn)在翔龍一味地威脅中介,要把中介扯進來承擔責(zé)任!中介總在被威逼下,怎么會愿意幫他們?!彼妓髦f。

  回家后,浩哥來串門,看看凡非。吃飯時,陳瀾和他念叨了打官司的事。浩哥聽完有點激動地說“打什么官司呀!我?guī)蛦挝淮蜻^一次。那里邊水很深,能折騰你好久,讓你掉層皮!”

  “可我們就需要這個房子呀!就指著這個學(xué)區(qū)房讓凡非上中關(guān)村小學(xué)呢?!标悶憻o奈地說。

  “聽我的,給對方讓點步,能協(xié)商了事最好!現(xiàn)在房價猛漲,能拿到房子最重要!”浩哥說。

  “別惹麻煩事,抓緊買房,我最近還準備再貸款買兩套呢!”浩哥接著勸。

  “我們也不想打官司,可陷在這個官司里,沒別的錢買房了!”陳瀾說。

  “你們貸款買呀!貨幣發(fā)行量多大呀!”浩哥接著說。

  “我和水利系統(tǒng)的一幫干部吃飯,我就不客氣地跟他們說,別看你們?nèi)四9窐拥?,你們一圈人的資產(chǎn)加起來,也沒我的多!得有視野!.....”浩哥說得興奮,臉上泛著光。

  葉青聽得很困惑,浩哥走后,跟陳瀾接著聊“表哥表嫂都在央企上班,普通中層,收入情況遠不如咱們,以前還挺羨慕咱們創(chuàng)業(yè)成功,想出來闖來著...”

  “至少人家有房了,還是七套!咱們拼了這么多年,不是一套也還沒有嗎?”陳瀾不愛聽。

  “咱們是實打?qū)嵏沙鰜淼?,不欠債,心里安穩(wěn)?!比~青辯解著,心里開始不安穩(wěn)。

  “陳瀾,你說是什么原因?讓浩哥這么狂熱地去買這么多房子?負擔這么多貸款?”葉青接著問。

  “浩哥不是說了嘛,每年高校留京這么多人,外地進京這么多人,現(xiàn)在其他都是瞎掰,只有買房子是好投資!”陳瀾不耐煩地應(yīng)著。

  陳瀾看著一天一漲的BJ房價,就像葉青那時盯著每天跌跌不休的股價,淡定不起來,又茫然不知所措。

   8月26日第二次開庭是兩個月后了。

  “這次開庭主要是干什么?咱們有什么風(fēng)險呢?”開庭前夜,葉青問陳瀾。

  “剛律師說應(yīng)該是法庭辯論了,他看著很輕松的,似乎沒怎么太準備,我根據(jù)他的辯論意見,仔細整理了發(fā)生事件的時間表,一環(huán)一環(huán)地做了邏輯分析,在法庭辯論詞里推導(dǎo)出了翔龍違約的結(jié)論?!?p>  “老婆,你不愧是理工學(xué)霸呀!你真會講道理!”葉青看著陳瀾改的辯詞贊著。

  “剛律師,咱們有勝算嗎?您準備怎么辯?”陳瀾和剛律師在法廳樓道里站著,等著開庭時問。

  “我想的要點是,首先房產(chǎn)更名前,不是翔龍名下房產(chǎn),你們沒法打款。更名超期,導(dǎo)致未能按期過戶,翔龍已經(jīng)違約在先了。而且在他們說不賣前,咱們已經(jīng)訴繼續(xù)履行合同。案情很簡單,應(yīng)該判繼續(xù)履行吧!”剛律師說得很輕松。

  開庭了,陳瀾見甜甜沒再來,扁擔中介這次派方律師出庭了。

  “我們反訴原告違約,經(jīng)多次催促,原告都沒按時付款。是原告導(dǎo)致無法按期過戶,要求沒收一百萬的定金作為違約金!”馬大奔提交反訴狀時,大聲宣讀著。

  陳瀾看著馬大奔顛倒黑白的小人樣,心中暗罵著翔龍無恥。裘法官簡單質(zhì)證了上次的錄音證據(jù),才詢問了幾句,就又敲錘休庭了。這讓剛律師很郁悶,大老遠跑來,事實這么簡單,法官效率竟會這么低?她庭后仍然等著,找書記員要了庭審筆錄,納悶翔龍打的什么算盤。

  “葉青,翔龍反訴咱們100萬定金當違約金,他們的底氣是什么?”

  “底氣?反正不是人民的支持!”葉青哭笑不得的樣子,接著說“我覺得是胡攪蠻纏,給咱們壓力。或者獅子大開口,想讓法院在審判或調(diào)解時折中?!?p>  “要是咱們徹底輸了,最差的情況,咱們真會損失100萬?”她很生氣,心里隱隱的有一絲不安。

   11月26日第三次開庭,開庭前幾天,陳瀾收到了剛律師新寫的辯詞,看得出剛律師沒上心,寥寥幾行,說服力也不強。她開始反復(fù)修改法廳辯論稿,從事實、關(guān)鍵證據(jù)、邏輯性到結(jié)論,不斷地進行結(jié)構(gòu)調(diào)整和修改。開庭前一天晚上,她讓葉青再看一遍。

  “你寫得是挺好的!可是得讀半小時呀,法庭給這么多時間嗎?”葉青看著思忖了一下說。

  陳瀾連夜刪改,凌晨打印了,沒來得及吃早飯,就出發(fā)去法廳了。

  BJ的11月已是冬天了,法廳里走廊里沒空調(diào),早早到了的陳瀾和葉青凍得發(fā)抖,在樓道里來回走綹,樓道里彌漫著刺鼻的臭氣,她向葉青抱怨著“這么莊嚴的大樓,這么正式的場所,怎么就不能把下水道水封安好,讓空氣不那么惡臭?”

  “既然要離婚,就別想看到我孩子..兩套房子我都得要過來...慢慢打上三年,拖死他...”不遠處傳來一位女士尖厲的聲音。原來是一位離婚女士和她的律師在商量爭孩子和分財產(chǎn)的事。

  “咱們只是正常的民事糾紛,就已經(jīng)這么緊張,要掉層皮了。而那些親情淪喪,在仇恨中長時間互相傷害的親人,才是人間慘劇吧?”葉青小聲發(fā)著感慨。

  “陳瀾,你覺得今天辯論的焦點會是什么?”葉青問。

  “資金監(jiān)管的通知,翔龍如果證明,通知了咱們資金監(jiān)管,而咱們沒做。或者是他們通知了中介做資金監(jiān)管,中介疏忽,導(dǎo)致咱們沒做成,那對他就有利了!”她深思良久,接著說“翔龍肯定會強調(diào)咱們資金沒進監(jiān)管賬戶的事實!”

  她想著就像下棋一樣,每個節(jié)點都重要,即便局面不差,一招不慎仍可能滿盤皆輸!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起來,糾結(jié)地想著即便自己占理,每一場辯論都有輸贏兩種可能,不到最后,難見分曉。

  九點鐘,法庭辯論開始了。不出所料,雙方辯論的焦點,就在是否通知了進行資金監(jiān)管。

  “中介和原告一起多次給被告送達履約催告函,是被告違約在先,導(dǎo)致不能按期過戶!”陳瀾開始宣讀“而被告沒有證據(jù)表明通知了原告進行資金監(jiān)管,也沒有提供收款賬號,更沒有中介通知原告資金監(jiān)管的邏輯?!?p>  “原告沒通知我們要資金監(jiān)管,我們都是和中介聯(lián)系。我們向中介提出過資金監(jiān)管,中介說通知原告了。”馬大奔瞪著大眼,理直氣壯的樣子。

  “資金監(jiān)管之前,買賣雙方就違約責(zé)任協(xié)商不成,導(dǎo)致資金監(jiān)管手續(xù)擱置,根據(jù)于甜甜上次作證內(nèi)容,原告通知了被告進行資金監(jiān)管?!北鈸薪榉铰蓭熣f。

  陳瀾心里叫好!中介的證言態(tài)度明晰,既摘清了中介自己的責(zé)任,也表明了原告有明確的資金監(jiān)管意圖和通知行為。她已經(jīng)研究了資金監(jiān)管的詳細流程,隨著對焦點細節(jié)的辯論,她對勝訴更有信心了。

  “原告現(xiàn)在是否有足夠過戶的資金?”裘法官問。

  “有!”陳瀾答得干脆!心想這是要判繼續(xù)履行過戶的節(jié)奏呀!

  “被告是否正在銷售訴爭房屋?”陳瀾提請裘法官,她對沒做財產(chǎn)保全還是有些擔心,因為最近房價漲得太猛了,聽說過有一些賣方有反悔,她也希望法廳能震懾翔龍。

  “本案審結(jié)前,被告不得另行出售訴爭房屋!聽清了嗎?”裘法官看著馬大奔問。

  “聽清了!沒有出售訴爭房屋!”馬大奔答道。

  這次法庭辯論開始時,陳瀾已經(jīng)把精心準備的辯詞副本交給了書記員,她宣讀著自己千錘百煉的辯詞,覺得邏輯很清楚、事實很明了。她讀著,身體卻在微微的發(fā)抖,有一半是緊張的戰(zhàn)栗,一半是法廳的寒冷。

  “沒收到買方的錢,陳瀾沒做資金監(jiān)管!”馬大奔還一口咬定著說。

  辯論結(jié)束了,裘法官遲疑了一會兒說“下次開庭時間1月12號?!?p>  砰的一聲!陳瀾嚇了一跳,是身邊的剛律師拍了桌子,她當時正看著裘法官,能真真地感覺到裘法官心頭一震,就見他愣在那兒好一會兒。

  “裘法官,事實簡單清楚!都開庭三次了,為什么還要開庭?”剛律師瞪著裘法官,很嚴肅地問,仿佛又回到了他當法院院長時的氣場,他心里氣著“現(xiàn)在當了律師,簡直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了!要是這法官在我手下,這么沒效率,我早收拾他了!”

  裘法官沉吟了許久,開始翻眼前的訴狀,終于說“我出去一會兒,你們在這里等著!”十分鐘后裘法官回來了。

  “1月26日在本庭宣判!”他說完就走了。

  陳瀾納悶裘法官離去的那十分鐘里發(fā)生了什么?還是剛律師的拍桌一怒產(chǎn)生了效果?她庭后仍然等著,找書記員馮嬌要庭審筆錄。

  “我忙,下次來打吧!”馮嬌遲疑了一下說。

  “我可以等您,到中午也行!”她必須要看到庭審是怎么記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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