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子人小,身形又敏捷,因而穩(wěn)穩(wěn)地跟在了林叔與明月身后。
他見林叔繞到山坡后頭便直起了身子,便知危險已過,不由得眉開眼地笑道:“順利到達。”
“不知道倩兒姐姐怎么樣了。”明月面帶憂色。
“放心吧,月兒,她就生活在這里,對這一帶必然比我們熟悉多了,不會有事的?!绷质鍎裎康溃白甙?,我們回鎮(zhèn)上去。”
“夏姑娘,咱們快回去吧!前幾日你都沒醒來,這延綏鎮(zhèn)可比孤山堡好多了。吃得好住得好,茶肆酒館也特別多?!贬斪优d奮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可他說的話,明月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雖然跟著林叔的步伐,但越走越慢,臉上的憂色也越來越濃了。
陳少軒心細如發(fā),很快發(fā)現了她的異樣,他忙放緩了腳步,走到了她身側,輕聲問道:“明月,怎么了?”
“……軒表哥,我說不上來為什么,但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又有了,而且越來越強烈了?!泵髟驴迒手槪÷暤卣f道。
林叔聽到二人說話,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明月沒有緊跟在自己身后。他心中一緊,急忙大步一跨來到她的面前,擔憂地問道:“月兒,出什么事了?”
未等明月回答,陳少軒已經開口問道:“明月,你是不是還在擔心倩兒姑娘的危險?所以才覺得很不安?”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分不清楚這種感覺源于何處,又到底是因為什么?”明月停下了腳步,不知所措地看著陳少軒,眼里流露出七分惘然和三分恐懼,“只是……此時此刻,我確實感覺到心慌,甚至有些害怕?!?p> 陳少軒沒有說話,但立在了原地,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此時,楊天寧也注意到了幾人的動靜,忙喚前頭的釘子停下腳步。自己則退后了幾步,來到了幾人面前,
“出什么事了?”他說話的聲音如常,但見到明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心底“咯噔”一聲已經暗覺不妙。
明月沒有說話,陳少軒忙欲開口解釋,可他剛開口只說了三個字:“明月她......”
林叔就忽然冷聲打斷了他的話:“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明月有些乏餓了,不太走得動路。不如你們幾人先去鎮(zhèn)上趕緊買些吃食來吧?!?p> 陳少軒一聽便怔了,他顯然清楚明月的情形絕非如此,卻不知林叔為何說謊。
而楊天寧聽了這話也是一愣,心中立即起了疑。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他自然知道明月不是那種餓了便走不動路的嬌慣姑娘。更何況,以林叔平日里對明月視如珍寶的態(tài)度,若事實真是如此,他早就背著明月趕去鎮(zhèn)上了,何須說這種明顯打發(fā)人的話?
陳少軒與楊天寧兩人想法不同,動作卻極其一致,幾乎不約而同地看向林叔,結果清楚地看見了林叔眼里閃著的令人心驚膽顫的寒芒。
“難道……”楊天寧面上不顯,心中卻剎那間激起了驚濤駭浪,身子一時間都有些發(fā)冷。
他急忙側頭看向陳少軒,卻發(fā)現陳少軒亦正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傳遞著無言的驚訝與緊張。
“爺,還走不走了?!”正在這時,前頭一直站著的釘子,百無寂寥地踢起了一塊地面上的小石子,懶懶地問道。
楊天寧直嘆釘子這小子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將至,卻也不得不順著林叔的話說道:“釘子,夏姑娘身子有些不適,或許是餓了。你趕緊和章叔去鎮(zhèn)上找個店買些吃食過來?!?p> “好嘞!”釘子一聽買吃的,頓時兩眼發(fā)亮,撒開兩腿便跑了起來。跑了幾步才回頭喊道,“章爺,您老人家快些啊!”
章爺一點兒也不心急。他離得較遠,根本沒有注意到林叔異樣的眼神,只不過他不像釘子少年心性,潛意識中覺得他們二人若就如此走了,豈不是都與楊天寧分開了。這似乎大大地不妥,所以只是一味地緊緊盯住楊天寧,道:“少主,那你呢?”
楊天寧只得暗自苦笑。他自然聽出了林叔意欲趕他們離開的心意,又從林叔的眼神中判定眼下暗藏危險??烧f到底,他卻根本不知這危險源于何處。又見陳少軒紋絲未動,唯恐離開的人多了,真有危險降臨,則無法照應。所以竟也挪不開腳步,只是不動聲色地說道:“章叔,你們先去,我隨后就來?!?p> 他的話雖是如此說,但章爺是何等人物?不僅閱歷豐富且老練穩(wěn)重,與楊天寧常年來相處慣了,自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緊張與不安,又見他眉心細不可微地皺著,心知事情有變,哪里肯走。
陳少軒見狀,連忙勸道:“金爺,不若你們先去,人多自然可以多買些吃食,我和林叔一同在這里等你們?!?p> “少軒!”楊天寧皺起了眉頭。
“趕緊的!”陳少軒把手伸向楊天寧的背后,然后猛地一推,向來平靜如水的面容上浮起一絲笑意,“快去快回!”
楊天寧沒有再說話,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陳少軒,見對方面上雖笑,眼中卻滿是倔強堅持,終是狠下心來。
“好!你們等著,我們馬上回來!”他疾聲說完,這才朝著早已跑遠的釘子追了過去,并以眼示意章爺跟上自己。章爺會意,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坡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