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圣旨也下了,你人去了,那位大人才認出來。但圣旨一下,諸事便無可更改,便只有硬著頭皮將你給收了?!?p> 這事兒,還是孟鈺告訴自己的。
“哦,對了,半個時辰后,你就能動了?!?p> 說完,便走了出去。
衛(wèi)迎仰著頭,只愣愣地看著屋頂。
他想,衛(wèi)柳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絕望無助,只能看著那大荒之地頭頂?shù)姆酱缰?,即使心中萬分恐懼,可也是半分動彈不得。
不,應(yīng)該不會的,她應(yīng)該是恨毒了自己,恨毒自己......拋棄了她……
恨毒了自己......占了本該屬于她的位置…..
他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他興奮地進入昭覺寺報道的時候。
他的上司念到了自己的名字。
“到!”他出列。
那位大人本是摸著胡子,神色慈愛,但當(dāng)自己的臉,倒映在他的眼中時,卻皺了眉頭,低下頭,像是要看清楚紙上的字,然后又念了一次:“衛(wèi)迎!”
他驕傲地挺了挺脖子,回地比上一次更大聲。
那大人的臉上卻并沒放松,放下了手中的名錄,問道:“是四大世家之一衛(wèi)府上的衛(wèi)迎?”
“回大人,屬下正是!”
那時候,他多驕傲啊,其他的世家子弟,大多都是靠封蔭得了官位,或被自家人強塞進了某個位置,只有自己,是被陛下一紙詔書直接送進了這大琉最神秘的昭覺寺。
或許是因為太高興,對于自己的上官偶爾對他投來的疑惑的眼神并沒有多想,更或者是因為,那種眼神,沒多久便消失了。
怪不得啊……
“你這又是何必呢?”
姬瑤撇了撇嘴:“只是看不慣他那副以自己為中心的樣子,這人啊,又不是都是圍著他一個轉(zhuǎn)的。你娘脫離了苦海,他不為之高興,反倒怪我拆散了他的父母,也不去管他的父親品行如何惡劣,只怪我揭穿了他的惡性,說起這個……”
姬瑤停下了腳步,手掐在下巴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可沒那個閑工夫去拆穿他,那這鋪天蓋地而來的真相,是從哪里來的?”
“或許是她吧?!?p> 姬瑤道:“誰?哦,你是說季如夢?”
“是啊,她那個人,應(yīng)該是想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也是個可憐人——”衛(wèi)柳嘆道。
姬瑤對她這話不可置否。再可憐,能有她自個兒可憐嗎?
“對了,你是否想要去見一見你娘親?”
衛(wèi)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不必了,就像你說的,我們既然緣分已盡了,便還是不要多加打擾,且,我身上的鬼氣也會影響她的氣運?!?p> 姬瑤點頭,這話說得是沒錯的。
又問:“那季如夢呢?昨日那陸臨安大人來找我時,你也是聽見了的,她想要見我。但我可并不覺得她有什么好見的,若你想見,我自然也可以走一遭?!?p> “這……還是算了,我雖覺著她可憐,可到底是我死得更慘一些,我可沒那么好心,還去寬慰一下我的仇人。”
姬瑤笑了:“這才是我認識的衛(wèi)柳嘛!”
這應(yīng)了仇人的最后一個要求,可不就是有點兒想原諒她的意思了嗎?
這日正午,艷陽高照,站在沒有任何遮擋環(huán)境下的人們,俱都留下了汗水,當(dāng)然,坐在遮陽傘下堂上的人也沒能幸免。
季如夢跪在正堂,身上再不是錦衣華服,只一身麻布囚服,睜大著眼睛四處逡巡。
沒有……
還是沒有…..
姬瑤,你真的不來見我嗎?
你怎么敢真的不來!
那監(jiān)斬官看了眼日晷,擦了擦臉上的細汗,大聲道:“時辰已到,斬!”
季如夢下意識的喊出聲:“等一……”
兩個字,便沒了聲響,那刀已經(jīng)揮下……
再沒有人知道,她想說的是什么了。
不遠處二樓窗口正展望的孟鈺閉了閉眼睛。
還是有些難受啊,畢竟……
哎,還有流音那丫頭,有什么不能跟自己說的,不就是說了她兩句,人就不見了。
“什么?你親耳聽到她說能修復(fù)破損的魂魄?”往日里溫文爾雅,總是一臉笑意的皇帝陛下這會兒是青筋畢露了。
“是啊,這有什么的,你若不信就去問你的那個肱骨嘛,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我聽衛(wèi)小柳……姬瑤那意思,那那肱骨他可是親眼見那魂魄的,不然現(xiàn)在怕是人都已經(jīng)倒了,怎么還會和打了雞血似的,變得更加勤勉——在你口中變成愈加成熟了呢?”
皇帝陛下實在是不想聽這小子廢話,這小子天生就是來克他的,這么重要一個消息居然現(xiàn)在才說!
那青葉道長的修為都沒這么深厚,還能把大荒之地里面的破碎的靈魂給撿起來......
而這小子居然…..
忍不住吼道:“那你可知他現(xiàn)在去了何處?”
這…...
孟鈺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怎么知道啊,她一個無父無母又無親族的人,還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再說了我去打聽別人的事情做什么,人家可是一女子,父皇你…..”
說來,她這么美個人兒,他也不是沒起過心思的,可是,在深思熟慮過她的武力值和她那一手陰詭的手段后便果斷熄了心思。
這樣的人,可不是他這個浪蕩公子哥兒惹得起的。
“哎呦!”孟鈺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不敢置信的盯著最寵愛自己的父皇:“父皇,你居然打我……”
皇帝額上青筋直跳。
我我我我的!這難道是一個皇子對父皇的自稱嗎?
朕是否是對他太松泛了???
“行了,這不是你貧嘴的時候,你不是還去送她了嗎?她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是……青州方向?!?p> 姬瑤坐在馬車上,十分愜意的躺在看書,手不時的拿起托盤中的甄糕送入口中。
嗯,吃慣了后,才覺得,這味道也還行吧!
她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搖晃,果然不愧是皇家出品,孟鈺這位皇子還是有些用處的嘛。
只不過,看了幾頁,又將書扔遠了一些,仍然有些煩躁。
這個姑娘怎么就這么犟呢?這活字典嘛有一個就夠了,再來一個就完全是累贅了,更何況這人還是在各界都頗有名望的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