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駒回梓潼就是殺人的,結(jié)果碰到兩個狠人。
一個敢想。
一個敢干。
他接到的命令是配合趙緒,在沒人敢殺人的時候他就出手。
現(xiàn)在...
自己走的時候,那幾家應(yīng)該都被陵山軍扔軍營里了吧。
葉駒握了握馬鞍旁邊的長刀,此去錦陽,定要砍下幾顆狗頭......
嗯?
葉駒和自己身后的小伙伴看著向自己等人走來的牧星微微發(fā)愣。
“牧?xí)L,您怎么來了?”
葉駒翻身下馬,對此時的情形有些判斷不明,所以他站在馬旁,這個位置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抽出馬鞍上的長刀。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這就是為你排憂解難來的?!?p> 牧星笑了笑,“進城吧,趙知州有份大禮?!?p> 葉駒不經(jīng)意的揮了揮手,他這一隊的斥候迅速散開,最后只留兩人跟著。
“進城?!?p> “北方戰(zhàn)事如何?”牧星問道。
“我南下的時候還沒有打起來,周軍距離劍門關(guān)百里?!比~駒沉聲道,“我也不知現(xiàn)在劍門情況如何。”
牧星點了點頭,“我手里的消息還是三日前的,邊關(guān)衣食無缺吧?”
“無缺?!比~駒肯定道,牧星是蜀州商會的會長,這次蜀州戰(zhàn)事牧星運用商會的資源調(diào)集糧草,邊關(guān)將士倒是未曾缺過糧食軍餉。
“商會可有問題?”葉駒看著牧星,還是單刀直入問了出來,“我們在劍門關(guān)外發(fā)現(xiàn)了周國朝廷修建的水泥路,還有水泥,不是周國朝廷以前用的那種,是我們剛剛研發(fā)出來的,在南疆修路用的那種水泥。”
“你們商會可是出了內(nèi)奸?”
葉駒單手扶刀,壓著胸口的怒意,水泥可是戰(zhàn)略物資,一直都是軍需,它被倒賣,豈不是說蜀州已經(jīng)爛透了!
牧星愕然的看了葉駒一眼,這才明白從見面之后葉駒的疏遠和敵意,“關(guān)于這件事,就是我要和統(tǒng)領(lǐng)說的?!?p> “人心難測,鴨胗難剝。”
牧星側(cè)著身指著錦陽城中商會的方向,“統(tǒng)領(lǐng)知道蜀州商會有多少人心思動,又有多少人背叛了蜀州,資敵?你認為這是他們的唯一問題?”
“在很久以前,安于曾和我說過,三倍利無法無天,我一直沒有理解,在這我理解了?!?p> 葉駒仍然單手握刀,隨時可以抽出刀砍死他。
牧星無奈,“行吧行吧,等去了衙門,你就知道我沒騙你了。”
等到了蜀州衙門,葉駒看到自己的大侄子,也就是蜀州未來的小主人里外跑動。
如此,葉駒才稍稍定心,轉(zhuǎn)過頭看向牧星,“你剛才要說什么來著?”
牧星嘆了口氣,很是無奈,感情自己剛才說了那么多話都是白說的,這小子不會一直想著怎么砍了自己吧。
“布??!”
牧星喊了一聲,布丁大爺看到牧星和葉駒,愣了一下,然后甩著小胖腿就跑了過來,牧星張開手想要抱起布丁,誰料布丁屁股一扭就撲到葉駒身上,踮著腳去夠葉駒腰間長刀的刀柄。
葉駒笑了笑,“果然是我葉家的娃,從小就喜歡刀劍?!?p> 布丁認得葉駒,指著屋里說道,“娘和二娘都在里面呢!”
葉駒看向牧星,牧星聳了聳肩。
“葉駒!竟然是你過來了?!?p> 一道熟悉的聲音,葉駒轉(zhuǎn)頭看去,狄子旭站在蜀州衙門的門口臉上帶著喜色,“你來的比我預(yù)想的要早。”
葉駒又是一愣,“狄子旭,你怎么在這?你不應(yīng)該在教書嗎?”
“給他們放假了。”狄子旭擺了擺手。
牧星也說道,“多虧了狄兄,我們才沒有更大的損失?!?p> 葉駒看著面前的兩人,滿是疑惑,“你們再說什么?”
如果不是這次阮凌輔的禍水西引,狄子旭還在角落做他的教書先生呢。
不過,要是狄子旭沒在角落做教書先生,錦陽也不會反應(yīng)如此迅速。
“也就是說,狄子旭看到了在邊境交易的人?然后密報給趙二爺,你們順勢就把錦陽的叛徒一網(wǎng)打盡?”
葉駒深吸一口氣,扶著額頭消化著剛才聽到的消息。
“那也太巧了吧?!?p> “哈哈哈,無巧不成書嗎?!钡易有裥χf道。
牧星撇了撇嘴,對葉駒剛才一個勁想砍自己還有些后怕,“趙二爺已經(jīng)把錦陽發(fā)生的事寫成密報送去劍門關(guān)了?!?p> “確實無巧不成書啊?!比~駒低聲說道,如果不是劍門關(guān)外碰到水泥,他也不會提前回來,戰(zhàn)爭打的就是時間差,提前一天就會從容很多。
“那些人需要我去在審問一次嗎?”
葉駒握著手腕轉(zhuǎn)動幾下,審問可是他的拿手活。
“不用了,一些有錢的商人罷了,都不用上大刑,人贓并獲之后什么都招了?!蹦列菙[了擺手,旋即沒好氣的說道,“碰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說這個,你滿腦子都是想砍我!”
葉駒愧疚的撓了撓頭,“我以為你也叛變了呢?!?p> 知道牧星沒有叛之后,葉駒明顯放松了許多,腦子活絡(luò)起來,對于蜀州還是錦陽的形勢簡單的思索了一下,出聲問道,“周國朝廷承諾了什么,讓他們不惜代價走私水泥?”
“朝廷承諾如果蜀州被破,給他們在《氏族志》的名次提一提。”
“就這么簡單?”葉駒皺了皺眉。
狄子旭和牧星對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狄子旭指著遠處說道,“他們可不是為了這虛無縹緲的名頭?!?p> “那是為什么?”葉駒不解。
“蜀州的水泥要比周國朝廷的水泥凝固的更快,硬度更高一些?!蹦列墙忉尩?,“當(dāng)然,最主要的應(yīng)該是周國的水泥要運到黔州還不如從我們這邊采購合適,即便這些商人將水泥的價格提高三倍?!?p> “提高三倍?!”葉駒一驚,掰著手指算了算,“那這樣的話成本就差不多了啊?!?p> “可是蜀州更近?!蹦列钦f道,“從蜀州的路可以節(jié)省很多時間?!?p> “這就是為什么蜀州的商人將水泥提價三倍,周國朝廷還是捏著鼻子接受了?!?p> “三倍利,無法無天...”葉駒輕聲念叨,“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蜀州的商人更多的是為了賺取水泥的差價,三倍的利潤,足以讓他們放棄生命了?!蹦列抢渎暤溃爸挥惺裰萆虝娜瞬拍苜徺I水泥,而他們吃下了市面上近七成的水泥倒賣給周國,短短兩個月,他們的資產(chǎn)膨脹了數(shù)倍。”
“水泥?”葉駒摸了摸下巴思索著,“水泥鋪路的速度非常的快,南疆現(xiàn)在已經(jīng)鋪了數(shù)百里路了,周國從我們這里購買水泥會做什么?”
牧星一怔,旋即道,“鋪路!”
“難怪周國敢花大價錢從咱們這邊購買水泥,要是真修了一條路,破了蜀州,那些錢不僅能原模原樣的回去,還能大賺一筆?!?p> “真是好算計啊!”
“調(diào)兵!”葉駒板著臉說道,黔州緊鄰蜀州,不過兩州之間小路有許多,并不適合大軍行進,可要是有水泥,用水泥修筑一條路出來,兩州之間暢通無阻。
而且...
周國的軍隊秘密撤退,大概率會通過這條路進攻蜀州。
“必須調(diào)兵!”葉駒看著牧星和狄子旭,臉上帶著驚懼之色,他的嘴唇微微發(fā)顫,又重復(fù)了一遍,“調(diào)兵!”
牧星的臉色也不好看,沉默半晌之后,“蜀州哪還有兵了?”
葉駒抬頭,“葭萌關(guān)還有三萬兵馬!”
“葉駒你冷靜點,蜀州十二萬兵,劍門關(guān)有六萬,面對著魏國和周國的大軍,北雄關(guān)只有三萬人,卻要擋住夏國十萬兵馬,葭萌關(guān)也就有三萬,這三萬人如何能輕動!”牧星冷喝一聲。
狄子旭也明白蜀州如今的危險處境了。
可周國竟然還有這種名將?
幾番調(diào)動將蜀州的兵力弄得四散,喪失抵抗之力。
“有兵!”
葉駒忽然想到一人,他看著牧星,很是鄭重的說道,“蜀州還有一支兵馬!”
“趙二爺在哪,我要見趙二爺!”
牧星看著有些癲狂的葉駒,緊緊的跟在他身后。
狄子旭看著被放在地上礙手礙腳的小公爺,沖著他笑了笑,然后拉著他的手和他在一旁玩鬧。
劍門關(guān)上,伍桐拿著望遠鏡向東北看去。
這幾日他每日都在這里,等著遠處的塵土。
塵土飛起,戰(zhàn)爭就到了。
“六叔還沒有回來,連個口信都沒有?”
伍桐仍然望向遠方,并沒有回頭。
葉三叔點了點頭,“老六還沒有消息?!?p> 頓了頓,葉三叔又說道,“我是來告訴你,關(guān)外的周軍動了?!?p> “他們還剩多少人?”
“三千。”
過了好久,伍桐終于收起望遠鏡,捏了捏眉心,“我還是沒想通阮凌輔要干什么,就留三千人是什么意思?他們撤走的人又去了哪里?”
“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詳細?!比逍α诵?,這個侄女婿是不是對自己太苛刻了。
伍桐搖搖頭,“蜀州百姓的命全系我一人身上,不能大意,這可不是輸錢那些無關(guān)痛癢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是成千上萬條人命?!?p> 葉三叔想了想,“我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時候也這么想過,一什的人都在我手下,我擔(dān)心他們會死,也擔(dān)心自己會死?!?p> “直到我從那場戰(zhàn)役中活下來之后,我就想開了。”
“別把自己的命當(dāng)命,也別把別人的命當(dāng)命,死了就死了,關(guān)我算逑?!?p> 葉三叔想用他的道德底線來開導(dǎo)伍桐,很顯然這個例子并不管用。
伍桐只是淡然的點了點頭,還是稍稍感謝一下三叔吧,“有心了三...”
“報!錦陽急報!”
葉三叔皺眉,自己正在開導(dǎo)侄女婿不要太道德,怎么還有人打擾。
伍桐從一丈左右的瞭望臺一躍而下,搶過急報。
從頭到尾仔細的讀了一遍之后,伍桐閉上眼睛梳理其中的線索。
葉三叔在臺上等了半天也沒見伍桐有動作,他小心翼翼的跳了下來,看著伍桐閉著眼睛,微微張了張嘴,卻沒有打擾。
“原來如此?!?p> “終于抓到你了!”
良久之后,伍桐吐出一口濁氣,臉上的神色緩和了許多。
如釋重負?
葉三叔疑惑道,“錦陽有什么好消息?”
“不是好消息...”伍桐搖了搖頭,“可以確定,那些偷偷撤離的周軍現(xiàn)在就在黔州,而且正準備對蜀州發(fā)動進攻,葉駒他們找到了隱藏的周國龍神衛(wèi),還發(fā)現(xiàn)了一條從黔州修到蜀州外的水泥路?!?p> “?!”葉三叔一驚,旋即喃喃說道,“確實不是個好消息啊?!?p> “蜀州四鎮(zhèn)都沒有辦法調(diào)動,龍神衛(wèi)好歹也是禁軍,更是從京城一路遛著魏軍過來的,士氣正盛。”
葉三叔從專業(yè)角度分析一通,得到了蜀州死局的結(jié)論。
郭鳳的三鎮(zhèn)在北雄關(guān)和夏軍對峙,一旦這邊戰(zhàn)事起,十萬夏軍就是蜀州的一道催命符。
何苗的一鎮(zhèn)和自己的四鎮(zhèn)都在劍門關(guān),關(guān)外便是十萬魏軍,先不提魏軍會不會進攻,一鎮(zhèn)和四鎮(zhèn)五萬多人,也不能調(diào)動,蜀州就算丟了,劍門關(guān)也不能丟。
至于二鎮(zhèn),雖然鎮(zhèn)守的關(guān)外并未有敵軍,可他們也要承擔(dān)巨大的壓力,葭萌關(guān)啊,那可是蜀州和周國的唯一要道,需要兵力鎮(zhèn)守。
四鎮(zhèn)都動不了,龍神二衛(wèi),蜀州再無兵力抵抗。
水泥,葉三叔可太熟悉了,水泥路,葉三叔更熟悉。
四鎮(zhèn)建立之初就在南疆打了一場勝仗,然后就押著南疆土著修路,怎么修的?就是用水泥。
水泥路用來行軍,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真是厲害啊,這種用兵。
虛虛實實,將蜀州的兵力集中在了劍門關(guān),他們虛晃一槍到了黔州。
葉三叔笑了,左右都是個死,大不了就拼一拼。
葉家為什么是最厲害的,就是不怕死。
干就完了。
葉三叔露出的笑容有些猙獰,不過他看到伍桐嘴角的笑容之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葉三叔打了個寒顫。
“安于,你可是有破局之法了?”
伍桐一愣,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想到?!?p> “那你怎么還能笑出來?”葉三叔不解道,自己是將軍難免陣上死,都看淡了,別說伍桐這個小子能勘破生死。
伍桐甩了甩手上的急報。
“我笑是因為我終于知道阮凌輔要做什么了。”
“確實厲害。”
“不過,我們更幸運一些。”
伍桐望著天空看了好半晌,忽然道,“三叔,外面是不是還有三千周軍?”
“是!”葉三叔下意識用上了下屬的回答。
“吃掉他們吧,這邊唯一的隱患就是魏國了。”
“明白,我這就去!”
葉三叔一抱拳,轉(zhuǎn)身披風(fēng)颯颯。
伍桐長舒一口氣。
“阮凌輔,千算萬算,就是少算了一個因素啊,差了點運氣?!?p> “天不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