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潺潺,聽之似泉水自山澗涌出,流水涓涓,平心靜氣。
太子閉上眼睛,作為一國之本,從小就精通詩書禮易,學(xué)的是禮樂射御書數(shù),讀懂曲中深意自然不在話下,他更在意的是這位琴者的技藝。
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細(xì)流。
伍桐也聽懂了這首曲子,上輩子伍桐喜歡聽輕音樂裝逼,直到有一天聽到一首曲子之后,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幅畫卷,那日之后,伍桐一身的藝術(shù)細(xì)菌開始繁殖,很多音樂他都能聽明白了,他不懂古琴,所以聽不出來什么技藝高深,只感受到了寧靜。
柴榮和柴瑯就是典型的差生,作為階級頂層的人物,禮樂是必備修養(yǎng),但在這兩人身上一點(diǎn)體現(xiàn)多沒有。
“哦,厲害!”
伍桐不滿的瞪著他倆,好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臥槽問世,不然他就能說出那句“奈何腹中沒文化,一句臥槽行天下。”
“你們兩個聽曲都不能安靜嗎?”
太子也睜開眼睛,輕聲笑罵道,“你們倆個平日不修養(yǎng)己身,連琴聲都欣賞不來了嗎!”
太子和四皇子都是大周皇后養(yǎng)大的,怎么在氣質(zhì)這一塊差這么多。
“小狼!”伍桐搭著四皇子的肩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都是一個娘養(yǎng)的,你怎么就沒有一身的藝術(shù)細(xì)菌?!?p> “藝術(shù)細(xì)菌?”太子努力想要理解這個詞的意思,“這是夸我呢?”
“夸你。”
當(dāng)雅間的里面的吵鬧聲又響起的時候,外面的流水琴音戛然而止。
太子殿下沖著琴聲的方向拱手長揖,“閣下琴技高超,在下佩服?!?p> “看看!”伍桐挑眉,指著太子對柴榮小狼說道,“都不知道對面是男是女就敢出口撩,這才是大國太子的風(fēng)范,學(xué)著點(diǎn),你們倆連對象都沒處過,就差在這?!?p> “啥是處對象?”
“呃......”伍桐思考了一下,這年代連自由戀愛都沒有,就別提對象的事了,“下過象棋嗎?那里面就有對象,不知道的話哪天我教你們?!?p> “也請教教奴家可好?”
陸白鷗站在門口輕聲問道。
“陸小姐請進(jìn)?!蔽橥┱埖?,然后對著太子說的,“大少爺,人進(jìn)來了,你去請教琴技吧!”
陸白鷗看著場中的五個人,先沖著伍桐輕拂一禮,“與公子一別已有兩月矣,今日得見,白鷗幸之?!?p> “就看個臉,有什么幸之不幸的,你還沒看到我高貴的靈魂呢,那才是真幸運(yùn)?!蔽橥┫乱庾R的皮了一下,摸了摸臉頰,伍桐開始打量起陸白鷗。
陸白鷗身著坦領(lǐng)青衣裙裳,披帛海棠花開,額上花鈿活潑,頰旁斜月艷美,伍桐一挑眉毛,他特別喜歡這個妝容,尤其是雙頰的斜月妝,平添一股艷麗凄美之色。
“沒想到陸姑娘生的這般美麗?!蔽橥┬χ吧洗问俏槟呈а粤?,還請姑娘見諒。”
“公子上次說了什么失言之語嗎?”陸白鷗回想了一下,那次見面雖然不是很愉快,但也想不起伍桐說了些什么。
伍桐搖了搖頭,“無事?!?p>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上一次他沒有看到陸白鷗的臉,還吐槽了一句聲甜技多必人丑,正所謂體胖還需勤鍛煉,人丑就要多讀書。
可這次看到陸白鷗,伍桐覺得自己錯了,這個世界還是有人美聲甜的,純天然無添加的原裝美女。
太子殿下還想著剛才的琴曲,估計(jì)還想和陸白鷗促膝長談,秉燭夜談。
“姑娘學(xué)琴多久了?”
“回公子,白鷗學(xué)琴已有十余年了。”陸白鷗轉(zhuǎn)向一旁拂禮說道。
“原來如此,姑娘的琴音清澈,這一曲《流水》清冷纏綿,漫入嵐岫,潺潺切切,此間一曲也得其三昧,可惜沒有聽到后面風(fēng)機(jī)浪涌,騰沸澎湃之觀?!碧幼杂捉邮艿氖歉呒壖医痰慕逃幌掽c(diǎn)評曲意之理解,技藝之精湛,讓其他四個兄弟不明覺厲,“姑娘學(xué)琴十年矣,便可入名家之列,姑娘大才!”
“公子謬贊。”
伍桐聽不懂這種四字成語一般的話,像是背成語詞典,拽文拽的讓人不知道他在說啥。
伍桐和柴榮柴瑯兩兄弟擠不進(jìn)那邊的藝術(shù)交流,他們是世俗凡人,和那種高雅技術(shù)打不上邊,不過因?yàn)槲橥┑囊痪湓?,他們也開始爭吵樂器,誰是聲音最大的樂器?
伍桐說是嗩吶,這東西能從你出生吹到你頭七,白事紅事都能參與,一個樂團(tuán)有了嗩吶其他人就不用擔(dān)心跑調(diào)的問題,因?yàn)楦韭牪坏健?p> 柴瑯說是鼓,理由很簡單,響!
柴榮沒心情說這個,他還在想即將到來的婚禮,但旁邊一個嗩吶一個大鼓讓他更加煩躁,怒而喝道,“別吵了,喇叭最吵?!?p> 喇叭最吵應(yīng)該是他在船上的時候每日聽伍桐舉著喇叭喊號子的真實(shí)感受。
這邊嗩吶喇叭鼓吵鬧個不停,硬生生的把一旁談?wù)撍囆g(shù)的兩個人攪得不得安寧。
陸白鷗捂嘴輕笑,一雙剪水雙眸落在伍桐身上便移不開了。
太子對這三個備懶貨沒有絲毫辦法,無論是誰對他的太子頭銜都無所畏懼。
“你們啊,沒事多聽聽琴瑟看看書,陶冶情操修身養(yǎng)性一番才是?!碧酉袷顷P(guān)心兄弟一般說了許多兄長的話。
關(guān)愛牙齒更關(guān)愛弟弟們。
柴瑯點(diǎn)頭一副聽之信之的樣子,他是真弟弟。
伍桐也點(diǎn)頭,誠摯之言,就算不聽也不會反駁。
六月初的半月當(dāng)空,伍桐向外面看了一眼,時候不早了,再等半個時辰就到了宵禁的時間。
伍桐是一個當(dāng)家好男人,夜入青樓不留宿,明月一心照家室。
陸白鷗親自恭送,態(tài)度遠(yuǎn)比上一次召見伍桐恭敬的多。
太子殿下今夜要去靖王府,柴榮是要回家的,柴瑯也不能跑到伍葉記,只好低著頭跟在他們后面。
玩鬧半晌,最后就剩下伍桐和葉大龍相伴回家。
“妹夫,今天那個小姐不對勁?!比~大龍甕聲甕氣的說道,臉上一副沉思疑惑的嚴(yán)肅表情。
透過月光伍桐看清了葉大龍的表情,笑了一聲問道,“你是說陸白鷗陸姑娘?”
“嗯?!比~大龍點(diǎn)頭,“我覺得她是很危險的人。”
“危險嗎?”伍桐想了想,“或許是很危險吧?!?p> 葉大龍從陸白鷗身上察覺到了一絲武人的氣息,但看外表她就是一個柔弱的青樓女子,讓人提不起防備,可他的身體一直在示警。
那是一個危險人物!
所以出了青樓兩人獨(dú)處的時候,葉大龍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看法告訴給伍桐,讓他也提高警惕,不過妹夫的樣子,似乎也有察覺。
“上一次她說想要見我,可最后我也沒見到她,適合她的丫鬟玩了一會,說的話不過十句?!蔽橥┟掳鸵贿吇貞浺贿呎f道,“這次她竟然梳妝打扮了一番,還在外面玩了一手花活,這么做的目的只是因?yàn)槲覇幔俊?p> “正午時候,太子殿下親自去浮云觀宣旨。傍晚時分,世子殿下帶著四個人出入青樓,所有人都會猜想,這四個人之中一定有太子殿下,我認(rèn)為她應(yīng)該是來見太子的。一手琴技不是和太子的關(guān)系拉進(jìn)了許多嘛,聽說太子只有一個太子妃,沒有妾室,陸白鷗會不會有這種打算?”
伍桐小心分析,抽絲剝繭想要還原出事情的真相。
“而且還有一件事很讓我在意,她總是看我這邊,從她的眼神中我能感覺到她是知道我的,可她對我的稱呼卻依然是公子,她是故意不說,還是不想改口?”
“加上你的武人感覺,最少能得到一個結(jié)論,陸白鷗不簡單。以后和她相處要小心一些了?!?p> “妹夫你雖然和真人學(xué)了一段時間武功,現(xiàn)在只是初窺武道,一切要小心?!比~大龍那張憨厚的臉有很大的欺騙性,他的建議都是最樸實(shí)的,伍桐不會拒絕這種好意。
“以后你要出門,必須有人跟著,我或者六叔最少有一個人一直護(hù)在你身邊?!?p> 伍桐挑了挑眉,有些不理解這樣小題大做的意義,“這么小心?”
葉大龍沉聲說道,“最近有很多人都在暗中觀察你,今天和你出門我至少發(fā)現(xiàn)了四個人在跟蹤或者暗中觀察,可能和你出海捕魚的事情有關(guān)?!?p> 伍桐點(diǎn)頭,“明天去和葉旺說一聲吧?!?p> “你千萬別把我的話當(dāng)做兒戲,我能感覺到,你現(xiàn)在很危險?!比~大龍?jiān)僖淮握娴馈?p> 伍桐點(diǎn)頭,莫非陸白鷗的目標(biāo)不是太子而是我?
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好盯的?
搖了搖頭,伍桐還是相信她是因?yàn)樘拥木壒什胚^去的。
他沒有被人盯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