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樹洞相識
文殊蘭不知道為什么會點開那個直播。
是不小心點到?是想看看其他人的生活?是因為執(zhí)槐這個名字讓文殊蘭好奇?還是因為他的直播封面是純黑?
文殊蘭記不清了。
這是一個交友軟件,名叫樹洞。登陸它你可以搜索到附近的人,你可以分享自己的動態(tài)給全世界用這個軟件的人,你也可以通過開直播來分享你的精彩生活。
總之,就如設(shè)計這款軟件的人所說,在這個軟件里,沒有孤獨,只有想象不到的熱鬧。
這款軟件的設(shè)計者曾放言,要消滅這世界上所有孤獨的人。
然而它的下載量和它的野心并不成正比,文殊蘭也是通過偶然的一次機會才下載了這個軟件。
她也覺得不可思議,她打開了百度,在搜索欄里輸入了“能夠解決孤獨的軟件”,然后就跳出了這個軟件的介紹。
能夠?qū)ふ抑就篮系呐笥?,能夠有人在深夜傾聽你的心聲,能夠在你失眠的時候通過語音聊天唱首歌給你聽,能夠不斷鼓舞你朝自己的夢想奮斗……
文殊蘭覺得這款軟件就像是為自己而設(shè)計的一樣,她果斷地點下了下載鍵。
她孤獨嗎?
是的,她孤獨。
她喜歡留著長長的劉海,因為她怕別人看到額前幾顆粉紅的痘痘;她不想和人聊天,因為她覺得和人聊天太過繁瑣,她不想當(dāng)一個有心機的人,每一句話都要經(jīng)過深思熟慮才能說出,每一個動作要經(jīng)過完美設(shè)計才能不被別人罵。
她努力地想融入社會這個大群體,但卻總是被嫌棄,被嫌棄家里窮,被嫌棄長得不夠好看,被嫌棄無知。
久而久之,文殊蘭不想和人交談,她變得格格不入,在別人眼里,她原來只是孤獨,而現(xiàn)在變成了孤僻。
“?!钡囊宦暿謾C提示音,系統(tǒng)提示下載完成,文殊蘭打開,一陣悅耳的系統(tǒng)提示音:“這世界很孤?!?p> 文殊蘭嘴角不自覺抽搐了下,這是在模仿……酷狗?
“還讓不讓人睡了,大半夜的玩什么手機!”睡在下鋪的崔嬌嬌抱怨道,文殊蘭沒有回她,扒拉出耳機。
文殊蘭剛戴上一只耳機,就又聽到了崔嬌嬌的抱怨:“真變態(tài),大半夜不睡覺就知道影響他人,真是的,沒素質(zhì)……”崔嬌嬌一邊罵著一邊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去,震耳的呼嚕聲再次響起。
文殊蘭拿著另一只耳機沉默了許久,聯(lián)想到崔嬌嬌平日里晚上在宿舍里和她朋友視頻聊天的大笑聲,還有吵架時爆出的粗口,聳了聳肩,戴上了另外一只耳機。
解鎖了手機,文殊蘭進入了樹洞,映入眼前的是一幅中國地圖,文殊蘭選擇了自己的地區(qū),然后就看到自己所在地區(qū)的小地圖,上面標注著許多綠點,表明這個區(qū)域還有多少人在活躍著。
文殊蘭進入了直播區(qū),隨手點開幾個直播,不是唱歌就是秀才藝,沒意思。手指在手機上不停地向下滑著,一下子就滑到了底部,并沒有文殊蘭感興趣的內(nèi)容,文殊蘭正準備關(guān)掉軟件,先是看到了“執(zhí)槐”這兩個字,再一看封面,純黑,封面標題是“第一次直播”,文殊蘭一下子勾起了興趣,她抱著好奇心點開了。
那是一張十分清秀的臉。
白皙,這是文殊蘭對執(zhí)槐的第一印象。
他的眉毛也不算重,眼睛也不太大,反而有點瞇著,鼻子也不太挺,還有一點淡淡的胡須,嘴也不太大,此時正十分拘謹?shù)木o抿著。
不是特別帥的那種,文殊蘭心里有點失望,但多看了幾眼,文殊蘭反而覺得他這張臉長得很好看。
“有人在嗎?”執(zhí)槐試探地問。
直播間里一片死寂,沒有人響應(yīng)。
“沒有人么?”執(zhí)槐不甘心地又問了一次,這次眉毛有點皺。
仍是沒有人回答,文殊蘭瞟了一眼手機左上方,在線人數(shù)是九十五人,文殊蘭心里有點疑惑,為什么沒有人說話。
執(zhí)槐的表情有點失望,因為沒有人理他。
文殊蘭遲疑了許久,最終打出了兩個字“我在?!边@是文殊蘭第一次在直播里發(fā)言,她也覺得不可思議,想撤回然而沒有這個功能。
文殊蘭看到執(zhí)槐的笑容一點點復(fù)蘇,他笑著說:“原來還有人在啊,你好!”許是文殊蘭的名字太小,又或者是執(zhí)槐近視,他湊在手機上看了許久,才叫出了文殊蘭的網(wǎng)名“一葉幽蘭”。
“歡迎一葉幽蘭,歡迎!”執(zhí)槐的熱情讓文殊蘭有些無所適從。
但她最終還是回了:“你好,執(zhí)槐!”
文殊蘭想自己可能是出于禮貌才回復(fù)他的。
然后直播間里又恢復(fù)了死一般的沉寂,文殊蘭又掃了一眼手機左上方,在線人數(shù)八十五人。
“幽蘭,我們是不是要聊點什么?”
“我們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
“我……我不知道?!?p>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次?!?p> “……”
在線人數(shù)七十二人。
“幽蘭,不如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p> “好!”
“我叫執(zhí)槐,今年二十四歲,我的職業(yè)是酒吧駐唱?!?p> 二十四歲,比文殊蘭大兩歲。只是,執(zhí)槐真是他的真名嗎?文殊蘭心里有點懷疑。
“你呢,一葉幽蘭?”執(zhí)槐的發(fā)問將文殊蘭拉回了思緒。
“我……我是一名在校大學(xué)生。”文殊蘭沒有過多透露什么。
他也沒有追問文殊蘭的真名,聽到她說自己是大學(xué)生時,就開口夸道:“原來你是學(xué)霸啊?”
“難道在你眼里,上過大學(xué)的就叫學(xué)霸?”文殊蘭心里有些好笑。
“是啊,反正比我好的多?!眻?zhí)槐笑著說。
“那你為什么不上大學(xué)呢?”剛發(fā)出去文殊蘭就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居然問人家這種問題。
“我啊,成績不好唄,上高中那會兒天天打架,上課的時候就睡覺。”他倒不在意說出自己這些黑歷史。
只是……
“你長的不像是會打架的樣子?!蔽氖馓m想了想,又在這句話后面加了兩個笑臉,然后發(fā)了出去。
執(zhí)槐撓了撓頭,問道:“不像嗎?”說完,撩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薄薄的肌肉,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問道:“這是什么?”
這頭的文殊蘭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后又趕緊捂上了自己的嘴,打了兩個無語的表情發(fā)過去。
文殊蘭又掃了一眼手機左上方,在線人數(shù)七十八人。
“幽蘭,你有什么想聽的歌么?我唱給你聽?!?p> 文殊蘭想起了他酒吧駐唱的身份,想了許久才說:“你唱什么,我就聽什么?!?p> 文殊蘭的手有些顫抖,她感覺到自己的臉有些燙。
“那我就隨便唱唱嘍,今天也沒什么設(shè)備,你就將就著聽吧?!?p> “嗯?!?p> 執(zhí)槐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
該去怎么形容這種歌聲呢。
只覺得溫柔得能將人浮起來,耳邊像是有人在輕輕地絮語、呢喃。
文殊蘭覺得自己的眼皮好重,她終于支撐不住,睡過去了。
執(zhí)槐的歌聲飛到了文殊蘭的夢里,她夢到了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