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空蕩蕩,陣陣清風拂過,竹林沙沙響。
“咯吱!”
陌小蘇輕輕推開木窗,探出頭去,細細瞧了瞧院內(nèi)動靜。東面?zhèn)任堇镒≈膬蓚€丫環(huán)婆子,竟未有任何反應,恐是一日勞累,睡得太沉了些。她又側(cè)耳傾聽,欲等待來人再次敲門,可惜過了半響,還未有絲毫動靜。這就怪了,難不成是敲錯了門!思及此,她又往前探了探身子,透過翠竹林,隱約能瞧見那扇厚重的朱紅色大門。扶額沉思片刻,疑心恐是她耳力機敏,才聽得如此真切。
“咚咚咚!”
“李婆婆。。。。。。開。。。。。。開門!”
“我。。。是。。。。。。陸劍!”
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隨即又伴隨著幾聲焦急地呼喚聲,斷斷續(xù)續(xù),回蕩在庭院之中。
恐是熟識之人,不然怎會知曉李婆婆在后院內(nèi),難不成是劍閣之人。聽他氣息不穩(wěn),喉嚨嘶啞,言語之間滿含悲憤之情,恐是出了甚意外之事。尋思至此,陌小蘇順手掐下一片竹葉,捏于掌心之中。隨后將體內(nèi)之力渡于竹葉之上,再拂袖揮出。
“嗖!”
只見那片翠黃的竹葉泛著銀色寒光,宛如一把鋒利的小刀,掠過庭院上空,徑直飛向那扇緊閉的木門。
“啪!”門栓斷裂成兩半,滑落在地。與此同時,東面?zhèn)任萦腥送崎T而出。只見雀兒同李婆婆披衣而出,急匆匆奔至大門處。陌小蘇見狀,后退至墻根處,貼耳細聽。
“咯吱!”一扇大門被推開,一個身影重重跌落在門檻處。
雀兒幾步跨過石階,奔上前扶住那人,細瞧之下,驚呼道:“陸大人!”李婆婆聽之,快腳跟上,蹲下一瞧,見陸大人滿臉鮮血,渾身是傷,心疼地捶胸頓足地哭訴道:“我的個天??!大人,怎會傷得這般重啊!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陸大人!大人!”雀兒扶住陸劍的身子,疼惜地言道。
“師傅有險,云裳被困,速速入宮求救!”陸劍猛咳幾聲,艱難地言道。
雀兒一臉懵,甚是不相信,連連說道:“云裳小姐今日入了宮,怎會被困?”李婆婆也急忙點頭附和道:“小姐今日確實是入了宮去,我還眼睜睜瞧著她入了轎子,消失在墻根處,才安心回屋?!?p> “恐是入了宮之后再去了皇陵。。。。。?!痹掃€未說完,陸劍便手捂腹部,疼得渾身顫抖,哆嗦著言道。
“血,陸大人,你流了好多血!”雀兒嚇得魂不守舍,瞧著陸劍腹部鮮血直冒,已將她的衣衫染得通紅。
陌小蘇瞧此情景,心知如她預料,劍閣定是出了大事。她急忙奪門而出,奔至大門處。與此同時,她又謹慎地向外張望一番,除了門外有一匹黑色的駿馬外,別無他人,便急切言道:“雀兒妹妹,讓我來看看!”
“陌姑娘!聽少爺說你有絕世之術,你快救救陸大人!”雀兒癱坐在地上,見陌小蘇趕來,滿眼驚喜,拽住她的衣衫,懇切地言道。
陌小蘇俯身細瞧,便知此人傷得頗重,若不及時封穴止血,恐怕命不久也。便拂袖言道:“速速將他扶入屋內(nèi)!”
“去北邊屋子!”李婆婆慌忙言道。
“是!”雀兒言畢,三人便攙扶著陸劍往陌小蘇隔壁的房間走去。
話說這陸劍著實傷得不輕,連走路都飄飄然。待三人將他扶至北屋床榻之上,他憋紅了臉,才緩緩言道:“多謝!”
望著滿地血跡,雀兒瑟瑟發(fā)抖,拽住李婆婆的手不敢松開。陌小蘇看在眼里,輕聲言道:“須得備些熱水來!”
“我去!”雀兒小聲回應,繞過血跡,走出屋子。
“李婆婆!你且去拿些換洗衣衫,待會兒替大人換上!”
“是!”李婆婆躬身回應,走了幾步,又轉(zhuǎn)身言道:“我且讓人去尋大夫,這會子就先拜托陌姑娘了!”說完,便匆匆離去。
屋內(nèi)燈影婆娑,窗外雨聲淅瀝!
陸劍癱臥在床榻之上,眉目緊蹙。望著他奄奄一息之態(tài),陌小蘇穩(wěn)穩(wěn)心神,凝聚氣息,拂袖間揮出一縷銀色絲線,急速飛至他衣衫之上。
“姑娘,你怎會御靈術?”陸劍猛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這個嬌弱的姑娘,詫異言道。他知曉這御靈術乃是古籍中記載的一種古老的修行之術,堪比那傳說中的仙家神術。擁有此術者必有深厚的功力和天緣定數(shù)。難不成,她便是閣主口中曾言及的千年難得的修行人才。
陌小蘇微微一笑,并未回應。
于拂袖間,已用銀色絲線將陸劍裹住。隨即,陌小蘇又將他緩緩抬至半空。片刻之后,她見銀絲連成光暈,已將他籠罩其中。便沉氣于心田,凝神聚氣,將一股更為強勁之靈氣注入他體內(nèi)。
陸劍只覺渾身如冰雪覆蓋,血脈氣息瞬間被凍住,且傷口奇癢,似乎正在急速修復。待他呼吸困難之際,一股暖流又從四肢末梢匯聚至丹田處,將其斷裂的經(jīng)脈悉數(shù)打通。在銀色的光暈之中,他隱約看見燦若星辰的無盡蒼穹。
半晌之后,陌小蘇自覺頭暈目眩,額前直冒冷汗。心知體力不支,又堅持片刻之后,待她聽見陸劍嘆息一聲,才緩緩收回銀線。
望著陸劍慢慢落至床榻之上,漸漸恢復血色。陌小蘇后退幾步,癱坐在木椅之上。隨之,她又沉沉喘息幾聲,頓覺甚是疲憊,拂去額前冷汗,閉目養(yǎng)息。
“我與姑娘素未謀面,卻得到姑娘傾力相救,我陸某感恩不盡!”陸劍頓覺心中無比舒暢,撐住身子,正欲起身拜謝之際。雀兒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木盆,疾步而入,見陸劍起身,急忙喊道:“陸大人,還不快快躺下,好生休息!”李婆婆也抱著衣衫而入,見他氣色漸好,緊緊握住陌小蘇的手,激動言道:“陌姑娘,你果真是劍閣的福星,不枉我家少爺口口相提,我這個老婆子可是看著少爺長大,卻從未見他像今日這般念叨一個人,看樣子,少爺真是用心了!”
“咳咳!”陌小蘇干咳幾聲。
雀兒急忙放下木盆,慌得端來熱茶,遞于陌小蘇手中,親切言道:“陌姑娘不僅人美心美,還如此厲害,說不定真能降伏少爺那倔強勁呢!”李婆婆聽雀兒這般不知輕重,便將她拉至一邊,呵斥道:“少爺雖說幼時略微頑皮些,可心眼卻是實打?qū)嵉暮?。劍閣上下的丫頭婆子,更夫漢子,誰沒受過少爺?shù)亩髑?。?p> 話剛說完,李婆婆又轉(zhuǎn)身對陌小蘇言道:“如今的少爺,可是越來越明事理了,更何況他還是當朝的大。。。。。?!痹捨凑f完,雀兒慌得拽了拽李婆婆的衣衫,她才醒悟過來,少爺叮囑過,不能提及大皇子一事,只得尷尬一笑,將未說完的言語咽下了肚。
陌小蘇笑了笑,起身走至床邊,言道:“我們且聊得緊,倒是將病人落在一旁!”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子,倒出兩顆丹丸來,言道:“這是我有幸得到的藥丸,世間難覓,有補氣固血之奇效,大人且先服下!”
陸劍示意雀兒將他扶起,端坐在床沿上,作揖言道:“多謝姑娘!”我陸某感激不盡!”
雀兒見陸大人接過藥丸子,慌忙去端來熱水,服侍他吞下。隨后又擰干布巾,替他擦拭臉頰上的血跡。陸劍抬手攔住,言道:“我且不急,倒是皇陵一事,十萬火急!我須立即入宮回稟圣上,速速派人去皇陵救人!”說及此,他扶額嘆息,哽咽著言道:“這國師竟如此陰毒邪惡,皇陵之地竟被他占為私用,不僅機關重重,且暗藏地宮,里面布滿奇陣,深不可測,成為極險之地!”
“國師還未死?”陌小蘇驚訝地問道。
“依我在皇陵所見,國師定不是凡夫俗子,能打敗他之人,恐怕寥寥無幾!”陸劍嘆息道。
“我且去會一會!”陌小蘇神色堅決,隨即轉(zhuǎn)身離去。如今她知曉了國師的老巢,心里早就按捺不住,須得將這個禍害世間之人滅之。若是殷寒未死,她第一個便是取了他的首級。
“姑娘且慢,皇陵險惡,就算姑娘擁有非凡之術,恐怕也難獨自應付,還是待我入宮回稟圣上再做打算!”陸劍擔憂恩人有險,慌忙阻止道。此時,陌小蘇已走至門口,回頭瞧了瞧,言道:“也罷!那我回屋休憩片刻,等候你回音!”說完,便回到隔壁房間。
待陌小蘇前腳邁出,雀兒便緊跟其后將屋門掩上,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言道:“陌姑娘真有膽量,與少爺乃是絕配!如今少爺既是當今圣上的大皇子,有顏有權有善心,若是真真娶了陌姑娘,著實是件大喜事。若是以后陌姑娘能母儀天下,豈不是天下之大幸也!”
李婆婆戳了戳雀兒的額頭,笑罵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整天操不完的心。且這膽子越發(fā)大了,竟敢給大皇子當紅娘,若是搭錯了紅線,小心你的肉皮子!”
陸劍聽得二人戲說,笑了笑,閉目言道:“雀兒在外候著,待我換了衣衫便隨我入宮去!婆婆先去歇息吧!無須再掛心,今日多虧了姑娘出手相救,已無性命之憂!”
“是,大人!”雀兒與李婆婆齊齊回應道,便合上屋門,一同離去。
一墻之隔,聽得仔細!
陌小蘇依著墻角,躲在門后,聽了這番言語,羞紅了臉。手里緊緊搓著衣角,恨不得奔上前將雀兒痛打一頓。尋思著雀兒這丫頭真真討厭,年紀不大,卻總說些不敬之事。若是當面言及,恐怕一巴掌早就甩在她那張伶俐的小嘴上。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大皇子是誰?難不成真是北殤。
聽著腳步聲漸漸遠離,陌小蘇緩步至窗前,偷偷望向庭院之中,果真瞧見李婆婆繞過竹林,已回至側(cè)屋內(nèi)。而雀兒正規(guī)矩地站在庭院之中,靜靜等候著陸大人。
“不會,絕對不會!北殤這小子整日沒個正形,出言不遜,毫無禮節(jié),怎會有如此高貴的身份。更何況這皇家規(guī)矩森嚴,一言一行皆有限制,斷不會生出這般狂妄之主!”陌小蘇喃喃自語道,隨即她翻身上了床榻,和目養(yǎng)神。
此刻,陌小蘇在等待時機!
“咯吱!”隔壁房門開了,只聽陸大人沉沉言道:“走吧!”
“是!”雀兒踱著碎步,緊緊跟隨在陸大人身后。
陌小蘇急忙躍下床,輕輕掀開窗棱,瞧了瞧。果真見著雀兒緊跟陸大人朝長廊走去。她當下大喜,心想到他們并未從大門離去,駿馬還在。思及此,她吹滅油燈,輕輕推開房門。隨后飛身至屋檐之上,正好瞧見院子東面小院有人影晃動,她疾步飛身而至,才知曉是大人與雀兒正入轎離去。隨即,她便轉(zhuǎn)身飛至大門外,輕輕落在駿馬跟前。
這匹黑色駿馬光澤油亮,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泛著淚光,甚是有靈性。見陌小蘇從屋檐躍下,竟豪不怯退,仍舊穩(wěn)穩(wěn)立于石階前。她細細瞧了瞧,不禁感嘆道:果真是匹有靈性的好馬!
“可否帶我一程,去皇陵!”陌小蘇俯身言道。
黑馬揚起頭,張嘴長嘯,卻未發(fā)出聲響,似乎在回應陌小蘇。隨即,它撲通一聲,四肢下跪,倒是將陌小蘇嚇了一跳!
“我的個乖乖!果真是匹好馬,速速帶我去救人!”陌小蘇摸了摸它的背脊,躍上去,握緊韁繩,向城外駛?cè)ァ?p> 夜沉沉。。。。。。
駿馬落蹄無聲,像一抹黑色的影子,穿梭在火光昏暗的大街小巷。這匹駿馬著實靈性,繞過一對對巡邏將士,將陌小蘇帶至一偏僻之地。
“你這般聽話,我須得犒勞犒勞你!”陌小蘇從懷中拿出布袋子,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小丹丸,放入駿馬嘴里,言道:“好東西須得配好馬!今兒也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本事!”說完,陌小蘇躍至馬背之上,拂袖一揮,從袖間飄出一絲銀線,勾勒出一葉扁舟,懸在空中。隨后,她又拂袖揮之,那葉銀色扁舟緩緩沉于地面。
“走吧!今兒帶你坐坐小船,瞧你年紀不小了,恐是勞累多年,也該享受享受了!”陌小蘇拍拍馬兒,輕聲言道。
那黑馬似乎聽懂了陌小蘇之言,不急不慢,抬腳入了扁舟之內(nèi)。陌小蘇笑了笑,拂袖揮之,扁舟緩緩飛至屋檐之上,躍過城墻,來至郊外密林之中。
風聲瀟瀟,荒草凄凄!
扁舟飄飄然落入了密林之中,陌小蘇收回靈力,又駕馭著駿馬一路向前奔跑。她知曉靈力不可隨意亂用,著實傷身,須得留些來對付國師那個老賊!話說,這師尊將數(shù)千年的修行渡于她,她卻還未一一滲透。這一路上變數(shù)頗多,連琢磨的功夫都顯得甚是可貴!思及此,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抬頭望了望黑沉沉的夜空,前路漫漫,不知還有何困境在等著她,細細尋思,心里免不得緊張些。
“嗖嗖嗖!”
穿越密林之際,陌小蘇聽得身后有異樣,與她初出蒲梭寨之時的情景甚是相似。尋思著難不成是南潯,又覺得不可能。正欲回頭瞧瞧,忽覺身后一陣清風掠過,馬兒一顫,似乎有人貼著她的后背落于馬背之上。
“為何獨自前往!真不拿你的性命當回事!”南潯冷冷言道。
“南??!”陌小蘇驚呼道,卻不敢轉(zhuǎn)身,她感受到南潯的鼻息在耳邊起伏,臉色緋紅至耳根,欲言又止,僵直身子挺立著。
“國師未死,定有同謀!恐是樓蘭之行的絆腳石,須得及時除掉!”沉默片刻之后,南潯言道。
陌小蘇感覺到了南潯手掌的溫度,慌得松開韁繩,捋了捋額前的碎發(fā),輕聲言道:“時日不多,須得速戰(zhàn)速決!”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密林荒野交替變幻。
駿馬奔馳,二人再無言語。約莫一個時辰之后,黑馬離開官道,已來至皇陵前的神道,只見它晃了晃腦袋,便不肯再往前挪一步。
南潯見狀,躍下馬背,徑直走向這條看似平常的神道。陌小蘇平復好情緒之后,也急忙跳下馬背,拍了拍黑馬的肚子,言道:“在此乖乖等著!”說完,便緊跟著南潯向神道走去。
陌小蘇仰面望去,果真瞧見一座由白玉石雕刻而成的石牌坊,立于神道前。牌坊向北依次有數(shù)座碑亭,碑首有九條蛟龍首尾相交,碑趺是兩個仰首遠眺的大龜,碑身刻有銘文。且碑亭北面乃是排列齊整的各樣石獸,綿延向上,一直到陵臺四周。
“此地氣勢非凡,山水相依,林深而不幽,道闊而不峭,乃是極好的風水之地!”南潯摸著一尊雕刻得極為生動的獅子石像,若有所思地言道。
陌小蘇雖聽著南潯之言,目光卻未停留在這些石頭疙瘩上。她感覺到夜色中彌漫著一股神秘的氣息,便不由自主地沿著神道一直往黑暗中走去。
突然,一道紅光從皇陵上空閃過,陌小蘇飛身而去,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