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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鈿暫時從俞珂身邊離開,很明顯,他沒有達(dá)到任何目的,隨時可能會再次出現(xiàn)在俞珂面前,昔日白府的小管家對此深以為然。
她回到營帳走了一圈,驚奇地發(fā)現(xiàn)慕容嫣居然還沒回來!起初心里覺得可能是天色太暗,以致于慕容嫣迷失了方向,于是便趁著外面還熱鬧,找到個剛剛回來的高家軍士兵,一問才知。
原來,慕容嫣并沒有選擇跟隨白鳳一起回來,而是留在了傷患身邊,與他們一起緩慢行軍。
這在俞珂看來簡直是瘋狂的選擇,不過硬讓慕容嫣駕馬疾馳而歸也不甚妥當(dāng)。
“總而言之,搞不懂慕容姐姐為什么非要跟著一起去?!?p> ——還是說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嗎?
俞珂想破了頭也沒想明白。
她回到營帳,此次格外叮囑帳前衛(wèi)戍,讓他們一看見慕容嫣回來便給自己報信。然后,俞珂便一直望著營帳的門簾,手心攥緊一瓶可以給慕容嫣治療舊傷口的藥,在不安與困惑中度過了這個夜晚。
不確定的感覺,急需一個句讀去延緩,甚至是抹消。閉上雙眼,滿腦子胡思亂想,旋即眼中的黑幕里自然而然地得到具象。俞珂好像能體會到未卜先知、預(yù)測未來的能力了。
——可是,未來里為什么盡是些不好的事情。
“我也想入睡,但是……”
俞珂不得已睜開雙眼,呆呆地看向門簾,心中從未如此熱切期盼過任何人、任何事:“求求老天,要讓慕容姐姐平安歸來?!?p> 就讓這個念想成為句讀,一切思緒也便有了終點。
天亮了,士兵終于帶著好消息走了進(jìn)來,俞珂沒等他說完,馬上沖了出去。
“慕容姐姐!”她朝她大喊,順手奪過馬匹韁繩:“慕容姐姐,你沒事吧?”
慕容嫣一邊回應(yīng)著那些對自己打招呼的傷兵,一邊說道:“讓你擔(dān)心了,阿珂?!?p> 俞珂牽著馬來到帳前,輕輕攙著對方回到榻上歇息。
“昨夜沒給慕容姐姐涂抹藥膏,只怕傷口惡化,不知慕容姐姐現(xiàn)在可方便?”俞珂小心翼翼地掂量著藥瓶。
“嗯,好的呀。”慕容嫣疲憊地笑了笑。
俞珂隨之點了點頭,旋即即拉起屏風(fēng),告訴門外的衛(wèi)戍不許隨意闖入。
“忍著點,慕容姐姐?!彼粩嗌詈粑?,記憶中,每一次褪去慕容嫣的衣裳,看見她的皮膚,都是一件需要鼓足勇氣的事情。
“麻煩了?!蹦饺萱桃撇降交馉t旁,輕輕脫掉衣服,一條條規(guī)律齊整的傷疤慢慢浮現(xiàn)在俞珂眼前。
“額?!”俞珂咬緊牙關(guān),盡力控制著力度,沿著一條條傷疤涂抹藥膏。
慕容嫣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妥,問道:“阿珂,昨天晚上是沒睡好嗎?”
“我……”俞珂猶豫片刻,最后還是決意不做隱瞞,回道:“宇文軒派人來找過慕容姐姐,好像是在打探慕容姐姐和義兄的底細(xì)。”
慕容嫣微微頷首,把身體側(cè)面向著對方:“阿珂有對他們說些什么嗎?”
“我也想說些什么,可是。”阿珂委屈地低著頭:“我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然后被那個朱鈿直接嚇懵了?!?p> “阿珂也想知道吧?”慕容嫣微笑的側(cè)臉,有種別具一格的氣息:“以后我們會告訴你的,現(xiàn)在,讓我們先度過眼前的危機?!?p> “什么?”俞珂話音未落,帳外便有人忽然意圖闖入:“誰在外面!”
俞珂怒斥一聲,慌忙拿起佩劍警戒。
衛(wèi)戍沒有過多反抗,放任闖入者進(jìn)賬。先走進(jìn)來是一位冠冕堂皇的貴公子,緊隨而至的正是昨夜闖入的巨漢朱鈿。
俞珂見狀,登時冒死拔劍出鞘,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去,說道:“你們想干什么?快滾出去!”
那公子拱手敬道:“在下宇文軒,聽聞白鳳將軍的夫人昨夜一直跟隨高家軍傷患行軍,實在可敬,為此在下與太守大人特意來請白夫人進(jìn)城歇息?!?p> 渭州太守邵子茹從帳外走了進(jìn)來,連道失禮、失禮。
宇文軒所站的位置剛剛能一瞥慕容嫣真容,他稍稍墊高腳尖,豈料映入眼簾的不是什么國色天香,而是一個傷痕累累,甚至稱得上擁有恐怖身體的女人。
“啊啊?。。。 彼粐樛肆艘徊?。
俞珂知道宇文軒偷看了一眼,登時暴怒而起,持劍沖殺,同時大喊大叫道:“我要戳瞎你的眼睛!”
朱鈿站在一邊等著俞珂沖上來,隨即輕描淡寫般踢開了俞珂手中的劍,揪起她的衣領(lǐng),重重砸在地上,一拳、兩拳……不斷往俞珂臉上揍。
“你們、你們這是……”渭州太守邵子茹本想在旁邊勸架,不過想到自身立場,最終只能對慕容嫣奉勸道:“請白夫人隨我們進(jìn)城歇息吧?兵營始終不是女子該待的地方,在城中養(yǎng)好身子,日后行軍也不會拖累到白鳳將軍?!?p> 慕容嫣怡然坐在屏風(fēng)后,舉重若輕地道了句:“高家軍絕對不會進(jìn)城騷擾百姓?!?p> 話語間,幾聲清脆的銅鈴響游蕩在眾人耳邊。
須臾,門外有一位白衣劍客突然出現(xiàn),只零落三四招便輕松擊倒護(hù)衛(wèi)宇文軒的大周士兵,來到宇文軒面前時,方才拔出劍,笑道:“還以為是誰擅闖營地,原來是大周的使臣宇文軒啊?”
“白鳳?!將軍……”宇文軒驚呼一聲,朱鈿也隨之停下了毆打的動作。
白鳳舉劍緊緊相逼,慢慢走入營帳:“有事找我夫人,緣何不預(yù)先告知我一聲?宇文公子是否太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了?”
邵子茹趕緊在旁邊解釋道:“白鳳將軍,我們只是一番好意,見尊夫人勞累一夜,還是進(jìn)城休養(yǎng)為好,將軍作為一家之主,應(yīng)該也不想看見夫人因行軍受累而拖垮身體吧?”
“是我命令她跟隨傷患士兵一起回來的,他們走得慢,需要有人去領(lǐng)導(dǎo)?!卑坐P看了被揍得不成人形的俞珂一眼,續(xù)道:“這是軍營,沒有一家之主,只有恪盡守則之人有資格留在這里!邵太守和宇文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p> 宇文軒一直看著白鳳手中的劍,心里直打顫:“那個,將軍,劍……”
“哈哈哈?!卑坐P知會一聲,收回寶劍:“來人,送客?!?p> 宇文軒逃過一劫似的嘆了嘆氣,灰溜溜地帶著自己的小廝走了。
邵子茹本就不想與高家軍產(chǎn)生矛盾,特意與白鳳再三請罪,直至正式得到原諒后方才安心離開。
白鳳把俞珂扶了起來,抱著她來到慕容嫣身邊,二人一起細(xì)細(xì)呵護(hù)這位勇敢的“小管家”。
“阿珂,雖然我不該責(zé)備一個勇敢的人,不過下次你拔劍的時候可要看清楚對方是誰。”白鳳如實說道。
俞珂嘟囔著浮腫的嘴唇,恨恨地回道:“不管他是誰,冒犯慕容姐姐和義兄,我就要殺了他!”
慕容嫣不由得落下淚來,抱著俞珂安慰道:“真是可憐的孩子。”
“嫣兒,不用擔(dān)心,這種事情很快就會結(jié)束了。”白鳳道:“昨天高將軍與邵子茹連夜制定好戰(zhàn)略,此戰(zhàn)我等‘以攻代守’,渭州城這里已經(jīng)由高家軍的突襲打通了一條前往沃野鎮(zhèn)的路,一時半會兒北鎮(zhèn)人不敢南下。隨后,邵子茹將帶領(lǐng)這批新兵修建、加固這邊的‘長城’,若是依托長城進(jìn)行防守,我們將占盡天時地利!”
慕容嫣點了點,終于露出了笑靨:“甚好!”
“三日后,我等往東邊行軍,回到群馬關(guān),奪回那邊被占領(lǐng)的長城,然后募集人手,修建、加固?!卑坐P撫著慕容嫣的發(fā)鬢,溫柔地講道:“這三天,嫣兒就好生呆在帳內(nèi),不要再進(jìn)行占卜了?!?p> 慕容嫣答應(yīng)道:“鳳哥哥才是,你也要好生歇息?!?p> 二人面面相覷,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其實,我也害怕昨天晚上你會出事。”白鳳輕輕抱著對方,然后果決地拒絕了即將涌上心頭的那份情緒,站起來,背過身。
——誰讓這是戰(zhàn)爭呢?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不舍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