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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一次西征歸來業(yè)已過去一年。
這是大齊與民休息的一年,百姓安穩(wěn),朝中各部有條不紊,除了一點小小的插曲以外,似乎并沒有任何特別的事情發(fā)生。
白鳳來到晉陽也已經(jīng)度過大半年,時逢深秋,葉落滿庭,只他一人逗留在空蕩蕩的庭院里,這是他自己的庭院。
庭院不大,三丈見方,設(shè)有秋千、涼亭,有幾顆觀賞性的李子樹,據(jù)說是因為主人家的家鄉(xiāng)盛產(chǎn)李子,所以就選擇李子樹作為庭院的主要綠植。
白鳳把所有下人都使喚走了,剎那間仿佛覺得這方天地只剩他自己,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單調(diào)的色彩,凝固的天空——是不是缺了什么東西?他心里感慨良多。
沉寂許久的秋風(fēng)呼呼吹過,沒能改變現(xiàn)狀分毫,這讓期待著變化來到的人覺得尷尬和無趣。
漸漸的,也便開始不耐煩了。
“來人!”白鳳大喊了一聲,兩個丫鬟隨后報到。
“你們,去蕩秋千給我看?!?p> 小廝不解道:“公子這是要做什么?你想要玩,我們可以陪你一起?。 ?p> “我讓你們?nèi)ツ銈兙涂禳c去,你們不是皇后娘娘特意派來照顧我的嗎?”白鳳瞇著眼睛打量對方,丫鬟們聯(lián)想到主人平日里的癲狂作風(fēng),立刻就放棄繼續(xù)示好了。
一群經(jīng)驗老道的婢女聚集在千秋下面,她們相互推搡、打鬧,努力營造出熱鬧的氣氛。
白鳳坐在一邊靜靜看著,似笑非笑。
“義兄!”俞珂從門前匆匆趕來。
“阿珂,你可終于回來了!”白鳳欣喜若狂,他在等待已久的東西好像終于來到了:“信呢?拿到手沒有?!?p> “嗯!”
“讀給我聽聽?!?p> “好吧,我盡量……”
俞珂懵懵懂懂地拆開信封讀了幾句:“是蘇青、蘇公子寄來的信!”到難以繼續(xù)的地方時才開口說:“義兄,之后的我都讀不懂了?!?p> “好,證明這段日子你還是有努力念書的?!卑坐P欣慰地笑道:“之后的都是密語,沒有解密方法我也看不懂,哈哈哈。”
講罷,白鳳起身正自離開回屋讀信,臨行時,不忘叮囑千秋前的丫鬟,說道:“你們好好陪剛回來的珂小姐玩,記住,她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
俞珂放寬心玩了一陣子,盡管知道眼前這些人都心懷二心,不過還是謹(jǐn)慎地開心了一會兒。
少頃,白鳳嗒拉著臉走了出來,說:“阿珂,陪我出去,喝酒。”
“是?!庇徵娴男δ樍⒖填j喪起來,她問自己道:“不是跟義兄在一起嗎?為什么,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白鳳每來一次都換一家新的酒肆,他幾乎走遍整個老街,所有三教九流都認(rèn)識他了,可是仍舊難以預(yù)測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今天的店家是一對父女經(jīng)營,老人須發(fā)皆白,眼睛不大好了,算賬時經(jīng)常要女兒幫忙。
白鳳喝酒時風(fēng)趣地問俞珂道:“你覺得那個姑娘怎么樣?”
“很好啊,父女倆相依為命。”俞珂如是作答。
“好?!狈氯羰且慌哪X門就下的決心,白鳳走過去抓住店家女兒的手,將一封紅彤彤的請柬塞過去。
“在下白鳳,希望你能在三日后入夜前來到我府上作客,參加這次的‘盛宴’。”很普通的名字,沒任何特殊的地方,盛宴。
女子驚慌失措,馬上把手收回來,問道:“公子,你是?”
“這不會就是那高家的‘螟蛉子’白鳳吧?”老爺子從女兒手中奪過請柬,躬身請到白鳳面前,懇求道:“白公子,你大發(fā)善心,請不要為難我家女子吧!她未過門,可不能就這樣被毀了清譽?!?p> 白鳳道:“此事與你無關(guān),我只問她的意見,姑娘若是不愿意去,我就每天都來這里,到時候你女兒的清譽豈不會更加不保?”
老爺子聽后,怕得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義兄!”俞珂義憤填膺地過去拿回請柬,不斷對店家父女二人致歉,隨即質(zhì)問白鳳道:“義兄,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讓我感覺從前的義兄已經(jīng)徹底拋棄我而去了,你還記得自己以前是什么樣子嗎?”
“阿珂,這可是你替我選的。”白鳳若無其事地講道:“更何況不是我拋棄的你們,是你們不愿意跟上?!?p> 俞珂氣得兩眼汪汪,她面對店家父女想要解釋什么,不過在看到他們無助的眼神后,俞珂猛然覺得自己也是在助紂為虐而已,做什么都只能徒增對方的恐懼。
她垂下頭顱,不忍面對。
白鳳趁機拿回請柬,再次邀請道:“姑娘,你愿意到寒舍做客嗎?”
“我……”女子話音未落,酒肆外轟的一聲,一個身穿大理寺巡捕服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
“誰在那里挑事?”原來方才的轟鳴是他的怒吼。
白鳳回道:“這位不是大理寺的捕頭,尉遲真嗎?好巧不巧,我們又見面了?!?p> “好巧不巧?”尉遲真將兵器狠狠地拍在桌面上,熟練地盤腿坐下,說:“你知道這些日子自己進(jìn)去大理寺牢房多少次了嗎?光是我親自逮你就足足有三次,這回你又要打什么壞主意?”
“只是邀請一位姑娘到寒舍做客罷了?!?p> “又來這套?”尉遲真走去將請柬搶來,怒斥道:“你用這招騙了多少良家婦女?”
白鳳道:“按閣下的說法,我誆騙的何止是良家婦女?。俊?p> “我……”店家女兒忽然發(fā)話:“我想去?!?p> “不許去!”尉遲真情緒格外激烈:“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
俞珂站在旁邊,只覺奇怪。
尉遲真解釋道:“這是我妹妹?!?p> “哦,原來是令妹???幸會幸會?!卑坐P一副了然于胸的輕松作態(tài),說:“敢問令妹芳名?!?p> “瑩瑩、她叫瑩瑩?!?p> 白鳳續(xù)道:“既然瑩瑩姑娘的哥哥不放心,那閣下大可一起跟去,在盛宴上,你可能遇見自己憎恨的人、自己崇拜的人,說不準(zhǔn),你還能找到‘心之所屬’?!彼Σ[瞇地看著尉遲瑩:“你說是吧,瑩瑩姑娘?”
“哥,我聽說有的人去過一遍,回來后整個人都不同了,還不斷吹噓自己見過什么世面……當(dāng)然,也有人回來后就大罵白公子是……是什么‘瘋子’‘狂徒’之類的?!?p> 尉遲瑩看著請柬,嬌滴滴地問道:“你也一起去吧,哥哥?”
“哼,正合我意?!蔽具t真惡狠狠地盯著白鳳,說:“我早就想知道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去就去。”
“屆時恭候二位大駕。”白鳳優(yōu)雅地拱手敬罷,從懷里掏出一錢袋擺在尉遲兄妹面前,說:“記得給自己置辦一身的體面的衣服,一點心意,還望笑納?!?p> 他出手闊綽,驚掉所有人的下巴,俞珂算是看慣不慣了也一樣吃驚,因為對方可是屢次將白鳳扔進(jìn)牢里的人。
尉遲真當(dāng)然不允,回絕道:“你這是在賄賂我?!?p> “就這點錢,你覺得在當(dāng)今賣官鬻爵的朝野上算得了賄賂?”白鳳明貶暗褒地說道:“我是諒你們也買不起好看的衣裳,不想你們在諸位客人面前丟臉而已?!?p> 白鳳沒有拿回錢袋,留下輕蔑的一笑,漸漸遠(yuǎ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