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潘遠(yuǎn)看見小梓遙揮動著的小手，臉上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只是身上多了幾處傷，不免讓人鼻頭一酸。
潘遠(yuǎn)跑去與小梓遙站在一起:“梓遙妹妹，怎么是你？”
“噢，我遇見壞人了，那王婆婆要把我賣給一個有著刀疤的男人。我特別害怕就逃跑，然后遇見了阿姊，是她救了我?！?p> “那你沒事兒吧？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沒事兒沒事兒。這里是你家嗎？”
“對啊，你沒事兒就好。等等，你叫她什么，阿姊？她可是我小姑，我爹的親妹妹，你又叫我阿遠(yuǎn)兄，那豈不是差輩了！”
小梓遙摸摸腦袋一頭霧水:“是嗎？”
這時李嬌停止了演戲，視線再次轉(zhuǎn)到小梓遙身上。
潘遠(yuǎn)立刻張開雙手護著:“阿娘，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妹妹，她真的太可憐了，要是現(xiàn)在從家里出去發(fā)生個什么意外，您良心過意得去嗎？”
李嬌也附和道:“對啊，要是那人又找到她，那得遭多少罪?。 ?p> 潘武才不敢說話，只是木訥的站在一邊。李嬌看著那三個人直勾勾的眼神，實在沒法了:“小丫頭，算你運氣好，遇上我這善人，不然你早被丟山里喂狼去了。那你和小姑子住一屋，吃了飯收拾好桌子睡覺去吧！”
李嬌和潘遠(yuǎn)笑得很開心，小梓遙也連連點頭:“謝謝叔母，叔母心地善良人又美，簡直是活菩薩?！?p> 李嬌被夸得開心了，不小心笑出聲來。潘遠(yuǎn)幾人看見，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李嬌這才立馬收住笑臉，恢復(fù)嚴(yán)肅:“該干嘛的干嘛去，一天天的閑很啊你們?！?p> 然后潘武才跟著進(jìn)了里屋，剩下的三人偷著樂，突然李嬌大喊:“潘遠(yuǎn)！你給我回屋睡去，是找不著路回房了嗎！”
潘遠(yuǎn)回應(yīng)了一聲，扭頭就對小梓遙說:“你就安心的住，有我在呢，不用怕的。小姑，我先去睡了?！?p> 李嬌點點頭，和小梓遙站在原地看著潘遠(yuǎn)的背影，背影慢慢消失在了眼前。
“梓遙，我們走，吃飯去。”
“嗯，好?！闭f完就一起走了。
在潘遠(yuǎn)和潘研的萬般維護下，李嬌最終還是接受了小梓遙，并同意讓她長期住下來。條件就是要幫家里干活，并聽從李嬌的安排。小梓遙非常開心，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了。
李嬌經(jīng)常給小梓遙安排事情，不管是粗活重活，只要小梓遙能做的都給安排上。
時不時要跟著潘研去山里撿柴，回到家里還要生火煮飯。飯后還要收拾碗筷，有時候做得不好，還要背地里忍受李嬌的責(zé)罵。
潘遠(yuǎn)心疼小梓遙，可是阿母能讓她留下來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所以平日里看著阿母對小梓遙使喚來使喚去，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私下里，潘遠(yuǎn)經(jīng)常偷偷的幫著小梓遙干活。因為小梓遙經(jīng)常要去遠(yuǎn)山上，難免會有一些害怕，所以潘遠(yuǎn)總會找些借口陪著她去。
這天吃著晚飯。
吃飯時，小梓遙小心翼翼的吃著東西，只敢夾離自己最近的炒菜苔。
“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潘遠(yuǎn)溫柔的問道。
小梓遙立馬搖頭:“沒有沒有，叔母炒的菜很好吃的?！闭f完，使勁吃了幾大口白米飯。
潘武才隨便扒拉幾口，就出去了。
李嬌有點不高興:“這大晚上的，你這又是去哪兒??！”
“去北坡上田里看魚，這幾天路人變多了，怕被偷去。”
北坡上有一塊田地，最初潘家就是在那里，當(dāng)年四個人就擠在那個小小的屋子里。
李嬌家是有名的養(yǎng)殖戶，在村里也是算比較有錢的人家。并且李嬌是獨女，所以家里人格外的寵愛，她阿母可是斷然不愿意讓自己的女兒出嫁的。
當(dāng)年潘武才英俊非凡，是村里出了名的美男子，李嬌毫不例外的愛上了他。后來要求潘遠(yuǎn)入贅李家，但是潘母卻提了一個要求，就是要帶上小潘武才十三歲的妹妹，一起撫養(yǎng)，因為當(dāng)時潘母重病纏身，怕養(yǎng)活不了她。
李嬌對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自此后再也沒有去過潘家。因為潘武才在那里建了個魚塘，自己從未管過，也沒有看過。
想到這兒李嬌夾了幾塊肉給潘遠(yuǎn)，像看著寶貝一樣:“阿遠(yuǎn)，多吃點啊?！?p> 不料，潘遠(yuǎn)居然都夾給了小梓遙，說讓小梓遙多吃點，不要陌生。
小梓遙點點頭，笑著，夾起肉就吃了起來。可能是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的緣故，再沾點葷菜，吃得不亦樂乎。
李嬌擺出一副看不慣的樣子，吃了幾口飯就開始收碗，突然又停下來說:“梓遙，吃完把這兒收拾一下，剩下的菜飯拿去喂雞鴨。”
“好的，叔母?！?p> 這個時候突然闖進(jìn)來了一個老婦人，氣喘吁吁的:“哎呀呀哎呀呀，不得了。李妹妹呀，這回您可有福享了！”
李嬌聞聲出門，仔細(xì)一瞧，原來是隔壁的王媽媽。
“王姊，你慢著點兒，又沒誰推你，有什么事慢慢說，別急啊?！?p> 王媽媽一手插腰，一手在哪兒筆畫半天，也沒看得個明白。
這時潘研和小梓遙出來看，王媽媽立馬就精神了:“哎喲喂，阿研，我早就說過你天生長得那個美，以后定有大出息！”
幾個人狐疑的看著她。
“今兒啊，我?guī)е野⒔駵?zhǔn)備去城里賣些兒米?；丶視r，路過張貼榜，阿今看了就說是過幾天要為皇上選妃，然后讓他瞅著名單念給我聽，大都是些名門閨秀，不足以為奇。后來你猜怎么著，我居然聽到了咱家阿研的名字，我還擔(dān)心是我聽錯了，我讓阿今回去又瞧了瞧。對的，沒錯！這明明白白的寫著兩個大字，潘研，這十里八村的就你一人這名這姓啊！”
潘研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整個人都傻了。
王媽媽笑得合不攏嘴:“阿研呀！以后進(jìn)了宮，得了皇上的寵愛，可別忘了我們這些鄰居啊。平日里待你們不錯的哈，以后該照顧的還是得照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李嬌心想:這平日里也沒什么來往，記得有次自家的鴨子不小心吃了她家門前的青菜，整整在門口罵了一天，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這會兒知道來攀親戚了，也不好好看看自己長著什么樣兒。
“這事兒也沒個準(zhǔn)信兒，誰知道是真是假的，阿姊你還是先回去吧，這天黑走路容易腳滑?！?p> 王媽媽像是聽不懂其中意思似的，倒是邊走邊說著什么套近乎的話兒。沒注意后面是門，一轉(zhuǎn)身撞了個天滿星。感覺疼得要死，居然還邊揉著頭邊笑著，然后就出了門去。
李嬌看了看潘研，邊往屋里走邊說:“還杵著干什么呢？吃完飯把碗收拾了，再去街上看個究竟。事情沒弄清楚之前，可別忘了你的身份，現(xiàn)在可別跟我抬什么架子！”
沒多久，進(jìn)宮選試的詔書就送到了家里，有人喜也有人憂。
潘武才帶著潘研進(jìn)城里買了些體面的首飾和服裝，李嬌竟意外的送出了自己的一些嫁妝。
進(jìn)宮的頭天夜晚，潘研久久不能入睡，偷偷從枕頭下拿出了一個魚骨項鏈，看著發(fā)呆。
一大早，潘研便起來收拾打扮，小梓遙跟著各種幫忙。
李嬌也起身了，進(jìn)了皇宮，隨行的人穿著打扮都如此的花枝招展，只有她素麗靜雅，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在宮里，她居然無意間看到了王僧綽。王僧綽小的時候便才華橫溢，特別好學(xué)，經(jīng)常練習(xí)書法對朝典十分熟悉。
年十三，父親王曇首卒，宋文帝引他進(jìn)見，拜見皇上時流涕哽咽，皇上悲不自勝，于是襲封他為豫寧縣侯。
兩人因為小梓遙而相遇，竟一見鐘情，后來兩人便開始私底下來往，私定終身。
“你推薦的這娘子不錯呀，這身世居然能進(jìn)去，果然是天資神色?！?p> 王僧綽黯然失色，不敢看潘研，想裝作視而不見。
潘研的心觸動兩了一下，像掉了什么東西似的。
第一天的選拔結(jié)束了，還有兩天，秀女們各自在安排好的房間里休息。潘研趁著半夜人少，偷偷起了夜。
就在屋子后面不遠(yuǎn)處有一個小亭子，這里人煙稀少，是個幽會的好地方。
潘研背對著王僧綽，將手里的花瓣撕成了一塊一塊的。
“這不是我的本意，我伯父趁我不注意，偷偷加上了你的名字。阿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忍心送你進(jìn)這冷冰冰的宮殿，送你進(jìn)別人的懷里呢？”
潘研將身子一斜，往另一方向走去:“信不信又如何，既已進(jìn)了宮，便是九死一生。在天子腳下，誰跑得了呢。”
王僧綽想上前拉住潘研，但是聽見巡邏的人過來了，于是又退了回去。
“你知我的心，你明我的意，你歡我的人，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選上的，你一定要等我！”然后順著草叢靜悄悄的離開了。
一組巡邏兵過來看見潘研一個人在這里，覺得有些蹊蹺，想朝四周去找什么。
“這大晚上的，娘子在這里做什么？”
潘研見他們正看著王僧綽離開的地方，她立馬大哭起來，所有人都扭頭看向了她。
“這宮里雖然應(yīng)有盡有，但是離開家，不免會想念家人?？粗@圓圓的月亮，不禁觸景生情，一個人走到了這兒來?！?p> 帶頭的人兒說:“娘子，更深露重的，你一人在這兒不太安全，還是早些回去吧。若是你們出了什么事，那小人們難辭其咎呀！”
潘研擦擦淚，點點頭，輕盈漫步往屋里走去。一群人跟在后面，借著護送的名義，把潘研送到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