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嫡謀亂紅妝

第四十八章 九州雷動情休烈

嫡謀亂紅妝 惜挽·墨 4003 2020-08-23 23:17:01

  安華極是安靜的聽著皇帝的話,她的手握緊了公冶子,感受到他溫暖的大掌微微用力收緊的回應著自己,她轉過頭朝他笑了一下。

  皇帝冷冷的看著公冶子,本想明旨頒詔將榮親王和公冶世容的婚事定下來。那是對于他觸怒皇權的懲罰。

  可當皇帝看到安華在這番窘境還在對公冶子莞爾微笑,他忽然又有些不舍的,他不想用這個從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兒的一生來做政治的籌碼。

  或許真的如先皇后所言,他的心還是不夠堅硬。

  桓王聽罷圣諭,驚訝的抬起了頭看著皇帝,眼眶瞬間就紅了,他喉間哽咽了一下,重重的叩首謝恩。

  朝堂之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恭郡王被皇帝以“感朕之常衰,憐子之身弱憂,恐天人相隔之際無法相見?!?,召回了禁中,做了個掌管車馬監(jiān)牧的太仆寺卿。

  皇帝看著座下那對苦命鴛鴦,又看了看眾人,蠕動了嘴唇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低頭嘆了口氣。

  側面的廊道匆匆進來了一個內監(jiān),忠靖從御座的側面階梯小步而下,那內監(jiān)在他耳邊低語幾句,素來沉著穩(wěn)定的忠靖面上表情微變,匆匆小步走到皇帝身側低語傳話。

  “尚書臺筆錄承旨,南羌公主柯拔索瑪風姿綽約,才貌雙全,遠故國而臨景,朕自當擇賢王與配。朕之二子親王沚衽,龍章鳳姿,與之相配堪稱天設地造,朕為成佳人之美,望兩國結成秦晉之好,永固太平。”

  皇帝在眾人的驚愕中又開口道:“執(zhí)掌禮儀諸事的晁晏既然不在禁中,那么桓親王與南羌公主的婚事,就由鳳池和德貴妃主持操辦。就定在六日后?!?p>  桓王接連受益,早已有些懵懂,他有些困惑皇帝雖然對他也算青睞,但是若是論寵愛,絕對視比不上榮親王。

  不論是忌憚他的外戚勢力,還是因為要平衡朝局鞏固皇權,皇帝從來都不會過分的偏重他。

  如今皇帝這接二連三的又是進爵又是讓他與南羌和親,是實實在在的明面上的偏重。除了有冊立東宮之意,他真是想不通了。

  祉祿的臉色越發(fā)的難堪,他心中五味陳雜簡直無法形容現(xiàn)在的心情。

  一邊是自己姐姐,一邊是自己大業(yè)。

  桓王叩謝隆恩,皇帝拂袖就要離去,從陛階而下走到安華身側時,皇帝習慣性的微微俯身就要去扶起。

  安華紅著眼眶仰著頭望向素來疼愛自己的父親,口中嗚咽著喚了一句:“父親?!?p>  皇帝恍然醒悟,收回手,闊步走到殿門處頓住了腳步,背向眾人又下了一份詔書:“鳳池聽旨,榮裕長公主御前失儀,褫奪其皇長公主的尊榮加封,降為榮裕公主。既然朕允榮裕公主的自行擇選夫婿,那么君無戲言,婚事同由鳳池一同主持操辦,日期,就同桓親王同一日?!?p>  皇帝不做吩咐的離開這個壽宴,眾人都不知所措,桓王對大伙講了一些冠冕客套的話語,祉祿和公冶子一同將安華扶到側面的房中歇息,這德陽大殿的宴飲照常進行。

  只是與前殿的歡呼愉悅不同,側面的閣房之中此刻就冷清的多。

  祉祿坐在軒窗下的座榻上垂首不語,公冶子坐在室中央的位置,安華坐在公冶子旁邊,也是呆坐著,三人就這樣沉默在那里。

  琉惜從門外進來時,是覺得室內一片昏暗,竟然連燭火都沒有點。前殿的結彩張燈映入屋內,給了眾人些許光影。

  室內的昏暗被驅除,長壽宮燈上的燭火被一一點亮,安華從混沌中醒悟過來,她目無表情的走到祉祿身旁,蹲下,仰望著她的弟弟。

  “祉祿,你恨姐姐嗎?!?p>  祉祿微微抬眸看了安華一眼,搖了搖頭,“祉祿無論對誰心存怨望,都不會對皇姐心存怨望?!?p>  倘若沒有安華,只怕祉祿在當時被遣出宮送往封地時,就已經薨逝了。如若不是在安華的遮蔽下,他又怎么能以一個無權無寵的年幼皇子,走到今天這一步。

  面對這樣的人,又怎么能心存怨望。

  琉惜點完最后一盞宮燈,走到安華身側扶起她,又蹲在祉祿跟前執(zhí)起他的冰涼的手輕聲道:“王爺,我們回府吧!”

  一直坐在那里不動紋絲不動的祉祿,撐著座榻的靠手微微彎了身子看著她嬌好得面容,她今早還曾跟他笑言,前兩日長公主跟她講了‘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所以她今日也為了他描了艷麗的妝容。

  祉祿抽出手,輕撫著她的面龐,清涼的笑著道:“好,我們回,家。”

  琉惜扶起他,卻被松了手,祉祿向前走了兩步轉身朝安華躬身作了個長揖,扶著她走到公冶子身旁。

  “容雁,你眼前的是我景朝最為尊貴的公主,今天她為了你放棄了至尊無上的尊榮,我,作為她的弟弟,也懇求你,日后要好好待她?!?p>  安華不明白,為什么祉祿眼中會含有半分憂傷,可她今日心中早已疲倦不堪,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問太多。

  夜里的時間一寸一寸消逝,等到殿前門邊燈臺上的燭火徐徐燃滅,殿外的內監(jiān)低聲問安后碎步而入,更換了新的燭火。

  在寬大的御座上橫臥打盹的皇帝被驚醒,忠靖將他扶起來,見他撫著額頭,忙從衣襟中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小丸子供上。

  侍茶的內監(jiān)趕緊端傷一杯熱茶,皇帝服了藥緊蹙的眉頭漸漸松開,忠靖從御座寬大的屏風后面的端案前,打開盒子取出護額頭巾。

  “奴給陛下?lián)Q下御冠吧!”忠靖躬著身子,輕聲細語的在皇帝身旁開口。

  見皇帝點了點頭,忠靖這才為皇帝換上抹額護巾。

  “忠靖,你可會覺得,朕今日對安華太過心狠了?!被实酆鋈婚_口。

  感到頭上的動作一頓卻聽不到回音,皇帝忽然笑道:“君王不就是要心狠嗎。”

  忠靖仍舊笑而不語。他從皇帝還潛邸的時候就跟著了,伴駕二十余載,深知什么是不能置喙的。

  至高無上的人,多半時候要的,也只是傾聽的人,而不是閑聊的人。

  “安華這番沖撞的不單是德貴妃,還有背后的鳳池,倘若朕不抬一番沚衽,只怕明日送到殿內的,就是請責安華的奏本?!?p>  “老東西,又開始裝聾作啞?!被实酆藓薜目粗哆兑痪?,卻并無慍怒,他舉起杯子飲了一口茶,又道:“西塞的戰(zhàn)事先不許送入中書和鳳池,直接送到朕這里?!?p>  “諾!”忠靖笑著應了聲,直接忽視皇帝那一記瞪眼。

  禁中關于立儲的謠言紛紛擾擾,幾乎所有世族都認為皇帝已經擇定了桓王,鳳池更是行事開始逐步僭越,在桓王的婚事上竟然選擇了大明樓的主殿作為婚宴場所。

  而安華因為削減了封位,只能在大型朝議慶典的太極殿內同桓王一同叩拜天子君父后即刻就要返回昶園,不能同桓王一起在大明樓內一同受百官齊賀。

  甚至,季言松還故意忽略了長幼秩序這一塊,以儀爵尊卑為理由,讓安華的叩拜在桓王之后。

  季言松攜兩為諫議大夫將長卷呈到御前時,忠靖憑著皇帝微動的眉頭已經猜出個大概,他不動聲色的站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出奇意外的,皇帝并沒有指責,更沒有要求修整其他,略略看了一下就讓鳳池著手安排,只是說了一句:“與南羌聯(lián)姻,既是家事也是國事,那日所有宗室大臣,都需赴宴?!?p>  安華的婚事變?yōu)楹蜆s親王一體,兩人又不在同一處,宗室和朝臣自然是只能折其一而往,鳳池這一操作,就是要借機打壓安華和祉祿。

  不曾想皇帝竟然還要變本加厲,親下口諭。

  桓王在府上正與徐恕寧煮酒慶賀,三杯黃酒下肚,桓王還是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本王還是有所不明,父皇向來不喜歡在朝堂上有過多的動靜,但是近年來卻接二連三的大刀闊斧,確實是奇怪?!?p>  徐恕寧把玩著手上的折扇,笑道:“昨日吾收到線報,西塞,真的要開戰(zhàn)了?!?p>  桓王瞬間來了精神,將手中的杯盞啪一聲重重的放在案幾上,驚喜道:“邊戎,真的進攻了?”

  朝堂風云莫測,徐恕寧當日為了打破這僵局把握回主導方向的風帆,利用了高鮮和邊戎的一致決心——對抗東景。

  邊戎本就是狡詐且又野心勃勃的游牧建立的一個王國,他們只敬重英雄,眼里并沒有過多禮儀邦國的規(guī)矩,更別說屈人之下與東景稱弟。褚衛(wèi)和褚融的倒臺,加上高鮮和桓王的推動,邊戎早已有了反心。

  瑞王雖遠離了禁中的朝堂中心,但始終臥在軍中,一直為桓王所忌憚,徐恕寧縱觀朝局近二十年,早已看出來上位并不只是一個小小的只懂制衡守國的皇帝,他還有一腔熱血埋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開疆擴土,統(tǒng)一天下,這事所有的帝皇都曾有過的夢。

  這也是為什么皇帝堅持推崇黃老治世之術,看似不重政事,其實不過是采取與民休息的政策,逐步的充盈國庫軍庫罷了。

  “吾,可以確認,邊戎定是進攻了。”徐恕寧從衣襟處取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竹筒遞給桓王。

  里面詳細記錄了關于邊戎進犯首戰(zhàn)的事。

  桓王看罷,沉思片刻,提起小爐子上的酒壺為徐恕寧倒了杯酒,道:“邊戎戰(zhàn)事,切不可讓高鮮參與?!?p>  “王爺放心,吾如若連這個都做不到,還有什么顏面舔居親王首座謀士的位置呢?!毙焖庪p手接過酒盞,抿了一口,“高鮮此番只是供給了刀柄利刃,連火藥都未曾供給?!?p>  邊戎是游牧蠻族,比不得高鮮除好弓馬外還有學習禮儀詩書,對機關火器的研習雖比不得東景南陵,但也算是有所研究。如若邊戎在此戰(zhàn)用了火器,那么高鮮和邊戎合謀之事,就原形畢露。

  “本王并無不信之意,先生切勿生疑!”桓王忙放下酒壺,又朝徐恕寧行了個敬禮作揖道:“先生于本王而言,是本王的恩師,本王絕不會對先生有疑!”

  “吾信王爺!”徐恕寧還了個揖禮,又道:“南羌公主不日就要入府,吾在王府怕是會有所不妥?!?p>  “這事本王也曾思慮,但先生不愿入仕為官,本王也不能貿然將先生放在鳳池。這禁中地方,隨先生挑選。”

  徐恕寧曾與桓王言明,助桓王御極,卻絕不踏足朝堂。而桓王問其所圖,他直言不圖高官厚祿,桓王御極后他要做御封的鴻儒大士,做天下士者之尊。

  “禁中所住皆為宗室親貴和朝堂眾臣,世家大族都只是居在邊沿,吾住禁中不妥,一個親王成日往禁中的白衣府邸跑,更是引人猜疑。”徐恕寧不太同意。

  “那先生有何高見?”

  “最好的方法,是藏在最為復雜的地方,吾,想請王爺舉薦,入鳳池。”

  在桓王的驚訝中,徐恕寧又道:“但是吾不為諫議大夫,只想做一個小小的鳳池學士?!?p>  鳳池學士無職守,無典掌,只是出入侍從,書寫抄錄一些書稿而已。甚至連議政諫議的權力都沒有。

  “先生,只想做一名學士?”

  “是?!?p>  對于入士,徐恕寧仍是介懷,桓王雖是不明所以,可他當時為求徐恕寧為自己謀士,已經答應不會追問過往。雖其后桓王有命人暗查,但卻查無所獲,見他對自己忠心耿耿也就就此罷了。

  “本王,依先生所言。”

  兩人又閑聊片刻,徐恕寧又道:“王爺成婚后便是端午大宴,就是中正考核后定品官階,這中正定品前增加一項考核,是前所未有的,陛下欲借此削弱門閥世族,我們也可以借此再在朝堂上再布一局?!?p>  徐恕寧從不是善良之人,他既已決定踏入朝堂,那么定會要再拿一城,乘勝追擊。

  他要讓禁中,變成一座無間地獄,他要讓那鮮血為桓王鋪就登上御座的紅毯。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