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yī)今日晨間請過脈后告知她可以適當(dāng)下床走動,不過得慢一些,可以去花園里透透氣曬曬太陽,只要注意不要動作火大讓傷口蹦開就可以了。
聽到這個消息,琉惜心情無疑是好極了,躺在床上整整半個月了,終于可以下地。她都懷疑,要是再不讓她接接地氣出去見見陽光,她都跟在床上長根了。
祉祿聽完御醫(yī)的話也覺得心中陰沉許久的霧氣終于散去,由心的笑了起來,伸手扯了掛在一旁的披風(fēng)就要扶她起來,嚇得床上的人臉上又紅又白,連連后退。
“我,我還沒梳洗更衣呢!”
因著身上的傷她已經(jīng)半個月沒有沐浴過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連著頭發(fā)她都覺著有些油膩膩的,很是難受,絕對不愿意出去見人。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忽然想到了什么,這才放下手中的披風(fēng),叫人備好熱水去喚阮氏過來仔細(xì)著給她梳洗沐浴。
已經(jīng)入了冬,屋子外風(fēng)吹得凜冽,祉祿擔(dān)心她出去浴池路上會受寒,讓人將浴桶抬進(jìn)偏室里去,兩人看著一群人忙里忙完的時候,她見他心情愉悅便趁機(jī)問他:“郡王爺還記得我高熱那夜,所說的話嗎?”
她問的很是小心翼翼,每說一個字都要偷偷抬眸看他一眼,生怕他神色有一絲絲變化以及沒注意到。
“嗯,原來你聽進(jìn)去了,那也好,我省得再說一次。”他眼睛瞇了瞇,罕見的沒有譏諷她什么,“說起來,你好像也還沒進(jìn)宮叩謝陛下賜婚之恩,你過兩日隨我進(jìn)宮見駕吧。”
“謝,謝謝!”她一臉狐疑,不敢相信這廝竟然會好好說話。
“謝什么,我還沒謝你護(hù)住了那個錦盒,險些我們就丟了此次案件最重要的卷宗?!彼p輕將她扶了起來,力道比起最初輕重掌握的很好,至少不會讓她覺得太痛。
“郡王爺不用謝我的,我也不是那么大公無私的人,我那夜會過去,是因為擔(dān)心長公主殿下安危,我拼命護(hù)那個盒子,也只是因為想到盒子里有長公主殿下手寫的呈請書……”她想告訴他,她受傷真的和他什么干系。
果然,身側(cè)的人臉色黑了黑,可還是朝她微微笑著:“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不懂審時度勢?”
她不太贊同他的話,想反駁些什么,門外就傳來了聲響,是阮氏領(lǐng)這孩子過來了。孩子一見她就小跑著撲倒在她床榻邊上,圓溜溜的小眼睛紅起來,卻驚恐的看著祉祿咬緊了唇不敢哭出聲來。
阮氏沒拉住那孩子,見祉祿臉色如常沒有多大變化,這才定了定心神朝他見了個禮。
雖說她這么大年紀(jì)見過的人多了,可還是估摸不透這個小王爺,在前段時間明明還挺不待見這孩子,有時候在園中碰上照面還總要尋他的錯訓(xùn)斥兩句,可這兩日卻好像轉(zhuǎn)了性,竟然會主動問起那孩子日常起居是否習(xí)慣。
傷口表層剛愈合,她還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是微微俯身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道:“你原本的姓名是絕對不能用了的,今后你就跟我的姓,叫佑生吧!”
“沐,佑生?”祉祿念著那個名字,笑道:“得你沐氏庇佑而生的意思?”
她的臉?biāo)查g漲紅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是得郡王爺和長公主殿下庇佑而生的意思!”
“那就不應(yīng)該由你來起這個名字?!彼c了點她的腦袋瓜子,提醒她道:“本王已經(jīng)開府了,估摸著不消多時就要搬離昶園,皇姐到時候就又要一個人了……”
她有些狐疑的看著他,有些驚愕著道:“你是說,長公主殿下想將這個孩子養(yǎng)在身邊?”
“她那么有錢,養(yǎng)個孩子,有什么問題?”他瞇了瞇眼,低著頭看著那孩子的小腦袋接著道:“既然我們有了婚約,我也跟你坦白吧,我這爵位沒多少食俸,以后開了府還得養(yǎng)一些仆人府兵什么的,再養(yǎng)個孩子,怕是……”
聽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胡話,她也懶得搭理他了,雖說她是個女子沒出過遠(yuǎn)門什么的,可也知道他自出生就封了爵,雖說封地偏遠(yuǎn)不富裕,可又怎會養(yǎng)不起一個孩子?
再者,她發(fā)現(xiàn)他最近好像一直在提起她要嫁給他的事情,她有些疑惑,這人到底是什么個意思,之前不還一直嚷嚷不娶她嗎?怎么現(xiàn)在又好像反而在規(guī)劃起他們?nèi)蘸蟮纳盍恕?p> 最終這個孩子還是沒有從沐氏的姓,她思前顧后,還是覺得佑生跟著長公主會比跟著她來的好。
不說太多,單憑當(dāng)朝幾乎位極人臣的晁晏先生,便是長公主一手舉薦給皇帝的,短短幾年時間里,就從一個小小的尚書臺筆錄升至中書監(jiān)執(zhí)令,這平步青云里,不可或缺的便是長公主這一層干系。
陛下榮寵長公主,自然愛屋及烏。
趁著她沐浴洗漱,祉祿抽個空去了一趟前院,長公主和晁晏已經(jīng)在等候著他了。
晁晏今天前來主要是與他說郡王府邸得事情,以及,那夜刺客得事情。
那夜刺客得事情皇帝已經(jīng)知曉,因涉及當(dāng)朝公主和皇子,這個事雷霆之怒后交由禁庭司鎮(zhèn)府處理了,目前有榮親王沚禎主審。
兩人不知在商討些什么,見祉祿過來后一齊閉了嘴,三人改到書房里閉門私話。
“那夜的刺客,不是瑞王和褚融的人。在其中一個刺客得身上,有這樣一個牌子”晁晏落座后從衣襟摸出一塊雕刻精致的木牌,遞過去。
祉祿接過來仔細(xì)端詳著,越看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嘆息一聲垂首低眉間容顏冷沉起來。
那個印記他見過一次,是三足烏得拓形,那時候他還很小,常與三皇兄一起讀書,他就是在皇兄書案上的奇異志里面看到過這個圖案。
后來他才知道,三皇兄的母妃就是鳳池前首輔大人于高鮮皇族公主所生,而高鮮人崇拜起源于中原的神物三足烏,把其當(dāng)做最高權(quán)利的象征。
后來他出了宮,三皇兄受封桓王,兩人也就在沒有一起讀過書,但是那個圖案,他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那夜,是桓王的人?”他不敢相信,曾經(jīng)待自己如一母同胞兄弟的三皇兄,竟然是那夜借刀殺人的主兇,言語之間不由得聲音輕顫,眉間也透露不疲憊厭倦。
“嗯?!标岁痰故且荒樀坏目粗?,“那夜瑞王也確實派了人,估計是桓王知道了這個消息,命人潛伏在內(nèi),因此一撥人只為搶奪那些卷宗,一些人確是下了死手,想要取你們性命。”
“先生此番前來,應(yīng)是有了對策吧?”祉祿將那刻著三足烏的牌子丟到一側(cè),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心不在焉的抿了兩口。
“這事,既然榮親王還不知道,那么就先遮起來,等該見光得時候,再將這塊布扯開。瑞王此番是折損過大,你與他這梁子也算是結(jié)下了,此時郡王羽翼未豐不宜惡交過多。”
說起來那日在朝堂之上如果沒有桓王燒的那把火引來瑞王出來說話,指不定皇帝真的會讓別的皇子去樂陵。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既然桓王那日做了鷸,那他這個漁翁也已經(jīng)得了利,先放他一放,又有何妨。
“朝堂上沒有了瑞王與桓王相爭,桓王下一個目標(biāo)又會是誰?我,還是榮親王?”祉祿放下了被子,在榻上放開了身子半躺著靠在椅背上,又是一副紈绔子弟的樣子。
在一旁的安華瞧他這模樣,微微蹙起了眉頭,剛要開口訓(xùn)斥兩句,晁晏卻朝她使了個眼神,擺了擺手,讓她不要去說他。
“榮親王的母妃出身司制坊繡娘,雖說封爵在所有皇子中最為高,但是出身確實最低微,如今雖說正得圣寵,但他生性就是個隨和安逸之人,桓王應(yīng)是不會將他放在眼中。反觀郡王爺雖說不得圣心,但是出身尊貴,是陛下唯一的嫡子,如今陛下又有啟用郡王的意思,桓王,只怕會先將下手為強(qiáng)?!?p> 桓王的外祖母是高鮮的皇族,加上他的祖父又是鳳池出身,因此他對于世家大族與血脈傳統(tǒng)的敏感,會比其他人要犀利很多。
黑暗之中的獠牙,遠(yuǎn)比陽光之下的刀刃要來的可怕,防范于未然,思謀于事前,素來是晁晏的強(qiáng)處。
“先生能想到這,估計已經(jīng)有所對策了吧?”祉祿勾了勾嘴角,笑了。
“嗯。”晁晏也沒有打算隱瞞他,日后要坐上那位置的人是他,誰也沒有辦法幫他去承受這些應(yīng)該扛起來的事情。
“這次的事壓下來,是要給他挖一個更深的坑,足以將他埋進(jìn)去的坑。但是不能是現(xiàn)在,一下子撂倒了當(dāng)朝兩個得實的王爺,陛下免不得會有疑心,到時候就算他再不愿意捧榮親王,也只能選擇榮親王了。”晁晏的聲音很平穩(wěn),沒有任何的一樣,仿佛只是在訴說著午膳的菜式。
“有先生謀劃,我很放心?!膘淼摪淹嬷g垂著的玉墜,指腹摩擦著那上面精致的龍鳳呈祥的紋路,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喜怒悲歡。
其實祉祿心里很清楚,經(jīng)歷過雍原郡的瘟疫和樂陵郡的洗冤,他看到了他以后要肩負(fù)的東西。
從以前的為了母親和阿姊的期盼而去謀,到現(xiàn)在自己想去背起天下黎民的責(zé)任,他已經(jīng)沒有自我了。
惜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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