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遲到的實情
傅家，傅珩脫下襯衣，露出了背部結(jié)實的肌肉。
他小心仔細(xì)地把襯衣掛在衣架上，再把衣架掛到了衣帽架上，然后伸出手去，撫摸著襯衣胸前的那一片污漬。
那是賀云佳的淚痕！
他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賀云佳被他緊緊抱住時的情景，一切仿佛就發(fā)生在剛才，眼前歷歷在目的她的顫抖尤在懷中，她的淚水肆無忌憚地?zé)浦男靥牛莻€明明想要被人呵護(hù)卻又倔犟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人，簡直想讓傅珩咬牙切齒地抓狂！
爺爺走進(jìn)他的房間，看了一眼正在對著一件衣服發(fā)愣的傅珩說道:“哦，臟了，我拿去幫你洗了吧！”說著就要伸手去取下衣架上的衣服。
傅珩連忙一把抓住爺爺?shù)氖旨钡?“爺爺別動！”爺爺立即便被他嚇了一跳，一張老臉上大張著嘴就愣在了當(dāng)場。
“爺爺！”傅珩知道自己失態(tài)，連忙放開爺爺?shù)氖终f道:“別再幫我洗衣服了，我都長大了，這些事情能自己做，你就不要再操心我了吧！”
“哦，你長大了，嫌棄爺爺我老了是吧？”爺爺擺出一副我不高興的樣子繼續(xù)說道:“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你說我容易嗎我？現(xiàn)在我在這家還有啥事情可做??？我老了老了，你們一個兩個的嫌棄我，哦這不要做，那不準(zhǔn)做，你們就是存心要把老頭子我給憋出內(nèi)傷來才算完是不是?。渴遣皇前。俊?p> 傅珩一見爺爺開始耍賴，不禁好笑，伸出手就摟在爺爺肩上把他往那襯衣跟前一拉，指著那片污漬故作神秘地問爺爺?shù)?“爺爺，知道這是什么嗎？”“什么啊？”爺爺?shù)芍涎?“你尿到這上面啦？”
傅珩一聽立即就抬起了手作勢要去敲這老頭的腦嘣，但他卻僅僅是點了一下爺爺?shù)念~頭說道:“這是淚水！賀云佳的淚水！”
“啊？”爺爺驚愕地啊了一聲，連忙扶正了眼鏡湊近去看:“原來眼淚沾到衣服上是這個樣子的??？”末了，爺爺回身神秘兮兮地上下打量了傅珩一番，然后就賊笑了起來……
傅珩被他笑得心里發(fā)毛，不禁疑惑地問道:“你笑什么？”爺爺當(dāng)即對他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姿勢，然后眼神向那衣服挑了挑，臉上便充滿了你有沒有有沒有那樣做的嬉笑神情。
“爺爺，你老不正經(jīng)了??！”傅珩也是輕笑著罵道:“你孫子我的幸福呢就全在這衣服上了，你可千萬別把它給拿去洗了啊！”“不洗不洗！”爺爺大笑起來:“爺爺就留著讓你每天瞻仰膜拜，讓你每天睹物思人，再趁機奮發(fā)圖強，出人頭地！”
“對！它就是激勵我的動力！”傅珩動情地說道:“我一定會好好工作，將來才有能力保護(hù)她，再也不讓她哭！”
陽光清風(fēng)，雖帶著刺骨寒意，卻也讓人覺得神清氣爽。賀云佳的車?？吭跁觊T口，車上裝著一個大箱子。
她已在這里等候多時，想著這里的老板應(yīng)該是認(rèn)識那個人家的地址，所以，一大早她就等在了這里，打算問過地址之后，把這箱子給送過去。
賀云佳想了一夜也猶豫了一夜，最終的理智還是使得她來到了這里。站在清晨的陽光下，賀云佳依然冷得直跺腳，眼看著就要到九點鐘了，才看到那老頭哼著小曲一搖三晃地走了過來。
“大爺！”賀云佳一見到他就急忙迎了上去笑道:“大爺您總算是來了！”老頭一看到是賀云佳，立即便眉開眼笑地說道:“是你啊！賀云佳！”
“是我是我！大爺記性真好，好些年了大爺都還記得我！”“好些年了？”老頭稍稍一愣，隨即便笑道:“對對，瞧我這記性，是好些年了沒錯！”
老頭邊說著邊掏出了鑰匙打開了店門。“大爺！”賀云佳跟隨著老頭的開門動作一路進(jìn)屋，說道:“您還記得那個送書給我的人吧？您好好回想一下！就是那個小伙子！”
老頭轉(zhuǎn)身一看賀云佳臉上那焦急的神色，不由得有些警惕起來:“咋啦？你是有啥事你就先說，你說了我才會知道我到底是記不記得那個人啊！”
賀云佳也不追究老頭的語誤，說道:“是這樣，當(dāng)時，那個人不是送了我好些書嗎？這事您知道的??！”“嗯！我知道！”老頭點頭，那些書里面可是有好幾本他的珍藏版啊，因為出書時間比較早，之后就再沒有重新出版過，有錢也買不到啊！
賀云佳接著又說道:“那個人，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回來了，我就想著把那些書還給他，你看，我都拉來了！”說完賀云佳指著車上那個大箱子又說道:“那些書我都保管得好好的，一點都沒壞！大爺，你告訴我那個人的地址吧，我把書送去給他！”
“不是！”老頭子一聽這話可就急了:“哎我說姑娘，人家把東西都送給你了你為什么又要還回去呢??？咋想的啊你？”“我就是想著，”賀云佳緊了緊眉頭說道:“我就是想著這始終是他的東西，他才是真正的主人，而我只是暫時幫他保管！”
“不是！不是這么個理??？姑娘，你聽我跟你說，他當(dāng)時說的是，這些書他送給你了！那既然是送給你了，你不能，不能在用了這么多年以后你拿回來說，這東西不好，還給你算了！這，這不地道啊是不是？”老頭很明顯是真急了，看著那車上的箱子，他真是急得直跳腳??！
“大爺！我不是說那東西不好，我不是那個意思！”賀云佳也急了，看來是她的表達(dá)有誤，讓老大爺曲解了她的意思?！皝韥韥?，來你坐下，聽我慢慢跟你說！”
老頭急忙拉著賀云佳坐到長凳子上說道:“你聽我跟你說說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你再做決定不遲！”賀云佳有些懵，怎么這事還有來龍去脈嗎？難道說還有很曲折的過程？
但賀云佳還是一臉懵圈地依言坐下了。老頭也一起坐在她身邊，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孩子我知道，他從小就沒有了母親，父親呢工作忙沒時間照管他，所以，他的成長過程很孤獨，但是他性格倔犟，也能自立自強，在學(xué)校里呢也是老師嘴里常?？洫劦暮脤W(xué)生！”
賀云佳聽著聽著就靜下了心來，開始認(rèn)真地聽那人的過去，試圖從中了解他，認(rèn)識他！
“高中畢業(yè)后，他明明是考上了大學(xué)的，但他非得跟他爹犟啊，他偏就不想聽他爹的話去讀那大學(xué)，說考取了大學(xué)那只是為了證明給他爹看自己能考上，他的理想啊就是要當(dāng)一名軍人保家衛(wèi)國，所以他就犟著毅然去從軍了！”
還真是犟啊！賀云佳不由得有些佩服他了。
“姑娘啊，你不知道，那天你來我店里找書，我記得，下著大雨吧，然后他說他有就回去給你拿去了，你在這里等了他老半天他都沒來，那是因為，因為他回去后，跟他爹大吵了一架，所以才耽誤了時間的?！?p> 原來是這樣??！
老頭瞇著眼睛回憶著那天的事情，沉思了好半晌才繼續(xù)說道:“他爹逼著他去上大學(xué)，說是以他的人脈關(guān)系，只要他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可以給他安排最好的工作，但他不愿意，他不愿意自己的命運被別人安排，他說，他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哪怕是走得不好，摔跤了，跌疼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不會去埋怨別人。所以啊，吵完架，等他趕到我這里的時候，你卻已經(jīng)走了，當(dāng)時他二話不說就跟著追了出去，一直到天都黑透了他也沒有回來！”
賀云佳還清楚地記得，那天下著好大的雨，還打著炸雷，也就是在那一天，賀云佳家里的院墻倒塌了。靜靜地聽著老大爺?shù)闹v述，賀云佳的心緒也回到了那一天發(fā)生的情景之中。
老頭繼續(xù)說道：“等他回來，我就問他，你咋去了這么久??？追上她沒有??？他說，雨大，可能是追錯路了，他一直追出去十多公里都沒看到你的人影！”
賀云佳聽得猛地就是一驚，嚯地站起身來！什么？他追我？十多公里？
老頭把呆住了的賀云佳輕輕拉了坐下，說道:“姑娘啊，你不知道，他沒找到你，天又下著那么大的雨，還打大雷，你又沒帶傘，你不知道他有多著急，因為打著傘不好跑，他就關(guān)了傘直接在雨里跑，這一趟下來，人也累得不行了，可憐?。 ?p> 賀云佳想像著當(dāng)時的情形，那場雨確實很大，賀云佳也在雨里摔了跤，當(dāng)時的她根本就不會知道，那個人竟然為了追她而淋著雨跑了十多公里！而當(dāng)時的賀云佳竟然還埋怨他不守信用！
“回來后他很擔(dān)心，淋了雨的你會不會生病，也很愧疚，怕你會埋怨他，所以，他天天在我這店里守著，希望你能來，他好跟你解釋清楚，但是，你卻一直都沒來！”
賀云佳知道，那段時間因為家里頻繁出事，爸爸工傷摔斷了腿，家里院墻倒塌，新砌的石墻又被人強行拆除，然后又是奶奶住院，自己又橫遭那樣的變故，可以說是諸事不順！
賀云佳想著這些便輕聲地說道:“那段時間，家里發(fā)生了很多狀況，所以就……”
老頭嘆了一口氣，那段時間里賀家出的事他已經(jīng)全部都打聽清楚了，自從賀云佳在他本子上寫下地址之后，老頭就進(jìn)村把賀家的情況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一點不必賀云佳說明，他老頭心里也是有數(shù)的！
“這小子當(dāng)兵四年，不容易??！那里條件艱苦，環(huán)境惡劣，但他說，只有在艱苦環(huán)境下造就的人才會懂得幸福的來之不易，所以，他堅持著，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給你寫信！”
賀云佳又再一次驚愕，嚯地站起來看著面前的老頭就叫道:“你怎么知道？”
這一次老頭沒拉她坐下，而是一同站了起來，看著賀云佳，慢慢地說道:“我是他的爺爺！”
“?。俊辟R云佳驚得啊地一聲就叫了出來:“你，你，是他爺爺？”賀云佳感覺自己懵得有些暈眩，連呼吸都開始不順暢起來:“你，你告訴我這么多，為什么？”
“姑娘，你知道昨天發(fā)生了什么嗎？”老頭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賀云佳問道。
昨天？昨天發(fā)生了許多事情啊！他爺爺問的到底是什么？
“昨天早上，也就是剛才你進(jìn)門的那個時間，我老頭子來這開門的時候，他，那個臭小子，已經(jīng)在我門口昏倒了兩個多小時！”
“啊？”賀云佳再次驚叫起來:“什么？昏倒？兩個多小時？”賀云佳明明記得，自己在六點多鐘的時候就把那個人送到了這里的，當(dāng)時他還好好的，怎么在自己走后就昏倒了呢？不應(yīng)該??！當(dāng)兵的人哪有那么脆弱的？
“他剛退伍，坐了兩天兩夜的長途火車，昨天才剛回到家，飯沒吃上一口就急著跑去找你了，那小子傻啊！真傻！站在你家門口就這樣，沒敢敲門的就那樣在你家門口守了一夜，你說，那么冷的天，這一夜的時間，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挨過來的！”
賀云佳驚愕得砰然坐下，兩只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老頭眼里閃動著的淚花！
怪不得一大早就在自家門口看到他，怪不得他凍得臉色蒼白渾身發(fā)抖，原來他就在那寒風(fēng)中守了一夜?。∵@得有多傻才能干出那樣的蠢事??？
賀云佳的淚水無聲滑落，大睜著的眼睛里水汽盈盈，此時此刻，那心里的揪疼已經(jīng)不是揪疼了，它已經(jīng)成了被撕裂的痛苦，被粉碎的折磨！還能更殘忍點嗎？命運還能更悲慘嗎？不！夠了！夠了！
賀云佳雙手捂著臉，痛苦地哭嚎起來！“姑娘！”老頭的聲音溫和了下來:“云佳啊，我知道，或許你是有很多的顧慮，或許也有其它方面的原因，但我老頭子只是把實話告訴了你，也沒有想要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想說，傅珩他的確是個好孩子，希望你可以珍惜他，不要放棄他??！”
傅珩？
賀云佳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竟然是從他爺爺口中得知的！
抬起頭，仰著滿是淚水的臉，賀云佳顫聲說道:“爺爺，我配不上他，我，我不是清白的身體，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啊？”老頭一聽之下便是驚得渾身一震！
站起身，賀云佳抹了抹眼淚，繼續(xù)說道:“爺爺，請您轉(zhuǎn)告他，在這四年中，我不敢褻瀆他的掛念，不敢奢望他的感情，所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賀云佳連聲說著對不起，臉上的淚更是嘩嘩地流，到最后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
老頭子雙手不住顫抖著，眼睛里也是充滿了淚花，看著面前這個悲傷的孩子，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寬慰她才能讓她止住哭泣！
賀云佳又抹了一把眼淚，說道:“爺爺，謝謝您對我說了那么多！謝謝您讓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謝謝您，把傅珩教育得那么好，謝謝！謝謝！謝謝爺爺！”
賀云佳對著他深深地彎腰鞠躬，然后跑出門從車上搬下來那個大箱子，再次彎腰鞠躬，便轉(zhuǎn)身出門，上了車后發(fā)動了車子，車子飛快地遠(yuǎn)去！
等老頭追出門時，已經(jīng)不見了賀云佳的蹤影！轉(zhuǎn)身，看向桌子上的那個大箱子，老頭心中那是五味雜陳，還真不是個滋味?。?p> 這事，該如何對傅珩說啊？那傅珩不得急死啊！老頭子拍著大腿不禁長吁短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