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晞一直覺得,好像每次回到最開始的時候,做出的選擇都會不同。
就比如現(xiàn)在,雖然她又站在了這個地方,但是好像,和上一次又有所不同了。
或許,是因為每次選擇的時候,其他人的選擇也不同了,所以會導致已經偏離的事情返回原本存在的地方。
但是結果,好像都沒有改變。
或許,是因為守恒定律?
當自己還是沈韞溪的時候,就像是一直沒有長牙的老虎,盡管看起來很兇,但是咬一口,并不會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甚至還會被周圍的事情傷到。
現(xiàn)在想起來,雖然早已經釋懷,但終歸是年少時期的一段情緒,印在記憶深處。
年少時期,與那個人一起長大,想起來不過是四五年的功夫,自己竟然將那個人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一遇到什么事情,最先想到的都是同那個人分享。
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兩個人之間似乎多了一層透明的界限。
那個時候的沈韞溪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不缺玩伴,也就沒有太過在意這些事情。
或許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罷了。但是在很久之后,那時的情狀正是端倪,若是當時的自己很利益點,或許很多事情就不會發(fā)生。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
送走自己敬重的那些兄長與姐姐們,整顆心就逐漸冷了下來。
記得第一次親手解決背叛者,是在接手云闕之后。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設,并且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這個人心懷不軌、居心叵測、罪有應得,可是在動手的那一刻,還是猶豫了。
那人很是敏銳,察覺到了自己的生計,心念一轉,竟然直接想要反奪劍柄。
也正是因為那番爭斗,讓她沒有時間思考,直接一劍刺穿。
其實,若是那個人真的哀求,真的會繼續(xù)猶豫。事情塵埃落定,還是要多虧那個人的直接反抗。
雖說是如此,但是在之后的很多歌晚上,一閉上眼,眼前都是鮮血,還有那個逐漸冰冷下去的身體,以及猙獰的表情。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長一段時間緩不過來,但是事情發(fā)生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原本的預想。
在那一個月里,還沒有緩過來的人就被迫第二次、第三次面對同樣的狀況,從壓抑、無助與絕望到最后的麻木。
幸虧身邊還有蘇稷思、江清月在,時間過得也就沒有那么難熬。
雖說自己那個明面上的師父真的算是亂點鴛鴦譜,但是到了那種地步,也無所謂了。
記得蘇稷思在那個時候跳了一支舞。
盡管沈文晞覺得,已經沒有什么事情能夠打動自己,但當看到那張明明與那個人一樣,卻完全不同神情的面龐,心中還是多了幾分感觸。
“文晞姐姐,她做出這樣的事情,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從今天開始,我的名字就是蘇稷思,也只會是蘇稷思?!?p> “我蘇稷思發(fā)誓,會用自己的生命守護你?!?p> 其實蘇稷思原本不應該那么自責,當初的事情,嚴格來說她自己也算半個受害者,卻總是將那些責任劃到自己的身上。
蘇俞離開之后,其實蘇稷思也有一段時間的消沉。
似乎從蘇稷思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沈文晞是真的希望蘇稷思能夠快樂,不沉浸在故去的事情,也算是對自己的救贖。
所以賀顯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她并沒有阻止,只是希望能看到另一個自己能夠生活在光明之下。
哪怕是偽裝。
其實早已經不在意了。
蘇稷思那個姐姐與陸重城一道叛逃出云闕的時候,沈文晞的確是恨的,卻也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因為在很久之前,沈寂就已經和她講過,所以她知道,就損沒有這兩個人,那一場戰(zhàn)役的結果也會是那樣。
但等到蘇俞與云亭被兩個人分別射殺之后,她是真的怒了。
這兩個人,難道是沒有心的嗎?
一個是如同親兄長一樣,對她們有多次救命之恩的人,另一個是從小收留,就連陸重城一命,從小教導他如同長姐一般的存在,等到有利益沖突的時候,居然能夠面不改色地動手。
將那把武器從劍閣取出來的時候,沈文晞曾經想過,如果自己就這么離開,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么多紛擾。
但是立即掐斷了這個念頭。
整個云闕,如果連她都放棄了,那么這些人怎么辦,那些依仗云闕而生存的人怎么辦。
就算不去救濟,這些已有的事情已經是既成的責任。
劍名青冥,原本是與銀鬼同存的,但是當初沈寂走之后,或許是有了情感共鳴,那把劍也隨著毀了,她就將殘片一同葬在了樹下。
青冥原本是云亭的,她重新拿起來,卻是為了平息叛亂,說起來當真是諷刺。
“韞溪,我不放心的不是嘉淮,是你。”
云亭最后的話時說給她聽的。
“我們把云闕留給你,不是因為責任,而是自由。我將青冥留給你,所有的罪孽就讓它承擔,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做你愿意做的事情。我和你的兄長,都會保護你的?!?p> “我看不到你的將來,但是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樣,所以,答應我,和江清月在一起吧?!?p> 沈文晞點點頭,沒有說一句話。
云亭其實只是想用云闕和江清月制作羈絆,果然,從小看著長大的姐姐是最了解自己的。如若沒有任何牽絆,想必,自己會不顧一切地去找到那些人,完成那個執(zhí)念,然后自我毀滅。
她是苦笑的。
原本以為是就此了卻一生,等到那個人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沈文晞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兄……兄長?”
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沈寂,伸手,卻觸碰不到。原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不會再因為浙西虛無的夢境而難過,此時此刻,卻向回到了當初相互依靠的時候。
這么多年以來,從未入夢的那個人。
“兄長?”
那個人似乎打量了她很久,然后笑了笑。
等到那個人說話的聲音清晰地出現(xiàn)在耳畔的時候,原本的心理建設在一瞬間崩塌。
“韞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