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快停了下來,墻上的油燈沒有了風的施壓,發(fā)出“滋滋”的聲音,細小的火星閃了閃,一盞接著一盞的油燈又重新燃燒了起來,照亮了整個大廳。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這才終于看清,就在短短的一點時間里,這個樂師已然咽了氣,他的雙眼瞪得老大,臉上定格了驚恐的表情。那個被嚇到了的宮女坐在地上,渾身發(fā)抖,淚水止不住得流。
血腥味很快在空氣中散開來,幾個靠著近了些的大臣看著慘死在宴會廳中的樂師,忽然感覺胃里一陣翻騰,皆是背過身子扶住柱子,開始干嘔。
“這......大喜的日子竟然見血?!?p> “不吉利,不吉利啊。”
“不祥之兆啊,不祥之兆啊?!?p> 兩個小太監(jiān)悄悄躲進了屏風后,用寬大的袖子遮著臉,靠在一起竊竊私語。
夏淮雙手一拍桌子,強行讓那些已經(jīng)開始議論紛紛的大臣安靜了下來,他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強裝著鎮(zhèn)定,說道:“這是何人所為?”
沒人敢開口,也沒人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們都沒有看到?”夏淮登基的這些年來,什么樣的死人沒有見過,可偏偏還是第一次在生辰宴上見到這樣的畫面,說不驚慌是假的,但是獨獨在這種面對著這些人的時候,必須要隱藏好自己的情緒,若是皇上都慌了神,那么這些做臣子的又該怎么想呢。
“這……”尚書大人眼神瞟向別處,不敢去看皇上的臉。
“才眨了眨眼的功夫,這人就倒下了啊。”兵部侍郎看著地上的樂師,眉頭緊皺。
“父皇,您說這宮女離著樂師最近,會不會剛好看到了刺客的長相?”沉默了許久的夏淵,忽然開口道。
“小翠,過來告訴朕?!毕幕聪蛳臏Y投去了贊許的目光,隨后看向了這個一直在抽泣的宮女。
“回皇上,小翠什么都沒有看見,當時風很大,什么都看不清,奴才還沒有反應過來,面前的樂師大人就已經(jīng)倒下了?!睂m女總算是止住了一直流個不停的眼淚,跪在地上朝著夏淮的方向挪動了幾步,兩只眼睛都哭得紅腫,顯然是被嚇壞了。
“怎么會……”怎么可能那么近都沒有看到?夏淵盯著還在晃啊晃的門,想得正出神的時候,原本在身旁靜靜地坐著的夏池突然從他的背后抱住了他。
“阿池?”夏淵被夏池突然的動作嚇得一激靈,“怎么了嗎?”
夏池并沒有說話,反而將夏淵抱得更緊了些,他動了動身子,平日里看上去格外瘦弱的夏池,此刻力氣卻大得出奇,他如何都掙脫不開。
忽然,夏淵感覺到頸間一陣溫熱,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一個不好的念頭瞬間閃過他的腦海中,阿池,可千萬別是我想的那樣?。?p> “阿池……”夏淵的手顫抖地伸向夏池,才只是碰到他的腰間,夏淵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他腰間蔓延開來的濕意,他看著手上鮮紅的一片,瞳孔一縮,“阿池!”
“太子哥哥,謝謝你?!毕某氐哪X袋耷拉在夏淵的肩膀上,微弱的聲音傳進了夏淵的耳中,手中的力道也漸漸小了下來,夏淵趕緊抓住夏池的手,轉(zhuǎn)了一個身,讓他倒在自己的懷里。
“阿池,你先別說話。”夏淵這才看著夏池背上的那個血窟窿不斷地往外冒著血,他趕緊伸手就要去堵,可血還是不斷地從夏淵的指縫中流出,他慌了,這完全不是在他的計劃中??!
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前,夏淵還是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和平年代的青年,哪里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太醫(yī),喊太醫(yī)!”
“咳咳。”夏池剛想開口,卻咳出了一口血,悉數(shù)沾在了夏淵的衣服上。
“阿池,再堅持一下,堅持一下,太醫(yī)馬上就來了,馬上就沒事了?!?p> “哥哥……有些話……現(xiàn)……現(xiàn)在不講的話,以后……大概……就沒有機會……講?!毕某氐穆曇艉茌p,張大著嘴,拼命喘著氣,嘴角不斷地向外滲著血,胸口不停地起伏,血也跟著不停地流出。
“阿池,你別瞎說,有機會的,肯定有機會的?!毕某厣砗蟮难€在不停往外涌,他用力扯下袖子上的布料,撕成長條,繞著夏池的傷口綁了一圈,青色很快就被染成了紅色。
“怎么了小淵?”夏淮被夏淵的聲音所吸引,轉(zhuǎn)頭卻看見夏池很不自然地在夏淵的懷里,夏池本身就穿著一件黑色錦服,再加上夏淵有些遮住了他的身體,夏淮并沒有注意到夏池的衣服已經(jīng)被鮮血浸濕。
“父皇!”聽見了夏淮聲音的夏淵,就好像看到了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轉(zhuǎn)過頭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夏淮,如果是父皇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怎么辦,父皇怎么辦?”
夏淮這時候才看到夏淵的臉上與胸口沾滿的鮮血,而他懷中的夏池此刻已經(jīng)成了一個血人。
“這......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殺了一個還不夠,還要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手,這刺客究竟想怎么樣。
“父皇!阿池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才……”
夏淮身后的皇后娘娘,雙手捂住嘴,瞪大著雙眼,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阿池......阿池......”
皇后娘娘忽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腿一軟,暈了過去。
“娘娘!”兩個小太監(jiān)趕忙從屏風后走了出來,接住了皇后娘娘吉祥倒在地上的身體。
夏淵感覺到夏池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他重新將視線放回在夏池微微顫抖的雙唇上,那口型分明再說“哥哥?!?p> 夏淵將臉貼近夏池,微弱的氣音,分明在說著:“哥......哥,從......從小......你就對我很溫柔,就......就算是......現(xiàn)在,也......也很溫柔,我......我沒有什么......可以......報答,我......聽到......你那邊......有......危險的聲音......我......我怕......他會傷害到哥哥,還好......還好哥哥沒事,反正......我也已經(jīng)......看不見......哥哥還有......”
夏池的話沒有說完,扯著夏淵衣服的手,無力地垂到了地上。
“阿池!!”
一個黑衣人潛在離夏淵不遠處柱子后的陰影里,看著大廳中的這群大臣不停地往夏淵身邊聚,各種情緒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他咬了咬牙,隨后朝著地上碎了一口唾沫,他手中那把泛著寒光的匕首還在往下滴著血。
“嘁,沒得手。”他將稍微探出了一點的身子收了回來,“夏淵可真是福大命大,不只是上一次,就連這一次都有那個小廢物替他擋刀?!?p> “下次,可就沒那么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