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新生活的開始（四）
當手機的鬧鈴六點鐘響起的時候，鐘潮生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洗漱完畢，他把放了水的湯鍋放爐子上，才坐到一旁啃他昨晚從便利店買好的面包。
也許是最近的事情讓他開始忙了起來，晚上他稍稍睡得好了一些，似乎開始適應這里的生活，眼底的黑眼圈也開始消褪。昨天餐單定下來之后，他在空余的時間里想了一下如何打聽莫長川和妹妹的事情，感覺未知的因素實在太多，他決定先觀察一下這位莫小姐再考慮。
爐子里的水燒開了，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鐘潮生把清洗干凈拌了點油和鹽的白米倒進鍋里，才不慌不忙地從冰箱里取出昨晚已經(jīng)腌制好的肉末，把泡好的香菇洗凈切成小顆粒，又從保險層拿出一根新鮮的玉米，刨下玉米顆粒清洗好，再把它們都拌進肉末之中。
沈玥婷幫他采購的食材都很不錯，連餃子皮都買好了，從冰箱里取出來直接就能用。她是個心細如塵的女孩，昨晚拿到采購食材的清單之后，還發(fā)了個語音問他餃子是要蒸的還是煮的，以防買錯。
晨光從落地窗之間透進來，鐘潮生獨自安靜地包著餃子，聽著一旁爐子里白米與開水翻騰的聲音，竟感覺到這段日子以來久違了的平靜。一切就像回到了妹妹還在醫(yī)院的日子，他休假的時候都會提前問妹妹想要吃什么，然后在家里利用簡單的食材為妹妹制作帶著媽媽味道的食物。
他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媽媽手寫的菜譜第一頁上的一行字——“希望品嘗食物的人能感受到幸福，這份心情就是最好的調味料?！钡谝淮慰吹竭@一句話的時候他還是個烹飪方面的小白，完全不能體會這句話的奧妙。然而后來他按照手寫菜譜里的做菜步驟，也逐漸摸索出自己的一套烹飪方法，才開始有所頓悟。
就像從便利店買回來的便當，屬于批量生產(chǎn)，生產(chǎn)商只是以盈利為目的，制作這些便當?shù)墓ば虮銦o可避免地機械化，連放調味料都要按照嚴格的標準固定的步驟，因而吃起來并不會覺得美味，最多也只能稱為“不難吃”而已；但若是重要的人要品嘗自己親手制作的食物，烹制者定然會重視，也會因為希望自己制作的食物能讓對方滿意而更加用心，甚至有可能精益求精，這份充滿儀式感的心情就會成為出品的質量保證，作用就如同最好的調味料，使人甘之如飴。
白米的香氣飄至鼻尖，鐘潮生熟練地調小了火力，用湯勺攪拌了幾下，打開了鍋蓋防止白粥溢出。拌過了油和鹽的白米，熬出來的粥會更加綿軟細滑，這也是鐘潮生的媽媽在菜譜中提到的秘訣。
餃子已經(jīng)包好，等白粥熬得差不多就可以放進鍋里蒸了。時間尚早，他把冷藏室里的排骨取出來解凍，這樣就可以節(jié)省中午等待的時間——以前他為了多賺點錢，總是爭取把打工安排得滿滿當當，因此時間的統(tǒng)籌尤其重要，“用最少的時間完成最多的事”已經(jīng)成為他刻在骨子里的習慣。
最后一道工序做完，早餐都在保溫瓶里準備好了，腌制好的排骨也已經(jīng)放進了冰箱里。鐘潮生看了一眼墻上的鐘，才七點多。他伸了個懶腰，回房間沖了個澡換了套衣服，翻出了一本大學發(fā)的教材放到背包里，打算在醫(yī)院有空閑時間的話再看一看。
“喲，這小伙子可以的啊，這么早就弄完了？”司機老劉等紅綠燈的時候瞄了一眼鄭伯手上的手機，鄭伯正在用莫長川公寓里的監(jiān)控攝像查看屋里的情況。
鄭伯笑了笑：“第一天上班如果還不勤快點的話，怕是嫌我們給的工資不夠高吧。”
“這可不一定，我看他手腳挺麻利的，平常應該也是個勤快的人?！崩蟿⒃谀沂畮啄炅?，跟鄭伯每天進出都一起，算是比較熟絡的。在其它莫家的傭人面前對鄭伯還是畢恭畢敬的，但私底下說話卻沒什么忌諱。
“希望是那樣吧?，F(xiàn)在的年輕人多浮躁，哪像咱們從前。”鄭伯取下了鼻梁上的老花鏡，關閉了手機里監(jiān)控的應用。
“你選的人，應該不會差?！崩蟿⒄{侃道。
鄭伯悠然地答道：“他？他不是我選的，是小姐親自選的?！?p> “啊？小姐自己選的？！這聽上去怎么不像選員工，倒像是選夫婿了呢?！崩蟿⒁幌伦訕妨?。
鄭伯給了他一個白眼，表示我不跟你這沒喝酒跟喝多了似的人計較。
上午八點，鄭伯準時出現(xiàn)在公寓里。他進門時，鐘潮生正拿著杯子站在落地窗旁邊，俯瞰樓下的風景。兩人只是簡單地打了招呼，便拿起早就準備好的保溫瓶出發(fā)了。
來到病房的門口，鄭伯示意鐘潮生在門外稍等。他輕輕地敲了幾下，才緩緩地推門進去。
“早上好啊，小姐?！编嵅⑿χ鴮δL川打招呼。
莫長川一臉起床氣，瞥了一樣鄭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鄭伯一邊給她把擱板放病床上，一邊把保溫瓶打開放好。
白粥的香氣四溢，莫長川的眼睛忍不住往保溫瓶那邊瞟了一下；然而，當蒸餃打開之時，她隨即皺了皺眉。
“這兩份早餐，是新聘請的私人助理給你做的?！编嵅崧曊f道，“他還在門外候著，你想見一見他嗎？”
莫長川一手蓋上了裝有餃子的保溫瓶蓋子，下床去了洗手間。鄭伯憂心忡忡地看著，聽見里面?zhèn)鱽砀蓢I的聲音，輕輕地搖了搖頭。
半晌，莫長川漱過口洗了把臉，紅著眼睛出來了。
鄭伯關切地遞上了抽紙，莫長川擦干凈了鼻腔里因為嘔吐而產(chǎn)生的鼻水，渾身無力地坐回了病床上。
“小姐，要不我還是改天再讓他進來見你吧?！编嵅执俨话驳卣f道。
莫長川搖了搖頭，簡要地擠出一個字：“見。”想著再改天還不是一樣，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這種狀態(tài)不會有什么改變。既然已經(jīng)來了，那就見一見吧。
鄭伯點了點頭，轉身走去跟門外的鐘潮生說了幾句，才打開了門讓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