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警官帶著繆霆和閆諾離開警務工作室,正式踏上前往月桂別墅的路途,一路上,除了孟警官和開車的警員偶爾交談之外,其余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穿上西裝的繆霆嚴肅起來,氣質與之前完全不同,少了點柔和,多了些鋒芒,就像銀狐一樣,柔中帶刺,優(yōu)雅不失凌厲。
他正襟危坐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氣勢甚至壓過了邊上高他半個頭的閆諾,孟警官趁著交談間隙往后瞥了幾眼,目光中透露出些許驚訝。
警車開過幾個四岔路口之后,拐上了高速公路,開車警員說:“從這里到城郊西灃路,大概還要30分鐘的時間,在西灃路路口,會有人接應我們,他們會報告調查的詳細信息?!?p> “從西灃路到月桂別墅還需要多長時間?”孟警官問道。
“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主要是進入樹林之后的路難走,好像有一段還不能開車,需要步行,具體我不是很清楚,那邊的人把路線圖都規(guī)劃好了,到時你們只要根據(jù)路線圖走就行?!?p> 孟警官重新靠回座椅上,說:“看來今天上午不可能到達別墅了?!?p> 繆霆一直在全神貫注聽他們的談話,聽到這里,他忍不住插嘴說:“有沒有快一點的辦法?比如開車從小樹林周邊繞過去?”
“那樣更慢,”開車警員說:“我們找到一個熟悉別墅的老人,他曾經(jīng)住在郊區(qū),后來搬到城區(qū)與子女一起居住,據(jù)他說,那棟別墅在樹林深處,不管你從哪個方向繞過去,都必須圍著整個樹林兜一圈,才能看到房子,還不如從樹林中間的小路走來得省時省力呢?!?p> “那棟別墅有一間廢棄的偏屋,建在樹林小路入口處,很容易找到,偏屋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敗得不成樣子了,據(jù)說很多年沒有別墅中的人去打理過,我們派了幾個人在那里留守,監(jiān)視別墅的動靜,那里可以看到別墅屋頂?!?p> 繆霆問:“偏屋周邊有什么特別的東西嗎?”
“沒有,跟普通的房子沒兩樣?!?p> 繆霆沉默下來,他的目光沒有焦距,似乎在思考,卻又不盡然,孟警官一直從后視鏡中觀察他的表情變化,暗暗揣測著小偵探的想法。
閆諾可沒那么隱晦,仗著跟小偵探稍微熟一些,他問:“繆先生,偏屋有什么值得思考的地方嗎?”
“我不知道……”
到現(xiàn)在為止,繆霆的判斷似乎都不怎么確定,但又不得不讓人在意,停頓片刻之后,他開口問:“孟警官,待會兒到西灃路的時候,你就要跟我們分開行動了,對嗎?”
“不,我想到了小樹林附近再跟你們分開,這樣比較保險一點?!泵暇俎D頭回答,發(fā)現(xiàn)小偵探正皺眉盯著他看,臉色異常嚴肅,不由得好奇起來,問:“你有什么想法嗎?”
“有,而且我希望這一次,你能無條件聽我的。”
“什么?繆偵探,你這個笑話可不好笑!”閆諾即刻插嘴說。
“我沒在講笑話!”
“說說看,你的意見如果可行,我就聽你的?!泵暇偬羝鸢脒吤?,顯然不相信繆霆能提出什么實質性建議。
繆霆說:“具體我要等到了西灃路才能確定,我覺得偏屋應該有一些東西可以探究,我想我們三個人可以各自分開行動,閆律師吸引別墅居住者的注意力,我們就可以去找一些他們藏起來的東西?!?p> “是什么藏起來的東西呢?”孟警官問。
“也許是尸體,也許是畫作,又或許是某個已經(jīng)逃走的人,我現(xiàn)在無法確定,但是我想,周木文死亡已經(jīng)兩天了,如果有人要動手,絕不會等到現(xiàn)在,那個餐廳服務員被殺,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一定知道些什么?!?p> 閆諾問:“我該怎么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呢?”
“這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你與周木文的朋友圈走得那么近,你總有理由去敲門的,不用我來給你想。”繆霆回應,目光沒有看向閆諾,依然盯著孟警官瞧。
閆諾仰頭躺倒,雙手攤開放在座位兩邊,嘴里抱怨:“真麻煩!”
沒有去理他,繆霆繼續(xù)說:“我最后悔的,就是昨天中午沒有留在飯店里尋找線索,其實,現(xiàn)在想來,我根本沒有必要再去把時間浪費在玫園園身上,她也許很重要,但那個服務員更重要,我指的是冒充死者的人,一定要找到她?!?p> “繆先生,我打斷一下,”開車的警員說:“今天上午,警方已經(jīng)在別墅周邊調查過了,根據(jù)反饋信息,里面的人生活很正常,周邊也沒有任何疑似犯案的痕跡,偏屋里也是一切正常,我覺得你有點杞人憂天,周木文被殺的消息并沒有公開,除了目擊者以及親屬朋友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p> “如果他們在周木文被殺之前就知道呢?”
“你什么意思?”孟警官問。
“我沒有什么意思?!笨婗拖骂^,那股凌厲的氣質稍微減退了一點,他似乎在拼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許多,“周木文在家里被殺,吞了鋼筆頭,還被人整爛了脖子,到底為什么?他想做什么?”
“到現(xiàn)在為止,我都想不通,那些畫,明明應該嚴守秘密的,為什么會流傳出去呢?孟警官,我相信,車建華知道周木文隱藏畫作的事情,而且這件事,還有人知道。他們都會去別墅,這兩天來,有多少人到了別墅呢?那些人真的能安然無恙嗎?也許你們看到的只是表面平靜而已,誰知道別墅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呢?”
“還有言谷住的地方,衣服上的顏料,柜子里的鮮血,都在暗示我們一些事情,可我們卻毫無頭緒,我不是要貶低警方的能力,我只是說,這樁案子詭異的地方太多了,言谷與車建華交談的時候,我跟閆律師就在樓下監(jiān)視,車建華下樓,我們上樓,之間的空隙言谷沒有辦法離開,除了車建華之外,也不可能有人來得及殺他。”
“孟警官,之前你說,我在包庇玫園園,但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覺得車建華比玫園園更應該得到包庇,如果警方能夠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話,我想,他絕對是條很好的線索。我的話,你們可以選擇當做參考,也可以選擇全盤否定,但之后的行動,不管閆律師和孟警官你做什么,我一定要單獨行動,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不行,那太危險了!”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的居然是閆諾。
繆霆轉頭看他,目光中毫無波瀾,問:“你是怕自己危險?還是我?”
“我……”閆諾語塞,停頓幾秒才接上說:“小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每次你認真起來,就會變得很不一樣,我只是在擔心你,至少擔心的權利可以給我吧?”
“不需要,我跟閆大律師不熟,我們現(xiàn)在是在配合警方辦案,你沒有必要來擔心一個陌生人?!?p> 閆諾還想說什么,卻被孟警官打斷了,他的話出乎繆霆意料,“既然你堅持別墅中已經(jīng)出事,那我們可以考慮采納你的意見,不過,要由我來制定詳細行動方案,你若是一定要單獨行動,必須有警員暗中保護,每一步行動都要告知保護你的人?!?p> “可以。”繆霆回答得很干脆。
閆諾無奈,為了調整情緒,他把目光調轉向窗外,嘴里幾不可聞地溢出一聲嘆息,繆霆和枚警官應該都聽到了,他們一個臉上毫無波瀾,另一個忍不住用眼角瞄了下大律師先生。
開車的警員沒有再說話,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汽車七拐八拐,終于在一條冷清的大路邊上停靠下來,警員打開車門說:“我們到了,下車吧?!?p> 三個人先后跨下汽車,在他們不遠處,停著一輛私家車,還有好幾個警察站在那里,其中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警察向孟警官迎過來,打招呼說:“小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汪隊,你怎么親自過來了?”
“到車里再說吧,這兩位是?”汪隊看了看孟警官身后的繆霆和閆諾,兩個人向他點頭致以微笑。
孟警官介紹說:“左邊這位是周木文生前聘請的私家偵探繆霆先生,另一位是周木文的律師閆諾先生,他們是來配合辦案的?!?p> 然后他轉身,對著繆霆和閆諾說:“這位是市警局的刑偵隊長,姓汪。”
“汪隊長,你好?!遍Z諾率先伸出手,跟汪隊握了一下。
“你好。”繆霆跟在后面,在握手的同時刻意回避閆諾投向他的視線。
小偵探恢復了一點之前靦腆的樣子,不再像車里那樣生人勿近,還多了一份緊張感,也許是即將開始行動,讓他心里多少有些膽怯吧。
三人跟著汪隊坐進私家車里,其他警員都站在外面,等他們坐好,汪隊馬上開始介紹情況。
“那里叫月桂別墅,因為樹林里有很多月桂樹而得名,建在六十多年以前,房子最早的主人已經(jīng)過世了,聽說后來轉了幾次手,上一任主人和現(xiàn)在的主人從未露過面,房子很久以前就托管給了一個老人,就是目前月桂別墅中的管家,他姓盧,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