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親王繼位

　　李世卿不得不對眼前的形勢做出重新估計。

　　原本指望倫米爾班順利登基后，能將遍及西域各處的沙暴家族力量整合起來，充分支援庫風以及日后的平叛行動。

　　可是按照目前沙暴各個部族的態(tài)度看，這個考量恐怕很難實現(xiàn)。

　　他不禁擔憂的問薩奇：“據(jù)你判斷，哈桑首領(lǐng)會不會真的采取舉制的動作？”

　　“那要看今天晚間，殿下和他們商談的結(jié)果?！彼_奇為難道：“如果殿下明確表示要和大人您站在一起，共同抵抗突厥人。那么，哈桑這個老鬼，肯定會因為擔心整個家族被卷入戰(zhàn)爭漩渦，而鼓動那些搖擺不定的部落，跟著他實施舉制……我太了解小親王的脾氣啦，他對于大人您的態(tài)度，是絕對不會發(fā)生動搖的……”

　　馮敬擔心道：“那也就是說，雙方必然會因為談不攏而攤牌?！?p>　　老薩奇長嘆一聲，無奈的搖著頭。

　　李世卿看看眉頭緊鎖的胡飛，暗自盤算片刻，又接著問薩奇：“薩奇老爹，我聽你剛才說，舉制后會有十二個部落負責保衛(wèi)親王，這些部落是如何指定的？”

　　薩奇愣了一下，答道：“這倒是沒有什么一定之規(guī)?？梢允俏覀冞@些鐵石山的長老大臣挑選，也可以是各部族根據(jù)實力相互推舉，還可以是自告奮勇。不過，最終選誰不選誰要由親王殿下決定?！?p>　　胡飛聽出些門道兒，察覺到李世卿這個問題背后的意思，連忙追問道：“那如果殿下選擇哈桑的部族呢？”

　　“這有啥可說的？”老薩奇把頭一揚：“如蒙殿下欽點，可算是那老家伙和他部落族民的福氣與榮耀，他當然得全力以赴呀！”

　　“那敢情好啦！”胡飛與馮敬異口同聲，興奮的看向李世卿。

　　李世卿也點點頭，對薩奇道：“我們可否把原來的計劃變通一下。現(xiàn)在整個西域危機四伏，敵人的實力非常強大。與他們對抗，動輒就會有滅族之禍。倘若現(xiàn)在把沙暴家族都拖進來，不僅各部首領(lǐng)長老們有顧慮，就是我也于心不忍。倒不如讓哈桑他們舉制，而我們則協(xié)助殿下甄選出十二支意志堅定、實力不俗的隊伍，參與到行動中來。我想，只要是能夠選擇得當，就既可以得到有力強援，又保證家族元氣不會大損?！?p>　　胡飛同意道：“確實如此。我們目前并不需要整個沙暴家族一起去冒這天大的風險。畢竟，敵我雙方還未到真正決戰(zhàn)的時刻。如果單從情報網(wǎng)絡(luò)和補給需求上看，其實能起到關(guān)鍵作用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么幾個部族而已吧。”

　　薩奇是從政經(jīng)商多年的老江湖，當然明白用兵貴精不貴多的道理，他欣然道：“兩位大人講的對，我之前確實沒想過這層意思。若是如此操辦，事情就簡單多啦。我們可以專挑那些善戰(zhàn)的、錢多的、人脈廣的，還有扎根樓蘭、疏勒、車師三國多年的部族，作為保護殿下的十二親衛(wèi)部族，照樣完全可以達成我們的目標！大人，我這就去向小親王稟告，先商議部族名單，晚上好跟他們過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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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這些都是何太傅呈送過來的奏折，后面還附著太傅的各項批注，請殿下過目?！?p>　　李鐸抬頭看看捧著一大摞文書的內(nèi)宮監(jiān)，又繼續(xù)把目光移到手中的《左轉(zhuǎn)》上，沒好氣的哼道：“知道啦，你放那里就行?！?p>　　內(nèi)宮監(jiān)諂笑道：“殿下，太傅府的人還在外面候著，等您簽批用印呢?！?p>　　李鐸聞言頗感不耐煩，呵斥太監(jiān)：“那就讓他等著，沒看見本宮在讀書嗎？！”

　　“殿下息怒，灑家該死”內(nèi)宮監(jiān)為難道：“不過，今次來的是蒯將軍……”

　　聽說是蒯印在外面，太子李鐸不禁愣住，躊躇一番后無奈道：“好吧，呈上來，本宮簽批?！?p>　　此時的大唐皇太子李鐸，正身處東都洛陽的紫微宮。

　　數(shù)月前，李鐸在何光華與武威軍的護衛(wèi)下，東出潼關(guān)，來到帝國的副都洛陽城，開始自己監(jiān)國撫政的生涯。

　　但一切和他最初想象的有所不同。

　　監(jiān)國的日子，與李鐸在帝都東宮時的生活并沒有什么太大區(qū)別，因為何光華基本上沒怎么給他過問政事的機會。

　　自打住進紫微宮，李鐸很少見過正兒八經(jīng)的大臣。雖然帝都方面會將朝堂廷議和各省各部的奏章及時送來，請他閱示批復。但是這些公文奏本都統(tǒng)統(tǒng)被截在太傅府，先由何光華做出意見，再轉(zhuǎn)給他用印簽批。

　　有幾次李鐸對朝臣所奏之事發(fā)表了一些不同的見解，何光華便吹胡子瞪眼，以太子太傅的身份教訓他一番，最后還是逼著自己按照何光華的意見做出批示。

　　這特么與牽線木偶有啥區(qū)別？！

　　李鐸越想越氣，可怎奈何光華手握大軍，控制著整個洛陽。他一個近乎被軟禁的太子殿下，也只能乖乖的忍氣吞聲。

　　到最后，有著年輕心性的李鐸干脆也不再認真應對，經(jīng)常賭氣壓住堆積如山的奏折，故意拖延不決。

　　此番何光華的心腹蒯印親自前來，說明對方已經(jīng)有些忍無可忍了。李鐸不愿在這個時候真的讓何太傅下不來臺，只好硬著頭皮閱示內(nèi)宮監(jiān)捧來的奏報。

　　好在這次送來的奏折都是關(guān)于各地方興修水利、賑濟災民的普通政務，唯一一個官員任命也僅僅是從四品級別，所以李鐸沒有太大壓力。

　　待他草草批復完，便命內(nèi)宮監(jiān)去宣蒯印入殿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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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已經(jīng)晉升羽林中郎將的蒯印，身穿大紅色武官圓領(lǐng)袍，頭戴無翅紗帽，足蹬薄底官靴，白凈面龐上滿是得志神色，快步走進殿中，向李鐸俯身拜倒。

　　李鐸喚蒯印平身，仔細打量半晌，幽幽道：“蒯愛卿別來無恙啊?！?p>　　“啟奏殿下，”蒯印恭敬道：“微臣奉太傅鈞令，一直忙于洛陽的各項軍務，未能有機會拜望殿下，還請殿下恕罪?！?p>　　“哦，忙軍務啊，那真是辛苦愛卿了，”李鐸心不在焉的說道：“提到軍務，本宮正想問你，西域那邊的情況如何了？好像很久都沒有收到陽關(guān)和玉門關(guān)的軍報??？”

　　蒯印連忙道：“殿下明鑒。西疆軍報一直都有送來，可能因為殿下在專心讀書，所以未能及時過目吧？”

　　“是嗎？”李鐸看看旁邊案牘上堆成小山的卷宗，淡淡說道：“有這個可能，那你就給本宮講講吧?！?p>　　蒯印說道：“是，殿下。近期西疆尚算安穩(wěn)。自從劉大統(tǒng)領(lǐng)指揮屯衛(wèi)軍抵達兩關(guān)后，我軍的防御實力大增，令關(guān)外的突厥南北大營老老實實，不敢有任何妄動。此時邊疆已經(jīng)恢復穩(wěn)定?！?p>　　“邊疆恢復穩(wěn)定？”李鐸眉頭微皺：“蒯愛卿，本宮記得西域也是我大唐邊疆屬地，你說的這個穩(wěn)定包括西域嗎？”

　　“額……西域？西域尚在敵人手中……”

　　李鐸輕拍桌案：“那屯衛(wèi)軍和都護府究竟在干什么？這天氣都轉(zhuǎn)暖了，為何還遲遲不出兵西征，收復失地？”

　　“這個嘛……”蒯印斟字酌句的答道：“應該是帝都方面還未確定統(tǒng)兵大將的人選，而且西征的兵力動員、物資準備也尚需時日……”

　　李鐸緩緩站起身，走到蒯印面前：“你們何大人既是太子太傅，又是上柱國，身負都督天下諸軍事之權(quán)。他不盡快奏明朝廷，早日落實此事，恐怕會有負朝野厚望……這里有一份關(guān)于出兵西域的詔令，是本宮親筆所書，打算請?zhí)颠^目后，呈報陛下御批，然后明發(fā)天下的。正巧你來了，帶回去給何太傅吧?！闭f著將一卷絹帛遞了過去。

　　蒯印眉頭一挑，雙手接過太子詔令，突然覺得這張輕柔的絹帛好似有千斤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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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風的城守府里，高搭木臺、張燈結(jié)彩，威風凜凜的中軍將士們都身著白色披風，挎長刀、持強弩，整整齊齊的布滿府內(nèi)外各處要點，站崗警戒。

　　今日，沙暴家族最重要的親王繼位大典，將在這里舉行。

　　薩奇依照李世卿的建議，與沙暴小親王倫米爾班商議出應對“舉制”的方案，并在元老會上明確提出：家族支持大唐收復西域。

　　以哈桑為首的多個部族立即表示擔憂和反對，并且威脅要動用《沙暴神典》所賦予給他們的舉制之權(quán)。

　　沒想到，倫米爾班順勢應允，并當場拿出已經(jīng)研究妥當?shù)氖€護衛(wèi)部族名單。

　　名單中包括能征善戰(zhàn)的黑山部族、艾克倫部族，以及人口眾多、兵源充足的多奇部族與赫連穆斯部族。尤其是多奇部族，大部分是獵戶出身，又擅長采礦鍛鐵，以出產(chǎn)弓箭手而聞名，在戰(zhàn)場之上非常有用。

　　另外還有三個富裕的大部族，要錢有錢、要糧有糧，關(guān)鍵還儲備著豐富的藥材資源，可以補充庫風所需。

　　其余五個部族雖然沒有什么能力特別突出的地方，但他們都長期生活在樓蘭、疏勒、車師等國。經(jīng)年累月的發(fā)展，使他們的觸角已經(jīng)延伸到這些國家的各個階層角落，上至官員將領(lǐng)、下至販夫走卒，甚至在這三國的王廷之中，都有自己的秘密眼線。其中，就包括堅定支持大唐的玉陀羅。

　　看到這份清單，哈桑與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心里明白，這是小親王早有蓄謀，故意等他們抗以，好趁機鉆《神典》的空子。對此，大家都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也確實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既不違背親王殿下追隨大唐的意志，又能最大限度的保護沙暴家族。所以他們不禁又為家族能出現(xiàn)如此精明睿智的繼承人。而略覺欣慰。

　　于是，各部族首領(lǐng)紛紛表示同意，繼位與舉制先后進行。親王殿下統(tǒng)兵抗敵，六十個部族蟄伏隱蔽，待到三年后再視情況決定家族未來走向。

　　唯有老哈桑還念念不忘一個問題：“殿下還年輕，也沒有個子嗣，若是在戰(zhàn)場上出個三長兩短，沙神的后裔該如何接續(xù)??？”

　　倫米爾班笑瞇瞇的勸慰他：“放心啦，哈桑伯伯，薩奇大人早已經(jīng)給我物色好七八個妃子，三年后我保證抱出一大堆胖小子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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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兀立婆，魯倫哈利提……麻達麻木……倫米爾，倫米爾迪力——”

　　幾十位部族首領(lǐng)，整整齊齊的跪在城守府內(nèi)的小廣場上，高舉著雙手，背誦《神典》中的咒文，向天空中大聲禱告。他們正對面的高臺上，端坐著一身麻布粗衣、頭戴柳枝花環(huán)的倫米爾班。

　　李世卿作為特邀的觀禮嘉賓，坐在高臺下方左側(cè)的椅子上，胡飛等庫風將領(lǐng)則肅立在他身后。

　　此時，馮敬正低聲給李世卿介紹：“現(xiàn)在是祈禱環(huán)節(jié)。祈禱完畢后，只要倫米爾班將手邊銅壺里的水潑灑到眾人身上，就算是禮成了。接下來用黑方玉在各部族的血盟羊皮卷上蓋印的事情，則會由薩奇他們操辦，不必都堆在這里排隊……”

　　李世卿點頭偷笑道：“嗯，好，他們沒發(fā)現(xiàn)那是假貨吧？”

　　馮敬笑著搖搖頭：“哈桑和黑山他們都確認過，如假包換?！?p>　　李世卿大樂，剛要說話，突然見到瞿白楓從府外急匆匆跑進來，徑直奔向自己。

　　“大人，據(jù)斥候報告，樓蘭車師的八萬大軍，正在朝庫風逼近！”

　　《大唐都護府》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