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這一次在賈敖身上收獲頗豐,他已經(jīng)找到了清查老宅這邊賬目問題的突破口。
相對于銅礦來說。金陵老宅那邊兒的鋪子和土地的收入,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幾乎不值得一提。
船順流而下,即將抵達(dá)金陵。
賈瑞和胡杏山坐在船頭,一邊看著兩岸的風(fēng)景,一邊喝茶。
“杏山,此行有何感想?”
有什么感想?我就是有上了賊船的感覺。
原來你不僅僅是查賬那么簡單,這里面還涉及到了你們家族內(nèi)部的勾心斗角。
你把我騙來,我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你的幫手。
都說無商不奸,我家做生意雖然不免用些手段,可是跟你比起來,差得遠(yuǎn)了。
你是舉人,賈家是詩書簪纓之家,勛貴世家,可是做起事情來,連我們商人之家都沒有你奸詐。
可是為什么我還有點兒高興,有點兒得意,甚至愿意跟他做這種事兒了?
我是第六名舉人,他是第十二名,竟然讓叫他支使我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是不是有點兒賤?
“感想頗多,這一回算是跟你見了不少世面?!?p> “看來你沒白來一趟,既然如此,就好好跟我學(xué),學(xué)會了都是你的?!?p> 什么?還叫我跟你學(xué)?
我說賈瑞啊,難道你就沒聽出來,我那話是在譏諷你么?見過臉皮厚的,就沒見過像你這樣厚的。
好好好,我服了你還不行么。
“可惜即將分手,怕是沒有機(jī)會再跟瑞兄弟學(xué)習(xí)?!?p> “胡兄若是愿意,不妨就留在金陵,等我這邊的事情辦完,咱們一起北上,到神京游歷一番。到了那里,盡可住在賈府,也不差你一個人吃住。”
我倒是想去,就怕跟你在一起時間長了,自己學(xué)壞了啊。
“家里還等著我科舉的消息,得趕緊回家報信兒,叫他們高興一下。明年可能還要到神京會試,屆時一定前去叨擾?!?p> 就你這樣的,鄉(xiāng)試都得作弊,還敢去參加會試?難道你還要靠作弊?運(yùn)氣不會總是那么好吧。
“既然如此,那就暫時分別。等將來我到賈家營的時候,咱們再聚?!?p> “好,一言為定。天祥,面對兩岸美景,可有詩興?”
什么詩興???又想叫我抄詩?一時半會兒的,哪里能找到合適的?
“詩興雖然有,但是也不好隨意抒發(fā)。許多時候,善心比顯擺自己才華更加重要。”
“天祥此話何意?愿聞其詳?!?p> “唉,我是怕你受不了啊。鹿鳴宴上隨便寫了一首,馬福山就暈了過去。當(dāng)時我就感到內(nèi)疚?!?p> “你的才學(xué)比馬福山似乎略有不如,我怕寫出來之后,你一時想不開跳江,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胡杏山此時恨不得站起來,一腳把賈瑞踹進(jìn)江里。
王八蛋賈瑞,我有那么不堪么,就為了一首詩,我就去跳江?
好好好,你有本事兒,老子跟你絕交。以后你到了賈家營,也別來找我。
很快到了金陵,賈瑞和林之孝在這里上岸,胡杏山繼續(xù)乘船,回望江縣家鄉(xiāng)。
到了原來住的客棧,黛玉在賈蕓的護(hù)送下,已經(jīng)到了這里,正在等候賈瑞。
紫鵑、王嬤嬤、王三等人,自然也一同前來。
叫賈瑞感到意外的是,妙玉和她的師父慧園師太,也帶著老媽子和丫鬟在這里。
“原來妙玉姑娘也在啊,不是在神京么,何時到了江南?”
這回妙玉表現(xiàn)得沒有那么傲嬌。
“我們本來就是居無定所,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說走就走,說停就停,興之所至,隨遇而安?!?p> 此時賈瑞、黛玉、妙玉、賈蕓正在妙玉的房里喝茶。
妙玉有潔癖,當(dāng)初劉姥姥用她的茶杯喝茶,珍貴的成窯茶杯,說扔就要扔掉。
寶玉等人到她的屋子去坐坐,過后甚至要叫人用水給她刷屋子。
雖然是玩笑話,但也可見妙玉的潔癖之重。
今天倒是有些奇怪,妙玉竟然拿自己的成窯茶杯招待賈瑞等人喝茶。
看見妙玉這個范兒,賈瑞也不禁感慨。
倒底是富婆,動不動就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旅行不要緊,還要帶著一幫隨從伺候自己,就連喝茶都從家里帶著古董級別的茶具。
這個譜兒,連前世那些土豪都沒法比。
“瑞大哥,你那首《木蘭詞》,如今可是風(fēng)靡一時啊,就連蘇州和揚(yáng)州那里,如今都在傳誦呢。沒想到瑞大哥不僅一舉中第,詩才還如此出色?!?p> 黛玉笑吟吟說道。
黛玉的氣色和精神頭兒都不錯,看樣子已經(jīng)接受了父親去世的事實,從悲傷中走了出來。
“是啊,我們一到金陵,就見書坊里,甚至集市上有人把這首詩配了畫,正在兜售呢?!?p> 賈蕓也及時地上來補(bǔ)了一腳。
“唉,別提這首詩的事兒了,如今我正后悔呢。”
賈瑞做出悲傷的樣子。
“瑞大哥為何如此說?”
黛玉睜大了美目,吃驚問道。
妙玉雖然沒吱聲,但也在注意傾聽。
“你們知道我這次為何要去銅陵么?”
“難道還跟這首詩有關(guān)?”
“林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一猜就中。正是跟這首詩有關(guān)。”
“有何關(guān)系?”
妙玉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自從這首詩傳開之后,就有不少人慕名前來,討要詩詞。有的士子不服氣,總是想要來較量一番?!?p> “這些也就罷了,我不理會就行。難纏的是秦淮河上的那些姑娘們,總是拿著名帖來,請我到她們船上去赴宴。”
要是真的該多好,其實我也沒遇上一個啊。
“那種風(fēng)花雪月之處,我本來就不想去,所以只好一一拒絕。沒想回到,竟然差點兒因此給我招來禍端。”
“啊,竟有這種事情?瑞大哥可要小心啊?!?p> 黛玉驚奇得瞪大了眼睛。
“到底給你帶來了什么禍端?”
妙玉雖然吃驚,但還比較冷靜。
“那些姑娘的恩客們,見姑娘們總是想要見我,竟然因此仇恨于我,放出話來,說要?dú)⑽掖蛭?。?p> “我雖然不怕他們,但也不愿意吃眼前虧,于是就到銅陵去暫避一下,等過了風(fēng)頭再回來。沒想到這樣還是不行。”
“又怎么啦?”
“那天鹿鳴宴上,我們同科的解元,叫做馬福山的,一見到我這首《米蘭詞》,當(dāng)即大喊一聲,吾不如也,就暈了過去?!?p> “這件事情我們倒是聽說過?!?p> “今日回來,我們同科第六名的,叫做胡杏山,當(dāng)時我倆在船上,見兩岸景色秀麗,我就想賦詩一首?!?p> “又作了一首,是什么,快說說看?!?p> “叫林姑娘失望了,這首詩沒做成。”
“為何沒作成?”
“那個胡杏山一聽我要作詩,就要跳江。為了救人一命,最后只好放棄?!?p> 格格格……,姑娘們笑了起來。
妙玉一邊笑,心里一邊核計。
他那首《木蘭詞》雖然也是上佳之作,但是別人動不動就暈過去,動不動就要跳江,未免就夸大其詞。
這種鬼話,糊弄黛玉那樣的深閨小姐還行,遇到本姑娘,是萬萬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