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艄公忽然說道:“這位公子,前面幾里處江面變陡,船會顛簸得厲害,公子還是進艙躲避一下吧!”
艄公熟悉航道,徐謙覺得聽他的沒錯便躲進了船艙。
過了一會兒,外面忽然嘈雜聲大作,已經(jīng)躺下的徐謙一骨碌坐起,船艙太矮,他不小心撞了上去。
“哎呦……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他摸著額頭怕到外面,只見江面上火光大盛,大約有十幾條船正朝他們快速靠攏,借著火光,可以看見船上的人都黑衣套裝,臉上也蒙著黑布。
艄公雙腿發(fā)抖,哭叫道:
“真是運氣差啊,碰到了江盜,這下命啊沒有了!”
徐謙想起了顧誠的話。
“大叔不必擔心,旁邊的商船上是顧家的人,他們是我朋友,而且他們打點過江盜,不會有事的!”
艄公一聽,很是放下心來。
這時顧家的商船也靠攏過來,其船比徐謙的小舟高大,因此顧誠在上面喊道:“恩公,沒事,讓老夫來和他們溝通,您就安靜地坐在船上!”
徐謙回道:“那就有勞了!”
他對這些打家劫舍的暴徒?jīng)]有好感,因此躲到船艙里去睡大覺了。
那些蒙面人的船靠近了他們,上面是蘇固帶來的人。
蘇固早就派人在渡口監(jiān)視,因此他知道徐謙就在那條小船上,顧家這條大船攔在這里很是礙事,因此他喊道:“商船上的人聽著,請你們速速離開,我們和小船上的人有話說!”
顧誠在黑暗中拱手道:“這位英雄,老夫顧誠,吳郡顧家大總管,在長江兩岸頗認識一些英雄豪杰,小船里的人乃是顧家的朋友,望這位英雄行個方便,要財要物,顧家都出了!”
蘇固心道:“喲,小子交游廣闊,可惜今天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少他么廢話,顧家算個球,我乃長江邊上第一家,什么都不缺,就是要那小子的人頭!”
顧誠想徐謙這是怎么得罪人了,不依不饒啊。
“這位英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要以為你們蒙著臉就查不出你們的身份,如果你們還想這一帶混的話最好賣顧家三分薄面!”
蘇固旁邊一人道:“少主,和他廢什么話,直接亂箭射死,縱火焚燒,保管尸骨無存!”
“哼哼,好,那徐謙做了縮頭烏龜躲著不敢出來就讓他的朋友先吃點苦頭,傳令下去:放箭!”
顧誠見他們交頭接耳以為是在商量撤退,誰知其中一個蒙面人喊了一句話,所有蒙面人都舉起手中的弓箭射出來。
顧誠大驚失色,趕緊喊道:“快躲進船艙!”
“嗖嗖嗖嗖”
利箭扎在貨物和艙頂上,有一部分飛向小舟,一支箭射中艄公,他“啊”地慘叫一聲掉落水里。
徐謙終于聽見了動靜,他爬出船艙,一支箭剛好貼耳飛過。
顧誠看到了他的身影,立即喊道:“恩公,有人要殺你,快躲起來!”
蘇固也看見了徐謙。
“快,全部往那邊射!”
箭矢如蝗,離得又近,徐謙卻背靠商船將長劍舞得密不透風,那些人一時竟對他無可奈何。
蘇固讓他們停止射箭,清了清嗓子。
“徐謙,我知道你厲害,不過你怎么也無法兼顧你的朋友,你若是不束手就擒,我就把商船上的人全都射成刺猬!”
“你們又是庾亮派來的?”徐謙很驚嘆庾亮這些爪牙的嗅覺,這么快就又找到了他!
“哈哈哈,我們才沒有庾亮那么蠢......廢話少說,你到底要不要救你們這些朋友!”
顧誠喊道:“恩公,不要管我們,你快想辦法自己逃離!”
“多嘴多舌,射他!”
一個蒙面人朝顧誠突發(fā)一箭,他躲閃不及,慘叫一聲,被射中了胳膊,疼得冷汗直冒。
聽蒙面人的口氣似乎他們不是庾亮派來的,徐謙實在想不通他還得罪了誰,不過此刻他已沒有時間多想,艄公已經(jīng)因為他沉尸江底,顧誠傷得很重,他不能讓更多人陪葬。
“住手!我不管你是誰,請你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有種我們往前再走一段,我一個人單挑你們!”
蘇固想,離開商船作為依靠,徐謙就會全面陷入包圍之中,任他劍術(shù)再高也無法將全身護得滴水不漏!
顧誠忍住疼痛道:“恩公,萬萬不可單獨離去呀!”
徐謙笑道:“不用擔心我,你們快快靠岸找個地方醫(yī)治劍傷,有緣我去吳興看你和陸曉菊!”
說完,撿起船上的竹篙往水里一點,船便如離弦之箭向前駛?cè)ァ?p> “快,跟上他別讓他跑了!”
蘇固朝下屬大聲吼叫,那些人急忙幾人劃一條船追上去。
“誒!”顧誠狠狠嘆了口氣,一咬牙,“跟上!”
伙計道:“管家,我們的船慢,況且以我們的身手幫不了什么!”
“不管了,先盡力追,恩公若有事,回家真沒法和三少奶奶交待呀!”
伙計們搖搖頭,一起出艙幫船夫撐船去了。
徐謙揮篙如風,霎時間就行出幾里,江面漸漸地變窄,水流開始加速。
眼看著蒙面人被甩開他卻停止撐篙,任小舟隨波逐流。
他要抓住黑衣蒙面人,問他們到底是什么來歷!
蘇固在后面看到徐謙快速消失,急得直跺腳,破口大罵那些下屬無能廢物,待到隱約看見徐謙身影時他才放下心冷笑道:“哼哼,劃不動了吧,你以為你的力氣無窮無盡么?”
徐謙再度被三百六十度圍了起來,蘇固發(fā)令道:“準備弓箭!”
幾十張弓拉成滿月朝向他,這次徐謙在劫難逃了。
徐謙毫無懼色,反而淡定地朗聲大笑道:“這位‘英雄’,既然我死期不遠,你就不必蒙著臉裝狗熊了吧?”
蘇固“嘿嘿嘿”奸笑幾聲,摘下黑布。
“徐謙,好久不見,蕭家堡一別你可是越來越威風了,這不連皇帝都要召見你了,嘿嘿……”
徐謙定睛一看,這人是......哦,烏有道的徒弟蘇固,我和他的確有些恩怨,也不至于在長江上追殺我吧?
“蘇固,你師父技不如人還不肯虛心學習,他的醫(yī)術(shù)完全是憑運氣,我看你不如轉(zhuǎn)拜我為師,我可以把我的絕密配方傳授與你!”
蘇固知道他藥方的神奇,所以非常心動,不過要拜他為師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徐謙,你現(xiàn)在性命都在我手里,沒有資格談條件,況且我要你死不僅是因為私怨,你的聯(lián)合堡太耀眼了,很多人看著擔心害怕,不想你進京,我們蘇家軍就是其一……算了,說太多也是浪費口舌,給你個機會,如果你肯交出藥方,我可以留你一條狗命,但是要剁掉你的雙腿,你廢了之后就安全了,哈哈哈!”
原來是因為聯(lián)合堡變得強大遭人嫉妒眼紅了!這年頭弱小被人欺負,變強遭人暗算,黑暗?。?p> 都是壞人,尤其蘇固和他老子,徐謙惡向膽邊生,殺心熾烈!
“啊......只卸我雙腿,那倒是真要感謝你的大恩了,只是這雙腿我現(xiàn)在還要留著,所以藥方我就不給你了!”
蘇固想藥方這么復(fù)雜的東西應(yīng)該是記下來放在身上,殺了他說不定能搜到,再者,比起藥方,大業(yè)更為重要。
“小的們,給我放箭!”
他突然下令,百箭齊發(fā),朝著徐謙鋪天蓋地地射去。
徐謙已經(jīng)做好準備,翻身跳入長江,一手拿匕首扎小舟,另一手拿起來了輕機槍。
“想殺我?不知道我是穿越者自帶熱武器吧!”
“突突突......”
““啊啊啊”......”
寂靜的江面響了巨大的聲音,機槍吐出火舌,蘇固的人不停地跌落江里。
“什么玩意兒!”蘇固腦中剛泛起這個疑問就覺得腿上重重遭到一擊,接著麻木、跌倒,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他抬頭看看周圍,他的人已經(jīng)或是落江或是躺在船上一動不動。
“到底什么鬼!”他大吼一聲!
徐謙冷笑,準備爬上船劃過去教訓他一番,誰知江面陡然變得湍急,一個漩渦卷來,他毫無防備之下被帶了進去。
此時,顧誠的船也已經(jīng)趕到,他遠遠地聽見巨大的聲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趕到后只看見江面上漂流著十幾條船,沒有看到一個人。
“發(fā)生了什么?”
等到靠近后他才發(fā)現(xiàn)那些船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些尸體。
“怎么可能,恩公一人把他們?nèi)細⒘???p> 接連經(jīng)過幾艘都是這樣,最后他發(fā)現(xiàn)了徐謙那條小船在漩渦里打旋。
“恩公!”船上沒有人,可以想見徐謙一定兇多吉少了。
一個仆人道:“八成恩公是掉入漩渦里淹死了……管家,我們快點離開吧,這里這么多死人,萬一被其他過往的船只看到就不好了,況且您流了這么多血!”
顧誠臉色發(fā)青,別人發(fā)不發(fā)現(xiàn)他不在乎,他只想打撈恩公的尸體,可是一方面是夜晚,另一方面此地水情險惡,搞不好連他們都搭進去。
“算了,走吧,到吳郡發(fā)個消息給他家人,然后給立個空冢祭拜,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幾日后顧誠回到吳郡,把途遇徐謙以及他不幸與仇家共亡的消息告訴了陸曉菊。
陸曉菊自然悲痛萬分,她覺得可能她是煞星,和她有關(guān)系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她安排人給飛云堡報喪,同時給徐謙舉辦了風光的葬禮。
蘇固那日被射中大腿,疼得昏迷,在江上漂流到天亮,被過往的船只救起,因為他的打扮太像江盜,所以被直接送到了官府。
醒來后他自報身份,又說是執(zhí)行軍務(wù),蘇峻的公子誰敢得罪,結(jié)果他很快被放了出來恭敬地送到歷陽。
不過他的大腿壞死,子彈也沒有取出來,發(fā)了幾天高燒居然揀回一條命。
他親眼看著徐謙掉進漩渦,相信他不可生還,瘸了一條腿也雙沒有白瘸。
加上之前庾亮了截殺,北方一個流民帥兩度遭殺最終命喪長江的消息傳播開來。
庾亮久久等不到庾忠的覆命,此刻才知道他已經(jīng)全軍覆沒,徐謙居然是蘇峻干掉的。
“都不是什么好鳥,窺視我富庶的江南,徐謙更是自不量力,可笑可笑!”
南頓王司馬宗得到消息后舒了一口氣,心情卻是復(fù)雜的。
這家伙死了他就不用擔心被庾亮揪住小辮子,蘇固還算是有頭腦的,在江面上圍殺他......這人太厲害了,把庾亮和蘇固的人幾乎殺光了……也是有點可惜,如果他活著并且能成為自己的盟友,將來絕對可以成為制衡庾亮的殺手锏……
好了,這件事到此結(jié)束,以后還是要多和蘇峻溝通,只是這人貪得無厭,野心太大,就像一把雙刃劍,搞不好會割到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