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煙火
這人是前朝戶部侍郎，現(xiàn)在審時度勢，投靠了新朝，原奕對前朝舊臣采取懷柔政策，能拉攏的就拉攏，畢竟大燕現(xiàn)在的根基還不穩(wěn)，需要前朝舊臣來籠絡(luò)人心。
這會他看了辛寧所在的角落一眼，話鋒一轉(zhuǎn)，道：“皇上仁心，就算對前朝皇后也是關(guān)懷備至?；噬洗伺e，實(shí)在是令吾等舊臣嘆服！”
他話音兒剛落，席上的人都往辛寧這邊看了過來。
辛寧微微皺眉，真是躺著都中槍，她真的只是想來湊個熱鬧啊，這下把她拉出來做什么？
現(xiàn)在席上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自己什么都不說好像還真過不去。
于是，辛寧伸手，素梧扶著她站了起來。
她穿著淡青色的宮裙，發(fā)髻低挽，上面點(diǎn)綴了幾朵白色珠花，低著頭的時候眉眼溫順，細(xì)膩的肌膚在宮燈的照耀下浮現(xiàn)著絲絲瑩白。辛寧雖然不是皇后了，但是她身上那份四年練就出來的穩(wěn)重優(yōu)雅的氣度實(shí)在是讓人一時移不開眼睛。
不過很快就有人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
席上有竊竊私語：“她的眼睛怎么了？”
“聽說是被前朝皇帝寵妃害的?！?p> “啊？可惜了，多美的一個美人。”
“前朝皇帝逃走的時候還把她丟在了宮里呢！”
“哎還有這回事？”
“不然呢，你以為你現(xiàn)在看到的是誰？”
“看來這前朝皇帝的眼光忒不怎么樣嘛！那么美的一個美人都不要，嘖嘖！”
辛寧充耳不聞。
她轉(zhuǎn)頭，對著原奕所在的位置，福了福禮，不卑不吭地道：“皇上寬厚，收留妾身，妾身感激不盡?！?p> 辛寧覺得，這些場面話說幾句就行了，多說了反而惹是非，她本來就不想讓眾人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原奕看了看她，淡淡道：“先坐吧?！?p> 辛寧再福了福禮，坐了下去。
后半場，辛寧總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這道視線跟她之前在湖邊感受到的那道視線像極了。
被別人這樣盯著看，想必是個人都覺得不好受，于是辛寧皺了皺眉，抬起頭感覺著那道視線的方向。
素梧見她抬頭，便問：“夫人怎么了？”
辛寧低聲道：“你不動聲色的看看，有沒有人在盯著我看？”
素梧抬頭巡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大家又重新投入那其樂融融的氛圍中去了，并沒有人再注意她們這一桌。
于是便道：“夫人，并沒有?！?p> 辛寧應(yīng)了一聲：“嗯?！?p> 那道視線不咸不淡的，似乎只是在審視著她，并沒有什么惡意，所以最后辛寧也不去理了，愛看就看吧，反正被人看幾眼也不會掉塊肉。
宴席進(jìn)行到了尾聲，煙火表演就要開始了。席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起身走了出去，或醒酒，或登上御花園里那座高高的百花樓，準(zhǔn)備看煙火。
辛寧的眼睛不便，也不跟著他們扎堆，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席上，聽聽煙火的聲音就好了。
突然有人興奮大叫：“快看！”
話音兒一落，寂靜的天空中便綻放出了一束燦爛的煙火。
接下來便是一聲又一聲煙火在夜空中綻放的聲音，十分好聽。眾人十分興奮激動，不住地感嘆著。
素梧也望著空中，激動地道：“夫人，真的非常漂亮，比蘇州的煙火還要燦爛！”
辛寧被這樣的氛圍感染到，也開心地笑了。
辛寧坐得有些久了，今天不小心扭到的腳踝便有些隱隱作痛，雖然原奕走后太醫(yī)來給她上了藥，但畢竟沒好全。
于是她換了一個姿勢，把本來微微有些盤著的雙腿升直，反正席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她的腿又是放在矮桌底下，不用擔(dān)心被人看到。
后來煙火綻放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周圍的嘈雜的人聲也漸漸散了。眾人都過足了癮，互相談笑作揖道別，出宮往家去了。
辛寧由素梧扶著，也準(zhǔn)備走回宜春宮。剛走到半路，就遇見原奕從偏殿的那條小道上走了過來，他負(fù)著手，氣度非凡，小道光線很暗，他的臉隱藏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他身后還跟了李公公。
剛剛煙火表演時他一直沒有出現(xiàn)，想必應(yīng)該是到偏殿休息去了。
辛寧停了下來，等著他走近。
原奕在她面前站定，低頭看著她，道：“現(xiàn)在回去?”
辛寧對他福了福身子，原奕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對她的這個動作不喜。
“回皇上，是的?！?p> 原奕看著她，沉默一會兒，最終道：“朕送你?！?p> 原奕走在前面，腳步放得很慢，辛寧由素梧扶著，跟在他身后。辛寧可以感覺到，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只隔了一步，但是就這一步她怎么都邁不上去。他們兩個人最終是變了，不再是簡簡單單的這一步那么簡單了，他現(xiàn)在是九五至尊，不再是以前那個跟她一起逛蘇州的原奕，恐怕今后她都不能叫他原奕哥哥了。
辛寧現(xiàn)在說不上對他是什么樣的感覺，當(dāng)年他們兩個人也只是短短認(rèn)識了幾天，好像就......私定了終身。當(dāng)初他說她給他的感覺他很喜歡，辛寧那個時候不懂得什么是愛，她只是不想讓自己的婚姻受到污染，她不想接受命運(yùn)，不想嫁給蘇云秉，所以在聽到原奕帶她走的時候，她的心里悸動了一下，她很期待，她想去燕地，跟他一起。
于是在最后，辛寧答應(yīng)了他，但是她卻沒有跟他走。她腦子一熱做出的決定，不能夠強(qiáng)大到趨使她立刻這樣做，因?yàn)樗€有很多的舍不得，她舍不得她爹鎮(zhèn)南王，舍不得她從小長大的蘇州，而且那個時候，她的心亂亂的，亂到她不敢立刻跟他走。所以，辛寧對他說，讓他等她。只不過，后來一切都變了。
辛寧不知道原奕心里是怎么想的，當(dāng)年他說要帶自己走，是因?yàn)橄矚g？還是因?yàn)槠渌啃翆幉幌胱屪约喝ハ?，因?yàn)樗陆Y(jié)果自己接受不了。而如今原奕對她的感覺又是怎么樣的？是喜歡，還是可憐？
辛寧跟在他的后面，感受著他沉穩(wěn)的腳步聲，一時間有些呆了，她想，自己還是喜歡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