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歡支著手，張著嘴，瞪著縛仙網(wǎng)中整整小了一圈的狐貍。原本成年獸的那種修長柔韌又有力量的身形與狐貍特有的魅然風情全然消失不見，銀白色的毛退化成了奶白色，細長的眼如今就算瞪起來也只能是溜圓的可愛，大長腿變成了短短小肥腿，尖耳朵也縮成了腦袋上的一點小尖尖。最為關(guān)鍵的問題是，九條尾巴沒有了，只剩一條短短的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垂著。
“發(fā)……發(fā)生了什么……”姬歡茫然到呆滯，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小狐貍從網(wǎng)里站起來，抖了抖身子，異?？蓯邸?p> 但這是程韻之?。。?！
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眼前這個毛乎乎，軟綿綿的家伙是九天第一武神?。?p> 小狐貍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身上出現(xiàn)了很嚴重的問題，他瞳孔驀地豎了起來，因為站在他面前的姬歡突然變大了。
他立刻伸出爪子，肉墊粉紅，尖爪藏在里面鈍鈍的。甩尾巴，尾巴只有一條，他扭頭都看不見。他憤怒大吼，聲音出口是幼獸的軟糯呻吟。
姬歡目光呆滯。
小狐貍憤怒地原地轉(zhuǎn)圈。轉(zhuǎn)到一半發(fā)現(xiàn)似乎能夠著尾巴，又去追尾巴，追了一時，余光瞥見姬歡正一臉呆樣看著他。
他立刻僵在那里，有點不敢想他剛剛在干什么，在姬歡的眼里是不是也一臉呆樣?。?！
姬歡慢慢蹲下來，小狐貍立刻作出攻擊的姿勢，并露出口中尖銳牙齒，沖著她憤怒低呼。
姬歡愈發(fā)茫然，出聲問，“程大哥？”
小狐貍在里面又蹦又跳。
她急忙去看自己剛剛到底給狐貍吃什么了，不是夏辰配的藥嗎？怎么會這樣？！她急急忙忙從隨身荷包里找藥，然后發(fā)現(xiàn)荷包是空的。
小狐貍瞪著她。
“……我剛剛一著急，全給你吃了……”姬歡驚慌失措。
狐貍在網(wǎng)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氣急敗壞，轉(zhuǎn)了很久又停在那里動也不動。
“你能說話嗎程大哥？！”姬歡焦急，“不能說話了嗎？”
狐貍扭頭，在聚靈石上空浮了起來，閉著眼仰起頭伸長了脖子，有淡淡光華從他身上發(fā)散出來，激著他開始生長。
銀光所到之處，毛發(fā)變長，變光滑，耳朵尖尖冒出來更多，身體稍微長大了一些似得。在他的一聲長嘯中，眼前一亮，刺得姬歡連忙閉眼。再睜開時，狐貍已經(jīng)站在聚靈石上喘息，而他的尾巴變成了兩條。
“長大一點了！”姬歡驚訝地喊出來。
狐貍喘氣落地，虛弱地看她一眼，隨后疲累倒在聚靈石上，閉上眼休息。
累是真的累。
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間竟然就讓魔煞鉆了空子，勾起他壓在心底的黑暗的過往。那些東西被遮蓋住，像是忽然間被掀起一角，一翻開便迅速擴大蔓延開來。
之前在斷崖澗，他并沒有這樣的感覺，甚至跟在姬歡身后在崖壁上上上下下，甚是自由。
但剛才，她可能會掉下去摔死，這么個念頭在心底一閃，便引出那些沉疴。
問題不在于山崖，在于他的無能為力。
痛恨事發(fā)時，自己永遠只能看著而無能為力。
姬歡在禁制外擔憂地看著他。
狐貍出聲，“和你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去休息吧?！?p> 姬歡沒有動。
狐貍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那點信任不足以支撐他平和的看待自己失去力量?！澳阒罒o能為力是什么狀態(tài)嗎？”
姬歡眼眶通紅。
狐貍嘆口氣，“你要是想下山，去東邊的屋子，里面有一些玉簡，里面有爬云的靈訣，你去學一下，不要像今天這樣，讓自己落入險境又沒辦法解決。”
姬歡紅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跳起來沖進屋子里，再沒出來。
約莫過了三天。
狐貍在聚靈石上寧心靜氣，極力舒張感官，將聚靈石逸散出來的靈力引入體內(nèi)，行周天。
東屋里傳來動靜，姬歡從里面出來，樣子憔悴眼睛卻亮的驚人。
狐貍睜眼，就見姬歡在外面看著他，然后訥訥道，“我學會了，我下去一下，然后就回來，程大哥你等我！”
她掐起靈訣，招手一朵云來，然后一躍跳上，坐在云端就飄出崖頂。在狐貍目瞪口呆之中，搖搖晃晃飛了下去。
程韻之心情一整天都是浮著，修煉也修不進去，干脆就坐在聚靈石上瞪著眼。
他有點不敢置信，姬歡用了三天就學會了爬云，雖然不熟練，卻操控成功。而且她竟然也有膽量，都沒有練習就一步從崖頂飛了出去。
甚至，程韻之覺得自己也是有問題的。這一次他眼看著姬歡飛出崖頂，竟然沒有一點擔心，包括現(xiàn)在他雖然焦躁不安，但他明白是因為姬歡去了山下，會遇上什么事他并不知道才起的擔心。
連他自己都下意識認為姬歡已經(jīng)會了爬云！
這一天時光很是難熬。
太陽像是和他對著干，步伐沉重，一步一個腳印似得，越等越是心焦。
終于日頭落下，西邊天空燃起云霞，一片燦爛。
有道是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
明天定然又是一個好天氣。
但姬歡怎么還不回來?。?！
狐貍在禁制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來回踱著步子，直到星子漫天，他忽然抬起頭，盯準一個方向。那里一大團黑影搖搖晃晃地飛過來，快到崖頂時還猛然下墜一段，又迅速沖上來，然后落了下來。
“姬歡？”狐貍輕輕出聲。
姬歡從黑暗里走過來，比出去的時候更加狼狽，身上有擦傷，臉上也有黑灰和劃痕，但到底安全回來了。
狐貍想笑，然后不知該說什么只能笑出來，“你這是去挖土了嗎？”
然后他一臉震驚地看著姬歡一步步走過來，掐起靈訣，通過禁制，站在他身邊，然后蹲下來，很輕柔地把他身上的縛仙網(wǎng)拿了下來。
姬歡朝他笑了笑，“程大哥，我看了你的玉簡，你這個樣子叫返古，要是想恢復(fù)，必須靈力累積重新突破。你本來就是九天第一武神，如果沒有縛仙網(wǎng)應(yīng)該很快就能恢復(fù)了。”她說話的時候疲累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卻還硬撐著說道，“我學了進出禁制的方法，還有拿掉縛仙網(wǎng)的方法。但是我不會設(shè)置，沒有來及學，我就在這里面陪著你。要是你魔煞發(fā)作了，你就咬我……咬……就行了……”
她終于倒了下來。
“我有點累……我就在……睡會……”
狐貍站在她身邊，盯著她看了許久，最終在她身邊蜷起身子，用尾巴遮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