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jìn)來,透過紗縵就像夢一般不真實。低低的抽泣聲進(jìn)了悅兒夢里,又把她從睡夢中拉出來。
隱約看見紗縵外有人影,她撩起紗縵看過去。
“小姐”只這一聲,那抽泣聲就變成了嗚嗚的哭聲。
悅兒從床上爬起來,撲上去就抱住了那身影:“蘭心,少爺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是嗎?”
“嗯嗯嗯”蘭心只不停的嗯著,卻說不出旁的來?;葙|(zhì)端著水盆進(jìn)來,眼神跟悅兒對上時,她兩行淚不經(jīng)意的就落了下來:“小姐,洗漱用早飯吧?!?p> 悅兒光著腳就跳下了地,惠質(zhì)以為她要撲到自己這里,趕忙就近把水盆放到桌子上。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小姐,從她身邊風(fēng)一樣的跑過去。
她還穿著緞子的中衣,光著腳丫,瘋了似的跑出屋子,跑過院子,直到跑到七少爺屋里。
他才起來也穿著中衣,頭發(fā)就散披在肩上,就見一個光腳的小瘋子披散著頭發(fā)跑進(jìn)來,一邊跑一邊哭著,嘴邊卻是笑。
到他面前她就頓住腳步,哭著笑著對他說:“謝謝少爺,謝謝少爺,找她們的花用都從我私房里拿,拿去,都拿去。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有她們就好?!?p> 她胡亂的說著,都沒注意到自己習(xí)慣性的自稱了我,其實有好多次她都沒注意到。又是哭又是笑的弄花了一張小臉兒,他總算聽明白她在說什么,惠質(zhì)這時拎著她的鞋守在門外卻不敢進(jìn)來。
七少爺把她抱起來放到軟榻上,正好小川兒送洗漱的溫水進(jìn)來,他就在那里扭了條帕子來擦著她的腳。
還一邊嗔道:“以后不許光著腳亂跑,有事叫人喊我過去就是,做什么像個小瘋婆子一樣跑過來?!?p> 惠質(zhì)在門外拎著小姐的鞋子,眼淚嘩嘩的往下掉。蘭心哭的更大聲了,卻怕驚擾了屋里的人,使勁的捂著自己的嘴巴。
三個相依為命的姑娘,總算是又聚在一起了。兩個丫頭不知道該感謝七少爺,還是為自家小姐的未來擔(dān)憂。如今想不了那么多,只要能在一處就好。
悅兒拿袖子抹眼淚,七少爺扯下她的手來,小川兒換了水回來,他便比丫環(huán)還細(xì)心的幫她擦了臉。
吩咐還在門外哭著的兩個丫頭:“去把你們主子的衣裳拿到這邊來?!?p> 他對這兩個丫頭也是格外和善,兩人趕緊跑回去拿了。
發(fā)現(xiàn)吳家賣這兩個丫頭時,七少爺就派人把她們買了回來。兩個丫頭是弱小的,但這事兒非但沒感謝他,惠質(zhì)還警告七少爺說:“雖說少爺救了我們姐妹二人,但若是想以此來要挾我家小姐,我們就算是再弱小也定要跟你拼了這條命?!?p> 聞言,七少爺不但不怒,反倒非常和善的對待這兩個丫頭。
兩個丫頭幫悅兒更衣,七少爺便自去了別的屋里,由小川兒伺候著洗漱更衣,回來時問悅兒:“腳疼不疼?”
她嘿嘿一笑,搖著頭說:“不疼”。
是真的不疼啊,她沒撒謊。這院子里每日天不亮就打掃干凈了,只是灑過水,她跑的時候就摔倒了兩次,是踩到水上滑倒的。
他幫她擦腳的時候,就掀起她的褲管看了那膝蓋處。破了一層皮,這會兒該是青起來了??伤€是感覺不到疼,因為心里太歡喜了。
他這會兒帶了藥來,又掀起她的褲管在那破皮處上著藥?;钛乃幘茀s是不敢用,雖然那處已經(jīng)青了起來,可也要等破了的皮長好了才敢上藥酒。
抱起她往外走:“這幾日別自己走了,去哪便叫我。”
“你不回家嗎?七夫人會找你回去的吧?”
小川兒在后面嘴角抽了抽,主子這坑是他自個兒挖的,咱就瞅著看您怎么跳。
七少爺很淡定的回答悅兒:“七夫人還沒過門,后來就看上別人了?!?p> 悅兒很詫異,頭往外了一些,抬起頭來看著七少爺?shù)哪槪瑖K嘖著搖了搖頭:“她怕是眼神不好,竟然看不上少爺,真不知怎么想的!”
呃,這就圓過去了,就這么被主子圓過去了?小川兒簡直不敢相信。然后就看見他主子很痛心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然后就很不要臉的跟人家訴起了苦。
這一頓早飯悅兒都在安慰七少爺,他是個傷心人吶。八歲時與人私定終身,那當(dāng)時才三歲的未來七夫人收了他的信物,卻在長大后看上了旁人。
對他的好,他的一切都視若無睹,一心的就要跟那人去。
悅兒同情的給七少爺盛了一碗湯:“別傷心,少爺這么好的人定會有更好的姑娘等著嫁。那些等不到的,都不是真正的緣份。少爺好好的,讓她后悔去吧。這么好的人她還要反悔,簡直有眼無珠,星兒替少爺咒她,咒她永遠(yuǎn)也得不到她現(xiàn)在看上的那個人,讓她后悔一輩子?!?p> 七少爺便這么纏了悅兒一天,整天都需要她的安慰和關(guān)心。
小川兒就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心里痛斥著主子,可真不要臉吶。騙人家姑娘把自個兒罵的狗血噴頭,他還在那裝無辜、扮可憐!
然而沈悅兒卻因此突然有了目標(biāo),一個除了找到謝晏之以外的目標(biāo)。那就是勸解七少爺,讓他放下心結(jié),重新打開自己的心,接納更好的姑娘。
她一下子理解了,為什么他喜怒無常,為什么他有很多面。那是情傷啊,被一個女子拋棄的情傷啊!
七少爺為了感謝她如此用心幫助他,送了一頂帷帽給她,跟她說,以后他不在的時候,她想出去就戴上這個。不過她那兩個丫頭不能出去,怕被吳家人發(fā)現(xiàn)。只能帶著元宵和端午,小川兒也不能帶在身邊。因為在這京城里,太多人知道小川兒是他身邊的人。
青狐隱在暗處,眼巴巴的看著主子。他好想出去呀,哪怕是陪著小姐出去也行啊!
可他現(xiàn)在是夜無影那個娘們兒,京城里好多人認(rèn)得他,都在滿世界找他,準(zhǔn)備弄死他呢。
悅兒收到帷帽歡喜的不得了,反復(fù)的問七少爺:“星兒真的能出去嗎?”
他每次都笑著跟她點(diǎn)頭:“能,你隨時都能出去?!?p> 她像寶貝一樣把帷帽收好,沒一會兒就拿出來戴上去照鏡子。要知道當(dāng)初在關(guān)中時,除了去各府赴宴,她也是不能隨意出門的。長安城的街景,她只在馬車?yán)锟催^,都沒在那街面上走過一回。
如今在七少爺這里,她到像一只出了籠子的小鳥,歡快的撲騰著翅膀,就想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