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調(diào)查沒取得太多的線索,但是地球可不會為了這些事情而停止轉(zhuǎn)動。時間一到,白天仍然準(zhǔn)時過去,而黑夜也仍然會準(zhǔn)時到來。
余冰這個大心臟的家伙呀,一到了夜里,也好像沒什么防備一樣,呼呼呼地睡去了。
那克拉克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會兒以后,也跟著睡著了。但他好像睡得不是很深,一會兒就翻一下身子。也不知是這野外不好睡呢,還是他心里有事情放不下來。
這一夜,景美沒有擔(dān)心自己的未來,但她仍是睡不太著。
她閉上眼睛,躺在并不舒服的地面上,旁邊有大火堆著烤著的關(guān)系,所以她并不覺得冷。火烤得人身上十分干爽,反倒挺舒服的。
但她心里有事情。
她也不太明白自己心掛念的是什么。只是就這么躺在那里,好一會兒也沒能睡著。她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又睜開,看看天上的星星,再次嘗試入睡。
然后再次失敗。
“怎么回事呢?”她在心里問自己。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覺得心里空空的。甚至有點兒難過。
她轉(zhuǎn)身過來,又看了一眼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大鳥。
她終于明白了自己在牽掛著什么。
這鳥兒,可真可憐啊。
明明應(yīng)該是在天空中自由飛翔的,鳥類嘛,不正應(yīng)該一生自由在野外,然后終老死于荒野之中嗎?
這大鳥的蛋都被人給掏了吃了,還要被這么難受地綁在這里。明天,等待它的還不知會是什么命運呢?
它會不會被嚴(yán)刑逼供?或者強迫它去做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它把那大石頭上的秘密給揭開了,他們又會真的放過它嗎?
景美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只是余冰的話,她倒是有信心能說服他。甚至對克拉克她覺得自己也多少還有點影響力。但覃一飛跟辛成功這兩個家伙就不是這樣了。他們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以后,還是有可能會下最終的殺手。
這絕對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一想到這里,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夜風(fēng)把那眼淚一吹,眼角便冰冰涼涼的。但景美已管不了這么多了。
她轉(zhuǎn)過身來,對著那個大鳥,說道:“鳥兒啊鳥兒,你何必一定要拉那泡屎呢。而且余冰哥哥上去抓你的時候,你快快飛走就是了嘛,為何你要呆在鳥窩里,等他快接近你的時候才跑呢。難道你不明白嗎,你那個時候跑已經(jīng)晚啦……”
這大鳥瞪大著眼睛,也不知是看著她,還是在呆呆地發(fā)呆。
景美又說道:“你跟我又何嘗不是一樣呢。我們的人生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呀,卻因為這樣那樣不是自己的理由,而被拖到了失控的人生之中。我們離自己喜歡的事情越來越遠(yuǎn)了,對自己的時間、想法和愿望也越來越失去了控制力。”她“唉”的一聲嘆了長長的一口氣,然后又說道:“人生如果沒有自由,那是多么可憐的事情呀。”
她雖不敢把這大鳥這此放走,但她溫柔地摸著這大鳥的羽毛。
她順著羽毛的方向摸去,柔柔軟軟的,那大鳥好像顫抖了幾下,然后就順著由她摸了。
景美的眼淚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她把眼睛擦掉了一些。
然后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現(xiàn)在已是半夜了,幾堆火旁邊的人都呼呼呼地睡著了。有些人是白天太累了,要抓緊晚上補充睡眠。而有些人是白天太閑了,他們覺得這夜晚這么呆著也沒意思,反正這荒山野嶺的,也沒手機玩,不如睡個大頭覺,等明天天亮了,繼續(xù)劃水混日子。
好像這星空之下,醒著的就只有這煩惱的一個女子和一只大鳥。
而也是這個時候。
這個大鳥做出了一個動作來。
這個動作讓景美相當(dāng)?shù)捏@訝。
這大鳥的翅膀,忽然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做了一次奇怪的折疊。
它就像會軟骨功一樣,一下子就把那原本綁得緊緊的藤曼給自行解開了。
同時,它的雙腳也進(jìn)行了一遍一樣的操作。那綁在腳上的藤曼也給解開了。這大鳥竟神奇地恢復(fù)了自由。
景美驚得差點要發(fā)出聲音來,倒是這時這大鳥輕輕地“呀”地一聲叫,似乎是在安撫她不要亂說話哩。
這大鳥看著景美,就像在看著一位朋友一樣。
景美低聲說道:“你既然有能力自行解開,怎么不快點逃走?”
她把這話說完以后,才猛然發(fā)覺,自己的職責(zé)就是看住這只大鳥,不讓它走掉呀。
不過,如果是它自己掙脫而逃走的,自己只是“睡著了”所以沒有照顧到的話,應(yīng)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吧。
不知為何,景美的腦子里產(chǎn)生了這樣的想法。
而那大鳥重獲自由之后,雖然景美沒有去抓它,但它卻站在原地,左右張望著,似乎并沒有要飛走的意思。
甚至,它做出了讓景美十分意外的舉動。
它挺起頭,昂首闊步地走了幾步,然后看了景美幾眼。再然后,它往前走了幾步,然后它回過頭來,再看了景美幾眼。
景美一開始不太明白它是什么意思。
但這大鳥又往前走了幾步,再回過頭來,看看景美有沒有跟上。
景美算是徹底明白了,它是在讓自己跟著走哩。
“你要帶我去哪里?”景美的心里升起這樣的小小疑問,但是她這時可不敢說話。她怕自己發(fā)出的任何一個聲音,會驚醒其它任何一個人,進(jìn)而導(dǎo)致這個大鳥的逃脫計劃就此泡湯啦。
那大鳥又怎么會說話。它仍是慢慢地向前走著,走幾步就回頭看了下景美。確認(rèn)景美有跟在它后面之后,它沿著來時的那個森林而走去。
景美小心地在地上走著。因為地上有枯樹葉,她要很小心不要發(fā)出太大的聲響。
就這樣,這奇怪的一幕在夜空之下上演著。
一人一鳥,就這樣一后一前地走著。
景美也不知這大鳥要帶自己去哪里,她只是這么默默地跟著。就這樣一腳深,一腳淺,慢慢地前行著。
景美所沒有發(fā)現(xiàn)的是,雖然她跟大鳥都沒有帶火把,那月色也并不是很明亮,但兩人卻像走在被微弱的夜光燈照明過的路上一樣,四周的物體都看得清楚。這樣她走得并不是很費力。
而奇怪的是,在她們所走過的地方,那一片片小樹林之中,又恢復(fù)了平時的那種一片漆黑的夜色。
大約,走了有十來分鐘吧。景美感覺。
而這時候,那大鳥忽然轉(zhuǎn)過身來,定定地看著她。
景美認(rèn)得這個地方,這里就是那大鳥的家吧。她抬起頭來,果然,那棵最高的樹上,那個黑色的鳥窩仍然清晰可見。
景美深吸了一口氣。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呢?”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好奇。
也是這個時候,大鳥忽然做出了一個讓景美沒有嚇倒在地上的行動。
它,忽然說話了。
是的。它明明是一只鳥,卻忽然說話了。
“小姑娘啊,你的心腸很好呢?!?p> 這個大鳥仍是原來那只大鳥,但它卻以一個有點蒼老的聲音說著話。聲音是一個年長的女生的聲音,聽起來應(yīng)該有點年紀(jì)了吧。
不得不說,這么一個顏色鮮艷的大鳥,給人應(yīng)該是很有活力的感覺的,這時配上這么一個聲音,那是相當(dāng)不搭的。
“誰?是誰在說話呢?”景美四下張望著,但卻除了眼前這只大鳥,四下都只是寂靜的森林。
雖然她不愿相信,但她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
“哈哈哈哈哈。挺有意思的吧?!边@個大鳥又繼續(xù)說著。
然后,它的身體發(fā)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這只鳥兒,慢慢地長大,然后變形,以一種怪異的方法和角度,最終,它變成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紅黃顏色鮮艷衣服的老太太。
這老太太的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花白了,但她的腰仍挺得很直,一副身體仍很硬朗的樣子。甚至有些仙風(fēng)古氣。
她的臉上帶著笑容。她這個年紀(jì),看著景美這么一個青春的大姑娘,就像看著一個小孩子一樣。
剛才,應(yīng)該就是這個老太太在說話吧。
“阿姨,您好?!被诙Y貌的關(guān)系,景美并不想把對方叫得太老。因為從目測來看,說不定對方連60歲都還沒到呢。景美又說道:“剛才那只大鳥,就是您變的嗎?”
這老太太笑著說道:“當(dāng)然是我變的。不然你哪里看到這種樣子的大鳥嗎?而一般的大鳥,又怎么會那縮骨術(shù)和變形術(shù)?這些事情不是異能者是辦不到的?!?p> 好嘛,原來這老太太也是個異能者呢。
景美一下就覺得自己跟對方親近了不少。
“那您既然不是大鳥,又為何要變成大鳥呢?這么一來,我們可是抓錯人啦。我們要抓的,是他們那天去掏鳥蛋的鳥窩里的那只大鳥。您既然不是大鳥,就不應(yīng)該占著那鳥窩呀。原來這都是誤會一場的?!?p> 景美心中覺得釋然了不少。
但老太太的話卻又讓她緊張了起來。
老太太笑著說道:“不,我正好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只‘大鳥’?!?p> 她一邊說著,一邊頑皮地看著景美。
景美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這老太太又說道:“我是給達(dá)叔那個老頭子幫忙的朋友。我的任務(wù),就是幫他篩選繼承者哩?!?p> “呀。”
景美忽然驚嘆了一聲出來。
沒想到,這個老太太竟也認(rèn)識達(dá)叔呢。
這老太太說道:“我先讓你們的人掏了幾只鳥蛋回去,這是第一關(guān)的考驗。如果你們足夠聰明,就知道這冬天里的鳥蛋是不太正常的。只要你們能尋過來再找這大鳥,起碼說明你們是擁有‘聰明’這第一項品質(zhì)的?!?p> 不等景美說話,這穿著鮮艷的老太太又說道:“而第二項考驗嘛,就是‘善良’這一品質(zhì)。我一把骨頭的老家伙,變成個大鳥給你們折騰,就是看看你們中哪些人會比較有善心??磥砜慈パ剑矣X得小姑娘你還有點那模樣。其它的人呀,唉,都無情得很哩?!?p> 這老太太似乎對水之國的其它人都極其失望的樣子。
她又說道:“達(dá)叔那家伙呀,想找個繼承人,無非就是要個不要太笨,然后有善心的人。這是他的意愿。他說能力不是主要的,沒有能力,只要領(lǐng)袖的心是善良的,起碼可以保證水之國仍是在向正確的方向行進(jìn)的,只是發(fā)展得慢點罷了?!?p> 沒錯,達(dá)叔的眼光,可以說是相當(dāng)有遠(yuǎn)見了。
而這個老太太,到底跟達(dá)叔是什么關(guān)系呢?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景美的心頭。
從目測來看,兩人的年紀(jì)應(yīng)該是相仿的。甚至這太太還會比達(dá)叔大那么幾歲。
景美雖然很想問這個問題,但她卻絕對不好意思問出來。
她所受過的教育和自己的涵養(yǎng)要求自己不能做這種傻事。
但這時,這老太太苦笑了一聲,說道:“阿達(dá)呀,我為你也找到這繼承人了,你的意愿,我也算幫你達(dá)成了。”
她頓了一下,又說道:“你總說我才是那個最合適的繼承者,說只有我才能理解你的遺志,但我阿霞這么一個火系的異能者,又怎么能當(dāng)你們水系異能組織的領(lǐng)袖人呢。這是不合適的呀?!?p> 她的臉上帶著淡然的從容,然后又說道:“再說了,我又怎么甘心想被那些瑣碎的事情而纏身呢?我阿霞雖然年紀(jì)大了,但總是想去云游四方,過上多幾年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呀?!?p>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儼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看來,在她那種層級的人眼里,是不會在意水之國組織這種存在的了。
“阿霞阿姨,您是火系異能者嗎?”景美有些好奇地問道。
“對呀,不然你以為,剛才我們一直走過來,為什么旁邊會那么亮?當(dāng)然是我用自己的異能發(fā)光了呀?!?p> 經(jīng)過阿霞這么一提醒,景美這才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她這時看向來時的路,只見那邊一片漆黑,果然是嚇?biāo)廊肆ā?p> 阿霞又說道:“我除了火系異能之外,還會變形異能。所以呀,我才可以變成大鳥。而且你們那幾條死繩子,是肯定綁不住我阿霞的啦?!?p> 她的語氣里充滿著輕蔑。而景美的臉也紅了起來。
身為這一批異能者的同行者,不知為何,她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阿霞這時又說道:“所以說,那幾個給他們掏去的鳥蛋,本就只是鳥蛋而已。我既然是人,它們就不是我的兒子。而且我阿霞也不會被那幾個小男孩整成什么樣。我要是淪落到連幾個臭小子都對付不了的地步,那達(dá)叔可能要從墳里跳出來,再為我主持一次正義哩?!?p> 她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升起了一陣淡淡的笑容。
不知她的人生里,是不是有很多次都是出現(xiàn)問題的時候,達(dá)叔跳出來給她主持的公道?
這么說的話,她跟達(dá)叔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很明顯了吧。
景美便問道:“阿姨,您是達(dá)叔的女朋友嗎?”
她講出口之后才發(fā)覺,好像用女朋友這個詞來形容五六十歲的男女生,好像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她又想不到別的詞。
而且話既然已說出口了,那便也沒有再收回的機會了。
她只有這么尬笑著。
而講到這里的時候,阿霞阿姨卻又苦笑著說道:“達(dá)叔那個家伙呀,如果真跟我是男女朋友,那倒還好一些哩?!?p> 景美不知這話是什么意思。
阿霞又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對我是什么意思啦。反正就是好朋友吧。只能這樣講了。就是有事的時候會幫你一手的那種好一點的異性朋友,但卻又沒有達(dá)成明正言順的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唉,大概就是這樣吧?!?p> 不得不說,阿霞形容她跟達(dá)叔的關(guān)系,還是相當(dāng)微妙的。
如果是余冰這樣的直男來聽的話,想必會覺得很吃力。
你搞啥子?xùn)|西嘛,是男女朋友就是男女朋友,不是情人的話,要么就是普通朋友,要么就是夫妻,你搞個這不倫不類的定義,這算什么東西嘛。
但景美是女生,在感情這種事情上,女生好像天生比男生要有更多的敏感性。
這阿霞說到這里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很理解對方的處境了。
在景美的理解里,一個女生和一個男生,如果互相喜愛的話,那就會成為男女朋友。甚至一方喜歡對方,另一方覺得還可以,都還沒到很喜歡的份上,也會因為怕寂寞等各種亂七八糟的原因,而成為男女朋友。
阿霞跟達(dá)叔,顯然不是這一種關(guān)系。
而他們又聯(lián)系得很密切,顯然兩人也不是互相沒什么感覺的普通朋友。
從阿霞的話里可以聽出來,阿霞是喜歡達(dá)叔的。
那兩人之所以沒有成為男女朋友,原因只有一個:達(dá)叔并不喜歡阿霞。
但是呢,達(dá)叔畢竟單身一個人,一個人的時候也是寂寞和空虛的。他知道自己不該跟阿霞談朋友,但是做普通朋友,這卻是可以的。
正是這樣子,兩人做了很多年普通朋友跟男女朋友之間的朋友。
在阿霞眼里,兩人是隨時都可以升級成為男女朋友的。
而在達(dá)叔眼里,兩人是絕不能做男女朋友的。除此之外,其它一般朋友之間會做的事情,他都愿意做。
而事實上,阿霞與達(dá)叔之間,的確是景美所理解的這種關(guān)系。
其實這樣的關(guān)系,在世上非常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