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呢，這位老師不被余冰喜歡的原因，就大概是這些了。一個專業(yè)老師，沒有專業(yè)能力，甘心去當舔狗，這怎么還會有學生會認可他？
雖然余冰已經(jīng)不是學生了，但現(xiàn)下看到這位以前的導師，仍然是覺得有些尷尬。他不喜歡這位導師，但卻也不好太冷漠，直接假裝客氣地打了招呼。
但，這導師卻好像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穿著比應穿的尺碼大上半號的西服，真不知他是想以此來顯得自己的身驅(qū)強壯，還是根本不知道正確的西裝的尺碼。
又聊了幾句，余冰小聲跟阿杜說道：“那我們就去辦正事吧？”
阿杜笑了出來，說道：“這位就是我們異能學院目前的院長，劉院長?！?p> 劉院長？他以前可是劉導師呢。
看著余冰驚訝的神色，劉院長倒是用著并不正宗的普通話，說道：“小余呀，難得你回母校，我們先上二樓的會議室，然后坐下慢慢聊吧。”
劉院長在前面帶著頭，領著兩人到二樓的會議室。這個會議室很普通，但整體面積很大。劉院長跟余冰、阿杜分別坐在兩旁，中間隔著一張超大的長條桌子，這樣顯得非常有距離感。也許是院長親自接待客人的關系，很快就有個年輕長得還不錯的妹妹端上來了茶水。
這些余冰看在眼里，心里卻不是滋味。如果這人仍是劉導師，而不是劉院長的話，下面的那些人應該不會這么熱心侍候他的。
這劉院長到底是怎么當上的？靠關系，還是買官賣官？
余冰所唯一知道的是，感覺不太像是靠實力。
余冰白了阿杜一眼，那意思是說道：“早知道要跟這無聊的老頭子交往，我就不接你這任務了?！钡⒍艆s像個沒事人一樣，拿著杯子，把蓋子打開，喝著那綠茶，一口又一口，不亦樂乎。仿佛在說：“我現(xiàn)在可是把人帶回來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呀?！?p> 這劉院長說道：“小余呀，這次我們之所以找你，是想找一個熟悉母校，又是比較成熟的異能傭兵。這兩個條件一套，就屬你最適合了?！?p> 他樂意地笑著，看著余冰跟阿杜。但余冰卻沒什么好臉色，似乎挺冷漠的樣子。可是這位劉院長卻對這些熟視無睹，就好像根本察覺不到余冰的異樣一樣。
可是，既然能在官場里浮浮沉沉，最終走上這個重要的崗位，劉院長又豈是沒有這般眼力之人。
但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只是說道：“我們之所以要找到熟悉母校的人，就是因為，這次的任務地點就是在母校。我說得實在一點吧，我們異能學院里，似乎是混入了間諜。而且那間諜不知道是老師還是學生，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專業(yè)的、非官方的人員，來幫我們找出這個二五仔……”
一說到這里，這劉院長就氣得咬牙切齒。看來他已經(jīng)被這間諜的事情鬧得非常不爽了。
劉院長這時遞過來了兩份報告。都是A4紙，有個五六頁的樣子。他給了余冰一份，又給了阿杜一份。阿杜看了一下封面和標題，便不再往下看了?？磥硭麑@報告的內(nèi)容已是很熟悉。
余冰是個喜歡閱讀的人。他便開始讀下去。
報告的標題，是“關于學校內(nèi)部可能存在問題人員的報告”。嗯，是個挺含糊的提法。
但報告正文簡單的一小段開題話之后，再描述的事例和數(shù)據(jù)，就不那么客氣了。余冰慢慢地讀了一下，大概是列舉了內(nèi)部間諜的幾宗罪吧。
第一件事，是學院里研究的一項4382計劃，原本都是秘密研究階段的，但辛苦的十來名研究人員弄了快兩年，剛開始著手寫論文，兩個星期之后，完全是同樣內(nèi)容的研究論文就由另一個研究機構(gòu)發(fā)布了。甚至連一些資料的引用，都是原本論文團隊所設計的思路。毫無疑問，他們的工作成果被人剽竊了。
第二件事，有一名社會上招募來的實習生過來實習。原本也就是常規(guī)的三個月的實習，工資開得很低的那種。學院要通過這種方式補充一點廉價的勞動力，而實習人員也以這種方式能拿到寶貴的工作經(jīng)驗。這本也沒什么特別的。但那個實習生在實習結(jié)束之后，說出了一番讓人有些后怕的經(jīng)歷。
他說，那時因為實習沒地方住，他便在學校異能學院一個原本荒廢的辦公樓住下。因為這是沒有經(jīng)過學校批準的事情，所以導師也跟他說要低調(diào)，就買張行軍床放在墻角，平時放在門后，晚上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就行。
這位實習生就這樣過著24小時都在異能學院的生活。但有一天晚上，他剛從超市買完東西回來沒多久，因為當天的實驗有點累，他便九點鐘就關燈休息了。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夢到了當天白天實驗的那些事情，又好像沒有夢到什么。
這時，他聽到外面走廊上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好像是三個人在對話。
第一個人說道：“怎么樣？東西找到?jīng)]有？”
“拿到了。收獲還挺不錯?！钡诙€人驚喜地說道。
那第三個人也是壓低著聲音，說道：“沒錯嗎？沒錯就撤了?！?p> “好，快撤，快撤?！?p> 也不知是第幾個人下了這樣一個命令。那三個人就從走廊走過去。他們的腳步聲并不重，但卻重重地砸在了那個實習生的腦子里。
報告里寫道，那名實習生因為實在太害怕的關系，所以沒敢追出去看那三個人到底是誰。那天夜里因為他們聲音也挺低的，所以也不能確定到底是誰的聲音。他只記得有個人高一點，另外兩個矮一點。但至于那幾個人到底有多高、有多矮，這倒不得而知了。畢竟窗臺上的影子都是經(jīng)過燈光照射而打在窗上的，也不知這拉長變形得有多嚴重。
報告里寫到，次日，學院進行檢查，發(fā)現(xiàn)一個重要項目的核心資料丟失，而一臺比較重要貴重的實驗儀器，也于當晚被偷走了。
學院既受到了學術(shù)方面的打擊，又在物資方面受到了損失。
除此之外的小案例，報告里還列了不少。比如教授原本還在使用的講義，第二日就在網(wǎng)上被公布了出來。甚至還有一名教授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受到了莫名的黑衣人的襲擊，并讓他“小心點”，之類的云云。
說實話，對于這些事情，余冰覺得完全可以報警了。就算正常的警方不適合處理的問題，也可以能異能者協(xié)會那邊報告和申請，希望得到合理的處理。
再怎么著，應該也輪不到自己這名傭兵來處理吧？
“莫非，學院里有什么不想曝光的問題嗎？不然為什么請我來呢？”余冰也不想繞來繞去的，他直接問了自己所關心的問題。
對這個問題，劉院長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一樣，他向阿杜說道：“這個問題，就由您來回答吧。”
阿杜倒是直言道：“因為這個涉及我們學院內(nèi)部的事情，所以，經(jīng)過商量以后，學院里覺得，一是想把這內(nèi)鬼查出來。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查出來反水的人員了，到時怎么處理，最好能有一個商量的余地?！?p> 如果是正式找異能警方或異能者協(xié)會的話，那官方查出來的問題，肯定只能通過官方的途徑來處理。學院再怎么說，也是官方的機構(gòu)。那該成立什么罪名的，該作什么處罰的，那可是一點也瞞不了了。
私下找傭兵來解決的話，就是還能有回旋的余地吧。
簡單來說是這樣。
余冰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倒是為自己想得很好。他又問道：“那這次請來的人員，一共有多少人？”
做過這么多任務了，雇主是什么性情的人都有的。有些就喜歡找不同渠道的一大堆人過來，讓他們組成一個團隊。這樣既可以發(fā)揮各組人馬的優(yōu)勢，同時也能讓他們無形中互相監(jiān)督。還能給雇主很大的排場。
有些人就喜歡整這些虛的東西。也不管這亂七八糟的團隊，在人員之間會形成什么樣的內(nèi)耗。
可沒想到，這次阿杜卻直接說道：“我們沒找其它人，就只找了你一個。”
余冰先是一愣，然后有點啞口無言。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呢，自己都已經(jīng)上了這艘賊船了?，F(xiàn)在要退，也沒有辦法了吧。
余冰雖然沒有很熱愛傭兵這個行當，但卻也不屑于做有違職業(yè)道德的事情。他也說不上是什么理由，就是感覺這樣挺不好的，他自己也不屑于去做那樣的事情。
就這樣，這個委托算是接下來了。劉院長說，因為當天學院的老師們都出差或上課了，而且讓老師們集中開一次會，不容易，所以想明天下午的時間，集中所有的老師過來，到時再開會宣布一下，讓大家知道學院里請了余冰這位偵探（他總是喜歡用偵探這個詞來形容余冰，雖然余冰一直認識自己只是異能傭兵）。這樣后面就好開展工作了，余冰想找誰問話了解情況，大家都要配合才行。
余冰也不想整那些虛的東西，他覺得有些浪費時間。但既然是雇主，便也只能任由著對方安排了。
從異能學院里走出來，余冰看著天空，這火熱的城市，雖已到了冬天，但氣候仍是不太給人面子的模樣。上午的時候雖然挺暖和，但早上和晚上還是挺冷的，而中午的時候又太熱了。
不得不說，這個火鍋城市，天氣就跟這里的妹子一樣，脾氣火爆。以前余冰讀書的時候，就見過四十歲的本地大媽，在街上不知為什么小事跟人吵起來，就站在馬路中間吵，也不管那來來往往的車輛。余冰當時是在路邊吃粉的，從他進店，到他吃飽了，結(jié)賬出來，還看到那大媽在那兒吵。看那架勢，頗有幾分吵到半夜也跟你沒完的模樣。
真是的，如果你不能忍受這里的天氣和女生的火爆脾氣，那你也看不到她們最美好的時刻吧。這大概就是這個城市給人的印象。
這里不好的東西是挺多的，但美好的物事也是挺多的。所以就像生活一樣，你總得忍受他那讓人不爽的一面，才能看到美好的陽光和雨露。
阿杜把今天的正事辦完之后，他并沒有就此丟開余冰。他這個地陪似乎是24小時的，下午的時候帶著余冰重新參觀了校園。包括食堂、校內(nèi)的商業(yè)街、學校運動場、教師的宿舍樓，還有圖書館、學校內(nèi)的噴泉廣場，等等。整體來說，學校變化還是挺大的，但是呢，也有不少東西仍像當年時那樣，一點變化也沒有地留在那里。
余冰發(fā)現(xiàn)，無論母校變或沒變，重返母校都是一個令人淚喪的事情。母校發(fā)生大變化的地方，你看完之后會覺得，唉，歲月真是變遷得太快了，一切都已經(jīng)變了呢，我們以前那一代人，就像書本被翻頁一樣，就這么翻過去了呢。
而如果母校沒有變化，人也同樣會覺得，唉，這么多年過去了，一切都沒有變，唯一改變的，只是我自己老了好幾歲呢。跟以前二十歲的少年時代在這里讀書時相比，自己明顯蒼老了許多，憔悴了許多。
唉。
發(fā)出了這么一些感慨之后，余冰在一片虛弱的情緒里，盡量振作自己。他把自己的這些不舒服的想法告訴了阿杜，阿杜笑道：“難道你覺得我這種每天在學校繼續(xù)生活的留校生，就沒有這方面的感覺嗎？”
頓了一下，阿杜又道：“畢竟是生活了這么多年的地方呀。感情肯定是有的，工作多年之后，有時下班路上，經(jīng)過一條校道，忽然黃色的秋葉落了下來，忽然就會想到，當年，我就是跟以前的女朋友一起在這里散步，那時她也說，這秋葉這么落下，好美呀。呵，當時的我可自大了，那時我就跟她說，以后我會成為很厲害的人，賺很多錢，到時候帶你去環(huán)游世界，讓你看遍世上的美景?！?p> 他自嘲地又繼續(xù)道：“可是那么多年過去了，我們又做成了什么呢？呵，我什么也沒做成。我就仍是在這里，好像一直停留在原點一樣。我深深地明白，如果我真的有才華的話，那我應該去做其它更好的工作去了。我之所以還停在異能學院這里，無非就是因為自己跟其它研究者一樣，能力平庸，只能做這份工作罷了。我跟別人相比，根本沒有太明顯的質(zhì)的區(qū)別?！?p> 看來阿杜在這些年工作的過程中，也是充滿了心酸的一段歷程。
從之前跟阿杜聊天中，余冰知道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據(jù)說有一個長相還挺不錯的妻子，而且還挺時尚年輕的。兩人相遇和相知的故事，俗套得讓人心疼。當年他的妻子失戀了，在不如意的時候碰到了阿杜，覺得他是個老實人，可靠，誠實，兩人便這么相處了下來，后來結(jié)婚?，F(xiàn)在還已生了一個小男孩。
一切都還算挺順利。就是阿杜曾無意間說過：“我也知道，我是她沒得選擇之中的選擇。而對于我來說，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條件的話，我也不想選擇一個情傷之后才來找我的女生。我也想要一個女生，她的初戀就是我，然后第一選擇就是喜歡我這樣的人的女生。但……唉，反正小孩都生了，大家也都沒有做什么對不起彼此的事情，就這樣過吧?！?p> 沒錯，就這樣過吧，這就是絕大多數(shù)人所在每日重復地過著的人生。
也許有些人已經(jīng)喪失了他的意志，覺得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就行。所以，抽煙、喝酒、吃垃圾食品，熬夜玩游戲，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理由。
而另一些人，則是每次都給自己借口，“沒事，再玩一天，明天我就開始努力?！钡魅找惶煊忠惶斓胤^去，自己想做的事情卻一直也沒能實現(xiàn)。
這就是很多人的人生。
大家不是敗給了現(xiàn)實，而是敗給了自己。
但能這樣承認，又切實改變的，又有幾人？
余冰有點奇怪，阿杜為什么不去做他的研究項目，而是來24小時陪著自己。誰知阿杜笑道：“現(xiàn)在呀，陪同你開展工作，就是我最大的工作?！?p> 原來劉院長已經(jīng)下令了，阿杜就專職負責接待余冰。其它活兒，都要等著院里把那內(nèi)賊給查出來之后，再行辦理。
而且從這報告上的事例來看，起碼這內(nèi)賊得有3人以上。
這倒是個挺有趣的案件。如果不是時不時想到劉院長那張有點惡心的臉，讓人心情有些不愉悅的話。
晚餐的時候，阿杜由余冰挑選要吃什么。阿杜笑道：“你就大方點，大方吃，反正你在這里的這一個月的吃喝拉撒，都是學院報賬的。反正不是我出錢，你不用為我心疼?！?p> 余冰倒是沒往那方面想，他直接點名要吃學校后街的麻辣燙。
就是這種兩個人撐死也吃不了100塊錢的街邊小吃，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