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貪，往死里貪
南市一百二十行，行行出狀元。
秦三作為牙行的第一把交椅，自然是聲名在外。與其他商販不同，昌隆牙行上下只有秦三一人，而且是朝廷許可認(rèn)證的！
作為牙儈，不僅有朝廷頒發(fā)的牙帖，還要繳納課稅，足以見牙人這一行的利潤有多可觀了。西夢子領(lǐng)了狄景暉的銀龜袋，通過熟人，找到秦三地界上去了。
“喲，還是個胡妞兒！到三爺這兒，要買些什么啊？”秦三坐在一把胡凳上，呵呵一笑，手指把玩著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西夢子亮出了銀龜，道：“三爺，看清楚仔細(xì)了?！?p> 秦三迎來送往的，自然識得這信物。
誒喲，貴人！
秦三利索地站起來，拱手笑道：“有眼無珠，有眼無珠，姑娘，多有冒犯，還請見諒?！?p> “我家主人請三爺去喝杯酒，不知道三爺賞不賞臉？”
秦三摸了摸自己那上翹的胡子，賊眉鼠眼地瞥了眼西夢子，來回踱了兩步，“姑娘，你怕不是不知道我秦三的規(guī)矩吧。不管什么雇主買主，要做生意，都得親自到我這牙行來。”
“三爺，我家主人請你去喝酒。”西夢子將那個瓷瓶放在了桌子上，“酒好不好，三爺自己聞聞?！?p> 秦三狐疑地瞅了眼這個胡妞，拿起那個看上去根本不是裝酒用的瓶子，將蓋兒打開，試探性地聞了一下。
頓時就一陣哆嗦！
香！
好濃郁的花香！
他忽然想起最近托他尋找賣主的好幾單大生意，咽了口唾沫，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立馬將瓶子蓋住，道：“帶路。”
“三爺不做生意了？”
“今日就做你家主人這一單生意！”秦三在那昏暗的牙房門口掛了牌兒，四處望了眼，跟著西夢子走入了暗巷……
……
……
眼瞅著那胡姬拿了狄景暉的銀龜袋離去。
賀知章立馬擔(dān)憂道：“老師好生糊涂啊，那么貴重的東西，怎能輕易交給一個酒肆的舞姬呢？”
“季真莫要擔(dān)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和這胡姬相識，而且這東西，就算她真的那去了，也不敢胡亂示人?！?p> 這銀龜袋上頭都是題字記號，而且都在三省六部有備案，一旦失竊或者遺失，都會進(jìn)行報備，若有胡亂擅用者，輕則皮肉之苦，重則有牢獄之災(zāi)，一般人哪有這個膽量。
劉子兆倒是對這事眼明心亮，格外上心，“老師，這即便是狄閣老，也沒能力給您配個銀龜袋啊，這是……”
狄景暉嘿嘿一笑，“你猜?！?p> 賀知章：“……”
劉子兆算是心服口服了，這可是五品要員才能佩戴的銀龜袋！
居然說拿出來就拿出來，莫非他們這次真的是拜對師門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劉子兆端起酒，大大地喝了一口，一掃之前的陰霾。
有此良師，三生有幸！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西夢子才帶著秦三回到酒肆。
西夢子將銀龜袋雙手奉給狄景暉，“公子，人已帶到?！?p> 秦三眼明心亮，趕忙參拜，“小的秦三，見過大人?！?p> “起來吧，喝酒。”
“那個……不知公子高就何處？方才您的婢女拿著符印，小的混忙之中沒看清?！?p> 狄景暉瞅了眼賊眉鼠眼，卻膽大心細(xì)的秦三，笑了笑，“怎么？請你喝個酒，還得亮明身份？”
“這個……有些事，喝完酒后就說不清楚了。小的就開門見山了，公子手中的那香露，可否割愛？”
狄景暉笑道：“哦？那你打算出多錢？”
“五千貫?！鼻厝f道。
“五千！”
“五千……貫！”
劉子兆與賀知章皆目露驚色。
什么東西，居然可以值五千貫！
這……老師不會是拿了家里什么宮中賞賜的東西出來倒騰了吧？賀知章想到此處，便一陣惡寒，“那個……這事老爺子知道嗎？”
狄景暉看了眼賀知章，并沒搭理他，看向秦三，“繼續(xù)說，我聽著?！?p> 秦三搓了搓手，“當(dāng)然，這五千貫除了買下公子手里的香露，自然是還有秘方?！?p> 貪！
還真是往死里貪??！
這秦老三表面看是一副WEISUO的樣子，沒想到野心勃勃，一上來，就瞄準(zhǔn)了香露秘方，想要一口吞！
“西西啊，貌似本公子讓你去請秦三過來，你這話是沒說明白啊？”
西夢子暗自叫苦，這秦三的貪得無厭早就出了名的，之前她也和狄景暉如實相告，誰知道這秦三居然貪得這么瘋狂！
居然上來就是打狄景暉香露秘方的主意。
“是西西沒有傳達(dá)公子的意思，還請公子恕罪?！?p> “你先下去吧，兆兄啊，陪西西出去走走，這里擠得慌?！?p> 劉子兆眼睛一直盯著那波瀾起伏的山巒，居然沒聽出狄景暉這是在喊他。
賀知章輕咳了一聲，眼神示意劉子兆。
“哦……”
“喏。公子，奴家告退?！?p> 小雅間內(nèi)就剩下賀知章、狄景暉以及秦三三人。
“你是牙人，要我這秘方做什么？”
秦三嘿嘿一笑，“公子就說賣不賣吧。若是價格上不和胃口，咱們都好商量。”
狄景暉探過頭來，瞇縫著眼，“你拿得出這么多錢來嘛？”
“小的既然敢開價，公子就不必?fù)?dān)心了。”
“不會是左手進(jìn)，右手出吧？嗯？我若要賣，大可去找徐廣盛，再不濟，找魏記也行，這么搶手的香餑餑，秦三，我為何找你?。俊?p> 秦三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頓時明白這位看上去年輕的公子，不是好欺負(fù)的主兒，立馬轉(zhuǎn)臉笑道：“公子，小的剛剛跟您開玩笑呢。公子有何吩咐，盡管說便是?！?p> “嗯?！钡揖皶熍e起酒碗，與賀知章碰了一下，隨后就不搭理秦三了。
和這種貪婪的人打交道，必須要捏住此人命脈。否則，就別搭理他。
這秦三的魄力和野心，狄景暉很欣賞，至于身份，朝廷認(rèn)證的牙人，南市行業(yè)領(lǐng)頭羊，綜合起來，確實比與徐記合作來得更有吸引力。
“我若讓你經(jīng)營這香露，你可有信心？”
秦三眼睛瞬間亮了，說道：“公子怕是不知。托我打聽這香露的貴人、坊間名姬，都已經(jīng)數(shù)不過來了。小的沒想到，公子耐性這么好，居然大半月不現(xiàn)身，公子要是再不現(xiàn)身，都快把小的招牌給砸了?！?p> “他們出價如何？”
秦三舔了舔嘴唇，“公子，咱們做這個的，賺得就是買進(jìn)賣出的差價，規(guī)矩就是雇主的價格和身份絕對保密。”
“那你給出的價，說來我聽聽?！?p> 秦三立馬就回答道：“如果是半月前公子送出去的成色、大小的香露，我只能給價一百文，但如果是今日那女婢拿來的香露，我想……我能給的……”
秦三咬了咬牙，伸出了三根指頭，“三貫錢！公子意下如何？”
其實那一瓶玫瑰精油，給出的價格在三貫，刨去人力成本和物料費用，狄景暉到手的利潤高達(dá)兩貫有余！
這是一個什么概念？
暴利行業(yè)??！
但是狄景暉明白。
面對一個貪婪的人，你只能比他更貪婪！
“十貫。你考慮一下?！?p> 狄景暉直接來了一個超級加倍，頓時讓秦三的臉色慘白得看不見任何笑容……
這位小公子，是沒見過錢么？居然比他還能獅子大開口！
狄景暉心中暗笑：他堅信——只要貪不死，就往死里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