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幽川打了個飽嗝：“阿油有一事……”
艾莉西亞把手一揚：“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我現(xiàn)在想聽聽你的故事，這樣才叫坦誠相待嘛。“
“我的故事？我沒有什么故事……”幽川以非常自然的神情說道，已經(jīng)變得更加強大的靈魂之力讓他撒謊也撒得輕車熟路了無痕跡起來。
艾莉西亞的眼神自然沒被他的表象所蒙蔽，透過他的瞳孔，她竭力想探出點什么來，但是這家伙的瞳孔就如同一個路邊隨便遇到的牧童一般明亮淡然，沒有一絲經(jīng)過世故磨礪的痕跡，讓自己一眼就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他的心底，沒有任何虛偽掩飾，毫不設防。
艾莉西亞咯咯一笑：“那你是怎么成為魔法師的？”
幽川也微笑道：“當然是我?guī)煾附痰??！?p> “是嗎？可整個東大陸已經(jīng)幾百年沒有出現(xiàn)過魔法師了，你的師父是從哪來的呢？”
“我怎么會知道？你知道你師父是從哪來的嗎？”
“我沒有師父……”艾莉西亞搖頭嘆道：“當然，如果說那個把我變成這個模樣的黑影算我?guī)煾傅脑?，他已?jīng)在那天被我化成了一灘發(fā)臭的黑水?！?p> “你已經(jīng)殺了他？”幽川凜然道。
“當然，換成是你，難道還會留著弒殺自己母親的主謀行走在這個世界上嗎？”
“可你那時還只是個受到驚嚇的孩子……”
“正因為是孩子，在忽然擁有這種巨大的能力之后，你認為我能控制得住我在恐懼和悲痛不斷催化下的憤怒嗎？”
“我只能深表同情……”
“同情？”艾莉西亞咯咯笑道：“同情不過是你所認為的善良對你所認為的邪惡的搖尾乞憐無謂呻吟罷了，這種可笑的詞匯還請你以后別用到我身上，因為那會讓我看不起你。”
“……”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說，我也就懶得追問了，不過你總可以談談為何要來刺殺我的小仆從吧？”
“當然是為了更早結(jié)束這場莫名其妙的戰(zhàn)爭?！?p> “咯咯，你難道以為宰了他就可以了？只要我愿意，門口站著的兩個家伙我隨便挑一個就可以取代他?！卑蛭鱽喴砸环N故意挑釁的語氣說道。
“剛才你說是為了你父親恢復他應有的榮耀，他知道嗎？”幽川很嚴肅地問道。
“咯咯，你這樣子真是好看多了。”艾莉西亞似乎故意挑戰(zhàn)他的認知底限：“他當然不知道，身為他的女兒，我總得好好報答他一下?！?p> “真是不可理喻！你可知道已經(jīng)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你就不怕被你的父親知道是你在背后搞鬼？”幽川雙拳幾乎要捏出水來了。
“咯咯，他知不知道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卑蛭鱽喆笮ζ饋恚骸八賵猿謨商?，等我們一撤走，他就會重新成為波侖帝國最耀眼的英雄，雄才大略的波侖大帝自然會再次重用他，到那個時候，你說他會感激我還是會恨我呢？”
“你為何要這樣做？”
“為何這樣做？”艾莉西亞重新打量了幽川一下：“難道你還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
“咯咯，看來是我對你的期望太高，我以為你早會想到了呢?！?p> 幽川凝視著她，沒有回話。
“當然，你身為一個小小的魔法師，對這些軍國大事沒有了解也在情理之中，但第三軍團在希萊河畔全軍覆沒的噩耗總應該聽說過吧？”
“當然聽說過，而且現(xiàn)在我敢肯定你也在現(xiàn)場。”幽川不無悲痛地說道：“十萬帝國將士，被近百萬獸人圍困斬殺，那是你父親的心血，你怎么下得去手？“
艾莉西亞搖了搖頭：“我是去了現(xiàn)場，但可惜我去晚了?！?p> “去晚了？狼人不是都聽你指揮的么？”幽川有些吃驚道。
“阿油，任何事情如果只盯著結(jié)果，自然是無法看清事情的真相的?！卑蛭鱽唶@了口氣道：“你要知道我并不是全能的，并不能控制一切，當奧蘭帝國撕毀與獸人締結(jié)的和平協(xié)定之后，我也很無力，特別是帝國五萬龍騎越過獸人防線偷襲獸人領(lǐng)地，幾十萬婦孺老幼皆被燒死嗆死之后，獸人的憤怒已經(jīng)不是我用更殘酷的手段能控制得住的了，我只能讓他們徹底發(fā)泄出來才能繼續(xù)籠絡住他們，因此我?guī)ьI(lǐng)他們連接攻下了波卡要塞，那淵要塞，但我根本沒想攻下由我父親駐守的穆圖要塞，因為我知道一旦穆圖要塞被攻破，獸人軍團就將如滾滾洪水一般在奧蘭帝國腹地蔓延開來，我也將失去對他們的有效控制，畢竟我分身乏術(shù)。“
“原來這么多年，都是你一直在統(tǒng)領(lǐng)著獸人……”幽川震驚而愕然。
“可是惹下大禍的帝國龍騎卻正好選擇了穆圖要塞作為基地，在我?guī)ьI(lǐng)三個軍團正攻打那淵要塞時，知道消息的狼人統(tǒng)帥沒有通知我就帶著剩余數(shù)百萬獸人朝穆圖要塞席卷而去，任是第三軍團在帝國龍騎的支援下頑強抵抗，憤怒的獸人們愣是踩著累積起來的尸體無懼龍火的焚燒沖上了要塞高墻，兩軍絞殺在一起后，帝國龍騎就失去了作用，我父親見形勢不妙只得下達了放棄要塞的命令全軍撤退?！?p> 幽川聽得一陣陣脊背發(fā)涼，憤怒的獸人固然彪悍如斯，帝國軍人們的死難自更讓人心痛。
“本來帝國龍騎是可以掩護第三軍團撤退的?！卑蛭鱽唶@了口氣道：“可是他們卻不知為何退出要塞后就全部飛走了，第三軍團就如同一只露著屁股胡亂逃竄的獵物，終于在跑到希萊河畔時被獸人團團圍住，屠殺自然不可避免……”
“帝國龍騎為何要扔下第三軍團？”幽川嘴里是問她，心里卻在問自己，因為當時的戰(zhàn)報自己也是聽過的，絲毫沒有提及帝國龍騎在穆圖要塞駐扎的事情。
“哼哼，這當然得問問那位當時奧蘭軍團的第一統(tǒng)帥幽森了?！卑蛭鱽啿粺o蔑意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借獸人之手除掉第三軍團？”幽川毛骨悚然地問道，雖然自己知道這是真相，但仍舊不敢相信。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第二種理由?！卑蛭鱽喩踔吝M一步斷定道：“消滅了第三軍團，幽森自然就掃除了自己通往奧蘭帝位的最大障礙，后來更可笑的是，幽山大帝那個弱智的兒子幽川居然搶先他堂兄一步把他老子趕下了帝位，還沾沾自喜地以為帝國將在他的雄才大略下走向和平強盛的大道，他卻不知他所依仗的克蘇拉，其實不過是幽森布置在他身邊的一枚棋子，現(xiàn)在整個波侖帝國名義上是在克蘇拉大帝的統(tǒng)治之下，實際上他不過是幽森擺在世人面前的一個傀儡……”
幽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艾莉西亞的話就如同一根根尖銳的刺扎進了他的心里，把他的所有認知和記憶都戳的千瘡百孔后再攪弄得一塌糊涂。
“你……你怎么知道這些？”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他就像一個快被淹死的人冒出了最后一個氣泡。
“因為這在波侖帝國已經(jīng)是眾人皆知的事實?！卑蛭鱽啌u了搖頭道：“我真懷疑你不是一個真正的黎塞吉人，但你用腳指頭也應該能想到，就憑克蘇拉帶領(lǐng)的那不到六十萬的九國聯(lián)軍，怎么可能短時間里就把擁有近兩百萬軍隊的幽森打?。扛挥谜f帝國龍騎也掌握在他手中。”
幽川頹然跌坐回石凳上，想起自己當初的舉動現(xiàn)在看來多么的幼稚和可憐，自己熱血一涌，就被別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給別人做嫁衣而不自覺，甚至還……
“被嚇到了嗎？你的臉色真難看。”
“是嗎？我在想那個幽川真的是坨扶不上墻的爛泥……”
“可就是這坨爛泥，死后還得到了風光大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