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早晨起來后看了會兒書便到院子里散了散步,今日便是中秋了,想到這里桃灼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香囊還有幾針沒有繡完,忙小跑著回到房里想著一定要在今天完成才行。
“郡主怎么今日過來了?好些日子沒來了呢?!币詴穆曇魝鬟^來,桃灼聽到“郡主”二字想著肯定是江縈來了,忙放下剛繡好的香囊起身相迎。
“是啊,我可是好些日子沒來。我倒是老想來這里玩兒,可你們家將軍嫌我吵總不讓我來,這次還是有求于我才想到有我這個表妹呢——”
聽著女子輕快嗔怪的語氣,桃灼覺得該是一個性子活潑愛笑的姑娘吧。桃灼剛到門口便看到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少女,嘴上雖說著責(zé)怪顧懷小氣的話眼里卻明媚若光,言笑靨靨的模樣讓人看著心情也跟著舒朗。江縈看到了出來的桃灼,眼前一亮,難怪這個油鹽不進(jìn)的表哥這次會低聲下氣來求自己,原來......
“你就是表哥說起的阿灼?我是他表妹江縈,你以后就叫我阿縈吧!”江縈看著桃灼,這個姑娘看著溫婉和善卻又不似那些太過規(guī)矩的人那般刻板,反而靈氣更多一些。
“好啊,別站在外面了,快進(jìn)來坐?!碧易普埩私M進(jìn)屋,江縈四處看了看,以前姨母在的時候自己也常來這里,如今這屋里的陳設(shè)和以往大不一樣了,沒想到表哥竟會愿意將這屋里的模樣重新改造一番,看來是很看重這位姑娘的。不過這樣也好,難得他對一個人上心,母親也不用老在自己跟前念叨這表哥的終身大事總沒有著落了對不起自己死去的姐姐之類的話了。
以書端了茶盞過來放在江縈面前便出去了。桃灼將茶盞又往她面前推了推道:“這是我前些日子和二嬤學(xué)的釀的槐花蜜,我覺得味道不錯,阿縈你嘗嘗看。”
江縈眼睛亮了亮,驚訝地說:“竟是槐花蜜?自從姨母過世后我就再也沒機(jī)會嘗到她做的槐花蜜了,以前這槐花蜜還是二嬤教姨母的,可惜姨母走后二嬤也不太愿意再做了。看來二嬤很喜歡你呀,竟愿意又收徒了?!?p> 桃灼沒想到這槐花蜜竟也有這樣的故事,心里感觸,這府中的不管是一草一木還是物件似乎都與主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這府中人是念舊人,府中物是故人物,雖昔人已不在但依舊讓還在這世上奔走的人有一處懷念之地。
“二嬤對我很好,我心里也是感激的,二嬤是長輩我......我在府中一日便會同樣照顧她一日?!碧易茮]想太多本想說自己在府中一定會照顧好二嬤,可想想自己不過只是暫時寄人籬下,這樣說好像自己反客為主了一般,及時改了口。
“阿灼,二嬤若是聽到你這句話肯定會說,你要照顧她到不如照顧好我那個不知道好好關(guān)心一下自己的傻表哥,這樣她會更開心?!?p> 江縈說到顧懷那里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嫌棄,自己這個表哥因著是大將軍的緣故以前兵荒馬亂的時候沒少風(fēng)餐露宿,戰(zhàn)場上刀光劍影也沒少受過傷,軍中雖有軍醫(yī)但都是些大男人,照顧起來總是沒有女子心細(xì),所以傷雖痊愈估計也留下些疤痕,作息不規(guī)律又落下了胃疾,如今只要不按時吃飯過后定會胃里難受,為著這個母親也是操碎了心,也總希望他能快些成家多個人照顧自己??伤偸钦f什么國難安何以為家,和自己姨夫一個脾氣,一看就是親生的。
女兒家總是有許多話聊,時間也很好打發(fā)。
江縈說自己學(xué)了一個祈晝貴女間流行的新發(fā)髻想給桃灼梳一個看看,桃灼也答應(yīng)了。經(jīng)過桌邊的時候江縈瞥見了桌上的香囊,看見上面的花紋心里便明白了幾分?!鞍⒆七@是你繡的嗎?好漂亮啊?!苯M坐過去,又問:“我能看看嗎?”
桃灼才發(fā)現(xiàn)剛情急之下沒有來得及將東西收好,這本來是要趁著今日中秋送給顧懷當(dāng)謝禮的,可如今江縈既然看見了給她看看也無妨,于是笑著點頭應(yīng)允。江縈拿起香囊聞了聞,是槐花的味道,看著這桑梓紋理想必是送給顧懷的,看來這勢頭發(fā)展得還算不錯,江縈滿意地點點頭,轉(zhuǎn)而夸道:“阿灼你的女紅真不錯,我看比挽月閣繡的花樣還要精致有趣。改日你也教教我吧?我娘總說我繡的東西歪歪扭扭的?!?p> “好啊,不過這挽月閣是什么地方?”莫非是個繡莊?
“挽月閣是表哥名下的一家兼營繡樣和衣裝的繡坊,以前是姨母名下的,這挽月閣的繡工在整個天玥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這挽月閣雖然名揚天下但每年只訂做十件花樣和十件衣衫,好多王公大臣的家眷為了這幾個名額都搶破了頭。不過好在我可以走個后門,嘿嘿?!?p> 江縈笑得滿足,看得出來她雖時常吐槽顧懷但還是很喜歡這個表哥,兩個人的關(guān)系也是很好的,或許顧懷的父母離開后這世上仍有著與自己親近的人在關(guān)心自己會讓他的心里有些許安慰吧。
江縈幫桃灼梳著頭,繼續(xù)著剛才的話題:“只是我最近聽說挽月閣的一位總設(shè)家里的長輩得了重病她只好離開挽月閣回鄉(xiāng)去了,這下閣里便缺了一個支柱,這再過幾個月就到年底了,到時候除夕各家都要催新衣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按時完成。本來這些事都是表哥手下分管各鋪子的管事在打理,可挽月閣名聲地位放在那里,總設(shè)又是核心所在,自然不敢隨意用人了?!?p> 說到這里江縈撇了撇嘴,無奈道:“可惜我這方面一竅不通也幫不上他什么忙?!苯M的眼神游離著飄到了鏡中的桃灼身上,桃灼被她看得一愣,立馬反應(yīng)過來,搖頭道:“你別看我,我不行的?!?p> 就像她所說的那樣,挽月閣在整個天玥都是極負(fù)盛名的,自己以前雖也為了討生活賣過自己的繡花樣子,但那只是供普通老百姓用的,這能用得起挽月閣的東西的人非富即貴,哪里是自己能夠班門弄斧的。
“哈哈——你別緊張,我就說說而已,不過你可以考慮一下哦。你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我可是常年穿挽月閣衣裳的人,她們的水平如何你的水平如何我一眼就看得出。你可以一試,若是成功了不也是幫我表哥解決了一個麻煩嘛?”方才一起聊了那么久,江縈感覺得到顧懷對桃灼的好讓她心里有些壓力,覺得自己處境有些尷尬,可顧懷總說是為了她好她便不好拒絕,總想著要如何來報答他。
江縈真的是被這兩個人搞昏了頭,兩人本就是因恩情結(jié)識,這就一直都處于投桃報李的狀態(tài),自己都有些著急了。
這個表哥也真是,感情上的事情本就該男子主動一些,自己這個旁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思了,他卻死活不開口說明只知道今天送個吃的明天送個首飾玩意兒,他心里在顧忌些什么自己是一點兒也看不透。不過,他向來都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她也不好開口問些什么,就怕問了還被他嫌棄說自己多管閑事,反正他的事情從來都不喜歡別人多操心,就連母親也總操心他的事情也被他搪塞了過去,自己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了。
顧懷正好從宮里回來,想著衛(wèi)旻玦的邀請便決定直接去以槐苑帶桃灼去敬都王府,剛到苑門口便聽到了江縈的笑聲,顧懷暗自嘆了口氣,這丫頭也在,估計知道了也要鬧著要一起去。
在院子里打掃的以書看到顧懷走來的身影,想到前些日子的教訓(xùn)急忙醒了神,扔下手里的活朝他跑過去,一五一十匯報著:“將軍,姑娘正和郡主在里面說話呢。”這謹(jǐn)慎嚴(yán)肅的模樣像極了顧懷軍營里的士兵,顧懷扶額,這丫頭看起來怕極了自己,若總是在桃灼面前做出這副模樣她怕會以為自己在府里是個什么兇神惡煞了。見顧懷許久未說話,以書小心翼翼的抬了抬頭去看他的表情,這......將軍怎么發(fā)呆了......那自己是說話還是不說話???以書欲哭無淚,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誒?表哥你回來了?”正當(dāng)以書心里急得亂竄的時候,江縈的聲音傳了過來,以書如臨大赦,恨不得此刻向她磕頭致謝才好。
顧懷被她的聲音拉回了思緒,只見江縈笑盈盈地牽著桃灼走了過來。顧懷想到自己剛才居然在自家下人面前出神,覺得那樣子說不準(zhǔn)傻透了,頓時臉色有些難看。自己平日里也比較看重在下人面前的顏面,可能是因為常年行軍的緣故養(yǎng)成了這樣的習(xí)慣,身為統(tǒng)帥必須自己要令行禁止說一不二,在赤燏軍面前總是要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樣,不能被人看出自己的破綻和顧慮,什么都要放在心里。
顧懷讓以書退下,上前一步卻被她的頭發(fā)吸引了目光,打量了一番說道:“這個發(fā)髻也很適合你?!碧易茡P起一絲笑,眉眼彎彎地模樣算是對他的夸獎表示感謝了。江縈湊上前嚷道:“是我是我!我?guī)桶⒆剖岬?!好看吧?”顧懷深吸一口氣忍下心里正要蹭蹭往上冒的火氣,努力擠出一個笑,那笑里有幾分威脅和趕人走的意味。
“你梳得確實不錯,想來你梳了一天的頭肯定也累壞了,你快去休息吧?!?p> “我不累,我不走。我還要和阿灼一起賞月呢?!苯M是個極會看眼色感知氣氛的人,她當(dāng)然聽出了顧懷要趕自己走的意思,可自己若是這么聽了他的話那就不是她江縈的行事風(fēng)格了,自己還挺想看看他到底是有多能忍,說不準(zhǔn)今日運氣好還能看到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呢。想到這里江縈心里越發(fā)開心,仰著頭看著顧懷很有一種示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