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熱流鋪面,穿過大街小巷,四月已經(jīng)汗流浹背,她找不到陸牽亮,開始慌亂了。
三個小時,來來回回經(jīng)過相同的店面,應該早就能碰到陸牽亮的,可是沒有。
鹿年正在一家冰淇淋店舔著甜筒,看見四月似是在找人;這么熱的天氣,許久不見,她還是一如往日傻得可愛。
他買了一支冰激凌,一路小跑到四月的面前,她蹲在地上,頭頂?shù)年柟獗徽趽?,難道是亮哥?她這樣想著,喜不自勝,抬頭望去,鹿年正低頭看著自己,他遞給她一支解暑的草莓味的冰激凌。
“站起來?跟我走?”鹿年問。
“我要找陸牽亮?!彼脑卵鲋弊樱Z氣堅定地說。
“我從那條巷子過來,有個人像他?!甭鼓觌S手一指,四月猶疑,那條巷子她走了十遍,都未曾見到陸牽亮。
四月猛然起身,她拉著鹿年的手,一邊跑,一邊回頭對他說:“快點帶我去?!?p> 鹿年甩開她的手,有些不滿,腳步不似去見四月時那般迅速輕盈:“找他做什么?我和他又不熟。”
她常常搞不懂鹿年的心思,更加不想去猜測:“那我自己去,謝謝你!”
鹿年注視著四月的背影,冰激凌在他的手上化開,順著他的手指滴落在地上,他總是拿江四月沒有辦法,他想馴服她,可是結(jié)果總是相反。
四月站在一家名叫Ran的酒吧門前,這里進進出出的女孩子穿著黑色的絲襪,短裙,吊帶背心,男人的手搭在她們的肩頭,男人女人互相嬉笑著進了店里。
只有這家酒吧她沒有踏入,難道陸牽亮在這里?她硬著頭皮往里走,不敢四處張望,那些男女之間的卿卿我我,讓她害臊。
“哐當”一聲,一位服務員托盤里的酒瓶依次倒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酒撒了一地,這要賠很多錢吧?四月不小心撞翻了酒。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對不起?!彼脑乱恢钡狼福墒钦鸲@的歡悅聲掩埋了她的聲音,服務員亦是著急,拉著四月的手走去吧臺,四月理虧,沒有理由掙脫。
她這才好奇得打量,燈紅酒綠,紙醉迷津的歡樂場,她從來不知道在云市竟然有這樣一個場所供人消遣和自欺欺人。
她想起大巴車上擁擠的汗臭味,想起父親以往下班回來銹跡斑斑的衣服,想起母親因為做農(nóng)活滿臉的泥,想起李閃爍修理完機車滿手的機油……無論外面的人為了生活怎樣拼盡全力,這里始終歌舞升平。
“你今天不答應也要答應,把哥哥陪舒服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四月被吵鬧聲吸引了目光,舞臺上唱歌的女孩子被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拽著拖下了舞臺,女孩子穿著還算得體,哭著,央求著,四月從她的嘴形判斷可能是在說:“求求你,放開我?!?p> 可是男人雖然走路微顫,手卻有力,他根本不聽女孩的懇求,也是聽不清的。
女孩子被拖到摔倒,她的腿在地上蹭破了,漸漸的圍觀的人多了起來,突然,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他的頭發(fā)總是剪的很短,會有些扎手,圓乎乎的腦袋會讓人覺得這是個可愛的男生。
沒有人伸出手去幫助那個女孩子,她想遮住裸露的皮膚,可是她的力氣太小,陸牽亮沖進人群,狠狠地給了那男子一拳。
男子感受到臉部的劇痛,捂著臉:“誰打的老子,哎喲,疼死了?!?p> 女孩趁機爬起來,旁邊好心的女生給她披上外套,她緩了緩內(nèi)心的緊張,腿上和手腕的疼痛感才傳來。
陸牽亮不退不讓,不躲不閃,眼神鋒利地盯著醉酒的男人,他忍不住要沖上前幫助這個女孩,因為她哭泣求饒的模樣讓他想起了四月,只是四月與她不同的是,不管江超怎么打她,她都不會掉一滴眼淚,喊一聲疼。
“我打的你,有種沖我來。”
醉酒男子招了招手,人群中出現(xiàn)三五壯漢將陸牽亮包圍住。
陸牽亮心里一咯噔:這下恐怕討不到好處了,算了,豁出去了,偏要做英雄,就不能做那狗熊討?zhàn)埖氖隆?p> 四月見勢不妙,掙開服務生的手,想要上去幫忙,誰料剛掙脫了服務生,又被鹿年給攔住,她回頭怒視:“鹿年,放開我。”
鹿年撇撇嘴:“你能幫什么忙?上去一起挨打?”
“三哥,那邊有人鬧事?!币幻餮b革履的男人湊在另一個稍微年長的男子耳邊,報告情況。
三哥點點頭,眼神示意后,走進了包廂,包廂里燈光昏暗,一名男子正躺在沙發(fā)上睡覺,見鬼,這么吵的地方,能睡的著?
三哥知道男子定是沒有睡著的,走過去還未發(fā)出聲音,那名男子問道:“有事?”
“蕭哥,縣長的兒子又在鬧事,現(xiàn)在和別人打起來了,這不是第一次了,有些為難?!?p> 男子起身,面無表情,卻能看出一身疲倦,三哥跟著他出去。
陸牽亮仍在抵抗,此時已經(jīng)鼻青臉腫。
“你瞪我也沒用,別試圖掙開,安靜點等著,陸牽亮最多挨頓打,會有人來解決的?!彼脑抡嫦胍缆鼓?。
“蕭哥?!?p> “蕭哥。”
蕭哥身邊的保鏢紛紛行禮,讓出一條路來,三五壯漢瞬間被保鏢控制住,蕭哥背對四月的方向,縱使看不清模樣,她卻覺得熟悉。
陸牽亮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溢出鮮血,他“呸”吐出口中的血。
鹿年這才肯讓四月鉆入人群,服務生見兩人熟絡,四月穿著過于樸素,于是,鹿年被服務生要求賠償酒款;鹿年無奈,從口袋里掏出五百元扔在吧臺上,心想:幸好打翻的只是啤酒,江四月,我真是欠你的。
蕭哥辨認眼前被暴揍了一頓,面目模糊的陸牽亮,好像想起了什么,豎起手指,身邊的保鏢驅(qū)散了人群,音樂再次響起。
蕭哥朝三哥使了眼色,三哥是個聰明人,跟隨蕭哥多年,總是能摸透他的心思。
“劉少,您看我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您打也打了,氣也出了,這事是不是可以過去了?別讓我太難做!”醉酒男子此時酒醒了,誰不知這家酒吧除了老板蕭然,就是三哥做主,三哥都已經(jīng)拉下臉面來求情,他也不好再說什么,也就帶著自己的人離開。
“以后,云市的所有酒吧,都不允許接待劉少?!?p> 劉少走到門口,身后突然安靜,這句話清清楚楚傳到他的耳里:“媽的,敢跟我作對?!?p> 這時,蕭哥被保鏢圍著走到劉少面前,他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吐出一層煙霧:“怎么?我說的不夠明白?”
“你!”劉少手指著蕭哥的鼻子,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骨頭裂開的疼。
“我說過的話不會再說第二遍,你可記清楚了,我不管你是誰的兒子,不管你老子當多大的官,只要是砸我的場子,我就不會留情面?!笔捀缯f完,保鏢松開了劉少的手指。
劉少的人簇擁著他離開。
只要去過酒吧的人都應該知道蕭哥的名號,酒吧產(chǎn)業(yè)是蕭然一手拼起來的,他打起架來從來沒有怕過誰,沒有人真的清楚他的財產(chǎn)和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