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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行三國

第四十章 人才人心誰敵手

重行三國 香光莊嚴 4364 2022-07-06 21:50:26

  正始七年,隨著朱然進犯柤中,于臬被貶回原籍,曹爽改制中護軍,任司隸各州的中正反對新政無果而告結束。在這一年,蜀漢也正面臨著新一輪的權力接替。

  漢壽,蔣琬府,即將燈盡油枯的蔣琬,正在見費袆最后一面。

  蔣琬氣喘吁吁地握著費祎的手,鄭重地說道:“我過逝之后,由你來主政,這既是丞相遺愿,也是眾望所歸?!?。

  一向雅性謙素的費祎,連忙推辭道:“公琰,我并沒有這樣的意思。你要多多保重,我大漢少不了你?!?p>  蔣琬搖了搖頭:“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你是劉璋的姻親,在益州又停留多年,先帝所帶的荊州班底和益州當?shù)氐拇笞?,都會服你。如果沒有你們,就沒有我們這些荊州人的立足之地。我沒有丞相的能力和魅力,所以必須要靠你才能保住現(xiàn)在的局面。我知道你的施政方式和我們大不相同,但我們和而不同,這正是君子之交。”

  費祎不由若有所思:“公琰,我終于明白了你以前為什么推薦我和董允任益州刺史了,你的氣度真的讓人折服?!?p>  蔣琬擺了擺手,道:“文偉,我還有一些事要問你,你認為伯約是什么樣的人?”

  費祎一怔,說道:“雖然姜伯約是一名降將,但進攻魏國的想法實在過于激進。我擔心,我是擔心他會讓我們國家陷入空前的危難?!?p>  蔣琬把費祎的手握得更緊了:“文偉,伯約雖然個性上和你不合,但你千萬不可以打壓他。伯約是諸葛丞相遺志的繼承者,你們只有齊心協(xié)力才能維持政局?!?p>  費祎本想把手抽回去,但依然沒有,他緩緩說道:“公琰的話,祎謹記在心。”

  蔣琬又輕聲道:“文偉,另外我大漢的諜報部隊,我準備交給向飄!”

  這下輪到費祎意外了:“向飄今年才27歲,此人本性風流倜儻,灑脫不羈,我軍的諜報部隊給他管理,會不會出事?”

  蔣琬笑了:“文偉,我大漢的敵人是曹魏。聽說如今曹魏好用權謀治國,他們的大將軍曹爽和太傅司馬懿二人爭權,而曹爽一派的何晏等人又崇尚清談,向飄這性格,正好適合針對曹魏。”

  費祎道:“向飄是左將軍向朗的侄兒,跟在公琰身邊也有六七年了,公琰這樣安排,必有道理?!?p>  蔣琬欣慰地笑了:“文偉,那就一切都交給你了。丞相苦心所培育的常敗軍就在伯約手里,希望伯約不會讓克復中原的思想斷絕?!?p>  246年十一月,蜀漢大司馬蔣琬卒,年僅二十七歲的向飄,成為繼法正、陳到和蔣琬之后,蜀漢諜報部隊的第四任負責人。

  蜀漢進入了費祎主政的時代,而魏國,盧毓、鐘毓、蔣濟、王觀等人,都被曹爽排擠出了權力中心。其中王觀也因夏侯儒的去世,接任了太仆,更加被邊緣化。他們對曹爽的改制,并沒有任何好感,這些人,以后會成為司馬懿放手一搏的中心力量。

  司馬懿集團和曹爽集團,背后其實隱藏著曹魏政治架構的矛盾:前者以士族文官為代表,后者以宗室武將為代表。從某種意義上,曹爽和司馬懿的斗爭,就是宗室和世家的斗爭。曹爽當然知道舊士族集團和勛貴元老們大多對他已經(jīng)不滿。但在何鄧丁等人的唆使下,曹爽也越來越相信:強權,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247年正月,桓范的《世要論》寫完了,他想利用各公卿大臣和皇帝聚會之機,一展自己的這本心血之作。

  “怪得不會被大將軍稱為智囊,這本《世要論》確實是心血之作?!辈芩@邊,諸多大臣一個勁地稱贊。

  而已任大將軍長史的應璩,不知道是心灰意冷,還是有意為之,作百一詩上了癮,他所作的《百一詩》也被同僚競相傳閱。令人難堪的是,這本詩集中多有對當今時政的諷刺。

  詩集傳到丁謐手上,丁謐看了幾章,大聲喊道:“這是謗書!應該燒掉!”曹爽一邊的人,也一致紛紛譴責。

  “燒掉大可不必,我看寫得蠻有道理嘛?!本驮诓芩慌纱舐暫浅庵畷r,曹爽那邊有一人說話了。

  眾人視之,竟然是何晏。不知道是出于和丁謐對著干,還是其他什么原因,何晏雖然是曹爽一黨,但和丁謐多競爭。

  眾人也不好評價,只好跟著笑笑。而桓范則專注于自己的《世要論》眼看就要傳到太尉蔣濟手里了。

  桓范雖然智囊,但非??粗厥Y濟的評價,畢竟蔣濟乃是四朝元老,資歷甚至比司馬懿還高,蔣濟的贊許,比其他人更加重要。

  《世要論》終于遞到了蔣濟面前。蔣濟將酒放在案前,沒想到竟然沒有伸手去接!

  桓范將《世要論》接了過來,呈到蔣濟面前,笑道:“子通,你也是揚州名士,也給拙作指點一二吧?“

  蔣濟道:“大司農(nóng),我聽說何平叔終日談玄論妙,何不請他一品?也見雅量高致?待吾和王子雍喝一杯之后,再行談論如何?“說完,將酒往邊上的王肅一舉:”子雍,請?!?p>  場面無比尷尬,桓范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好拿起《世要論》,往何晏處走去。

  蔣濟原來也是被曹爽一黨得罪的人。

  曹芳登基時,蔣濟官任中領軍,可曹爽硬是拜蔣濟為太尉,借機讓弟弟曹羲頂替蔣濟當上了中領軍。雖然蔣濟和曹爽之父曹真是至交好友,開始也本想幫曹爽一把,但自己被故交的兒子這么折騰,心里著實別扭。加上他自己也因為曹爽新政,影響了自己的揚州大中正官之權,內(nèi)心之灰惡,不言自明。

  司馬師在座,一直觀察著諸臣的動向,不發(fā)一言。見到蔣濟和王肅喝酒,也湊了過來。

  何晏對桓范的《世要論》贊不絕口:“如此煌煌大典,應該送到太學,向各位太學生傳授?!?p>  桓范道:“平叔終日談玄論妙,也在太學主講《論語集解》,言辭精妙。”

  就在桓范稱道何晏的時候,積憤的王肅正色說道:““這些人與弘恭、石顯是同類,還值得稱道嗎?”

  此言一出,滿座鴉雀無聲。弘恭是漢宣帝時的中書令,明習法令,善為奏請,長期在內(nèi)朝專政,凡不附己者,加以排擠打擊。石顯,是漢元帝劉奭時期的奸臣。王肅此言一出,在座諸人,除非對歷史是小白,都知道王肅是在罵何晏等人是奸臣!

  “今天酒足飯飽,先行告退!”眾人紛紛告辭。王肅也拂袖而去。

  王肅自家傳王學進行太學后,他本就一心撲在講學上,也很少和曹爽發(fā)生沖突。然而,隨著何晏在太學講《論語集解》,加上又崇尚清談,很快吸引了不少太學學生。在這王肅看來,無異于在和自己搶人。

  而司隸畢軌、河南尹李勝推行新法,所用的理論也和自己相左。加上曹爽一派對自己的打擊,貶走自己的門生于臬。王肅酒后失言,內(nèi)心對何晏等人的厭惡,可想而知。

  悻悻而散的桓范,和何晏等人一道,來到了大將軍府。

  桓范內(nèi)心失落,向曹爽見禮之后,便要返家。

  鄧飏叫住了他:“大司農(nóng)就不想將今日之事,稟報大將軍嗎?”

  桓范笑道:“酒后之舉,不提也罷?!?p>  丁謐卻知道,蔣濟的言行,已經(jīng)深深傷害到了桓范。他已從桓范急著返家看出了八九分:“大司農(nóng)不必如此,你所著《世要論》實乃經(jīng)國要論,若陛下采納為治國之策,實乃朝廷之幸?!?p>  桓范道:“如今京城,都在談玄論妙,立言著書,我只是湊個熱鬧罷了。”

  丁謐道:“大司農(nóng)不必過謙。今日酒宴,那應璩應長史,不是也拿出了百一詩,在諸臣中傳閱嗎?不想何平叔竟然說這是好詩。其實所寫內(nèi)容,對大將軍新政不利啊。豈可與你的《世要論》相提并論?”

  曹爽道:“罷了罷了,不就是寫個詩嘛。就是他寫一千首,一萬首,也就是發(fā)發(fā)牢騷罷而已。我聽說,在今日酒會上,王肅將你們比作了前朝的奸臣?”

  何晏道:“王子雍不過是酒后失言而已?!?p>  “我不這樣看?!倍≈k接話了:“他把我們比做奸臣,他自己難道就是忠臣,大將軍應該罷免他?!?p>  曹爽道:“你們都應該謹慎些!公卿們已經(jīng)把你們比作前代的惡人了?!?p>  桓范道:“大將軍,我對這清談,心向往之,只是年邁,也不敢喝這五石散。既然大將軍無事,老臣就告退了?!闭f完,不等曹爽發(fā)言,退了出去。

  中領軍曹羲道:“兄長,大司農(nóng)性格古怪,不要見外。今日在宴會上,司馬師一言不發(fā),就一個勁地喝酒,我是擔心,他是不是在謀劃什么大事?”

  曹爽不以為然道:“能謀劃什么大事?我看他是心情煩悶而已?!?p>  何晏道:“大將軍,自你推行新政以來,可謂是人才濟濟,既有各朝重臣的后人,也有大將軍所舉的新秀。就連隱居的名士,都愿意來投奔你。為政之要,在于得人。我等特為大將軍賀?!?p>  曹爽大喜道:“嗯,承蒙諸位照看,如今我們在京城已經(jīng)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司馬太傅年事已高,相信沒多少年就會壽終正寢,到時侯所有功名富貴共享之?!?p>  眾人道:“大將軍英明,我等依賴大將軍。”

  丁謐道:“大將軍,雖然太傅被我們壓制住,但我們?nèi)匀挥须[患。”

  曹爽道:“如今京城一應要職,都是我們的人,能有何隱患?”

  丁謐道:“新春一過,皇帝陛下就有16歲了,萬一司馬太傅提出歸政于陛下,大將軍也將失去輔政之權,到時大將軍作何感想?”

  丁謐說出此語時,眾人一時語塞。

  丁謐得意地笑了:“既然陛下要親政,那么,太傅和郭太后也必然失去輔政和垂簾聽政的權力。大將軍何不在陛下親政前,將太后遷到永安宮,讓她失去聽政之權,最后,還不是大將軍說了算?”

  何晏道:“彥靖,如此一來,大將軍豈不成了權臣?”

  權臣,雖然權勢顯赫,但下場并不太好。如霍光,張居正,雖然自己全身而退,但后代子孫遭殃。另一種是主動退隱,如伊尹、周公,有美名流傳后世,這是最好的結局。但更多的結果,是引起眾怒,最后身死族滅,如董卓。當然,如果成了權臣,一條道走到黑,最后改朝換代,如后世的劉裕,也是其中一種結果,但這種結果風險極大,成功率極低。

  何晏此言一出,大家又是一驚。前朝董卓的例子,下場不遠!

  “平叔多慮了,雖然要歸政于陛下,但大將軍推行新政,功成身退,青史留名,留下君臣和諧佳話,也不失為伊周?!倍≈k說道。

  曹爽不可能改朝換代,但權臣推行新政,青史留名,然后退出歷史舞臺,也不失為一種可能。

  何晏道:“《老子》有言:太上,不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彥靖是讓大將軍達到百姓不知有之,還是親而譽之,還是畏之?”

  丁謐未及開言,曹爽道:“何敢與伊周之比,得與諸位共富貴,然后身退,吾愿足矣?!?p>  丁謐道:“為政之要,在于得人。如今大將軍府中屬官,皆天下才俊,假以時日,必成棟梁。如此,亦讓天下知大將軍知人之明。”

  何晏道:“大將軍雖然征辟了很多才俊之士,但這些士人多是我朝當權后輩。其中也有不少是四世老臣子侄侄孫之輩。如果大將軍量才而用,這些老臣也必感念大將軍之恩?!?p>  “你的意思是說,大將軍用人不明,不能量才而用?”丁謐開始發(fā)難了。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爭了?!辈芩瑪[了擺手:“你們都是我左右之人,豈可因言起釁?須要一心為國才是正道?!?p>  “子雍,你失言了。”司馬懿府,司馬懿聽完王肅事情經(jīng)過,淡淡地說道。

  “我不這樣認為?!蓖趺C依然有火氣:“大將軍如此亂改法度,擅作主張,我等老臣已諸多不滿。太傅你也同樣身負托孤之重,就應該拔亂反正。方不負先帝所托?!?p>  司馬懿道:“子雍,我有先帝詔書,與大將軍一同輔政不假。但大將軍在位之時,也對我優(yōu)遇有加。雖然如今我沒有錄尚書事,但我依然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推行新政,新政關系著人心。大將軍人心未失,你要我怎么樣去拔亂反正?”

  王肅聽得此話,不由得沉默了,他隱隱覺得,司馬懿的話是對的。如今大將軍風頭正盛,雖然推行新政得罪了一些人,但他確實征辟了一批人。得人與得人心,誰更重要,現(xiàn)在還真的難說。

  司馬懿見王肅不答,便道:“過了歲首,老夫就要上表,請求陛下親政了,還望子雍在表上簽名?!?p>  王肅道:“你我有通家之好,豈有不簽名之理。請?zhí)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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