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薦才搏虎成玉帛

　　高堂隆去世后，魏明帝感到了一絲孤獨(dú)，感覺身體也大不如前了。派誰去平遼，成為他不可回避的話題。

　　于臬想自薦去平遼，卻感到了被奪去偏將軍名號的無奈。按照歷史進(jìn)程，魏明帝還有一年活頭，即將進(jìn)入生命的盡頭。既然如此，那就自薦賭一把。

　　于臬越眾而出，道：“微臣自得張侯長槊以來，久未習(xí)邊事，臣愿為前部，去平遼東，愿舉一人為大都督?！?p>　　魏明帝道：“是誰人？”于臬道：“驍騎將軍秦元明為正，五兵尚書孫德達(dá)為副。”

　　魏明帝道：“嗯，此二人皆明軍事，不知各位愛卿有何看法？”

　　中書侍郎王基道：“公孫淵妄用禁物，非一般反叛可比。幽州刺史毌丘儉尚且不能平，臣以為，須派一常年帶兵之人去。”

　　于臬道：“如今東中西三位都督，都不能擅離。秦元明與孫德達(dá)，素明軍事，若有毌丘使君相助，平叛不成問題?！?p>　　王基道：“不可。公孫淵久居遼東，又暗與高麗通款曲。此戰(zhàn)，必須一戰(zhàn)而勝，不然，又會死灰復(fù)燃。到時(shí)無有禁制，若其與諸胡相連，則北邊無寧日矣。”

　　于臬道：“不然，如今諸胡內(nèi)附，若二位將軍征討，諸胡必然相助，公孫淵反復(fù)無常小人。若一戰(zhàn)受沮，必然死守襄平，到時(shí)用奇，公孫淵必然被擒?！?p>　　魏明帝道：“阿蘇，于德揆舉薦你平遼，你可愿意？”

　　秦朗道：“臣近日偶感風(fēng)寒，如今鼻息未通，況遼東苦寒之地，臣自出塞以來，身體大不如前，況中書侍郎兼通事郎楊文宗都病重。臣恐誤了陛下大事?！?p>　　于臬聽聞此語，不由想暈。自己想好好舉薦秦朗，再以司馬懿勝公孫淵之法打仗，想不到秦朗卻不愿意。

　　侍中蔣濟(jì)道：“既然秦將軍身體有恙，臣建議從長計(jì)議。”

　　魏明帝無法，對孫禮道：“孫尚書愿意出征么？”孫禮道：“臣有此心，只是德望不夠。公孫淵公然反叛，須一戰(zhàn)而定，臣，沒有這個把握?！?p>　　魏明帝望了一眼眾臣，道：“我大魏，就真無平叛之人么？”

　　秦朗道：“臣雖不能出征，可保舉一人，此人曾擊退蜀軍馬岱，應(yīng)該能當(dāng)此任。”

　　魏明帝道：“是誰？”秦朗道：“牛金。此人原系大司馬曹子孝部將，素有威名。臣認(rèn)為此人可行?！?p>　　司徒韓暨道：“不可。牛將軍勇則勇矣，但韜略不足?？蔀閷⒍荒転閹洝！?p>　　于臬見自己推舉兩人，自己都不愿意去。心下十分失落。便道：“臣愿為牛將軍之副，再保舉一人為參軍事，去平遼東?！?p>　　魏明帝尚未開言，曹肇道：“你才被奪了偏將軍名號，又想靜極思動了。平遼非同小可，你不自量力，又怎么能獲勝?！?p>　　于臬道：“下官只是建言，又何勞不自量力，曹侍中又有何良策？”

　　吏部尚書盧毓道：“平遼人選，確實(shí)需要謹(jǐn)慎。以臣觀之，不若召司馬太尉入朝問之，大事可定?！?p>　　魏明帝見眾臣推舉不出人選，便道：“既然如此，馬上派出使者，召太尉入京議事。”

　　于臬回到府中，憤憤不已。自己建議的人選，竟然都不愿去也就算了，自己還遭了搶白?！盎钤撍苁袭?dāng)滅?！庇隰挥砂蛋蹈拐u道。

　　于詮見于臬面帶不悅，便前來問侯。于臬道：“我一心為國，卻罷了偏將軍，罰俸一年。那夏侯獻(xiàn)身無寸功，卻遷了中領(lǐng)軍，曹爽也升了?！?p>　　于圭聽得于臬在廳內(nèi)發(fā)牢騷，便轉(zhuǎn)了進(jìn)來：“臬兒，何故如此?！?p>　　于臬見是父親前來，只得見禮，道：“兒今日見遼東未平，便舉薦秦朗和孫禮為征遼人選，豈知不通過也就罷了，反遭人嘲笑。”

　　于圭道：“罷了。我和你說過多次，不要強(qiáng)出頭，你看，你這脾氣又上來了是不。你岳父不也開導(dǎo)過你，要低調(diào)嗎，你又當(dāng)耳邊風(fēng)。平遼之人，他自己本人都不愿意，你又何必多管呢。難不成將你再抓到廷尉去？”

　　于臬道：“父親教訓(xùn)得是，孩兒記住了。”

　　于圭道：“你可要記住你祖父是怎么去世的。伴君如伴虎，做你的太平官就行了?！?p>　　洛陽皇宮。魏明帝終于對秦朗發(fā)火了：“阿蘇，你曾擊退鮮卑，又曾在西邊抵御過諸葛亮入侵，于德揆舉薦你，你為何不出征遼東？”

　　秦朗道：“公孫家族在遼東經(jīng)營數(shù)代，非一朝可拔。臣恐力有不逮，是以推病不出。”

　　魏明帝道：“如今東中西三大都督，夏侯儒守成有余，進(jìn)攻不足，滿寵更是不可暫離。只有西邊，諸葛亮死后，又擊退馬岱，暫無戰(zhàn)事，難道平遼東，就真的非司馬懿不可嗎？”

　　曹爽道：“陛下，去打遼東，連秦將軍都沒把后握，臣就更沒那個本事了。既然太尉管軍事，還是司馬懿去最合適?！?

　　魏明帝道：“堂堂大魏，朕的四位先帝托孤大臣，如今只剩下司馬懿一人。你們這些人，整天陪在朕的面前，卻不能分憂。尤其是你?！?p>　　魏明帝看向曹肇：“你竟然當(dāng)庭嘲笑于臬，說人家自不量力，你去出個塞試一下，你去把吳班陳式斬殺試試看？朕心煩，明日到大石山射獵去?！?p>　　大石山。魏明帝在一眾大臣簇?fù)硐?，在大道上走著。于臬身為散騎黃門侍郎兼駙馬都尉，騎馬持槊，走在魏明帝身后。前面夏侯獻(xiàn)、夏侯玄帶路。

　　到了大石山，魏明帝坐汗血馬，帶寶雕弓，搭金毗箭，一箭射中一頭大鹿，眾臣?xì)g呼。魏明帝縱馬向前，將弓交給內(nèi)侍，欲前去取鹿。

　　“吼——”一聲虎嘯傳了過來。不知何時(shí)，從石山上，突然躍出一只老虎。攔在了魏明帝面前。眾臣大驚失色，眼看那虎即將向魏明帝撲出，于臬馬快，持槊沖了出去。孫禮離魏明帝最近，顧不得安危，縱馬拔劍，欲與老虎一搏。

　　魏明帝此時(shí)明白過來。眼見那虎即將撲向?qū)O禮，于臬馬到，于臬倒不愿傷那虎性命，便在那虎背上一拍。那虎吃痛，轉(zhuǎn)了過來，朝于臬大吼一聲，一股血腥氣，夾著狂風(fēng)，撲面而來。于臬作嘔，回槊將虎背又是一拍，那虎吃痛，負(fù)傷逃進(jìn)了石山。孫禮欲追，魏明帝道：“罷了，讓它去吧?！?p>　　眾臣急攏來：“臣等護(hù)駕來遲，請陛下治罪?！?p>　　魏明帝道：“不妨事。孫尚書和于侍郎不避虎威，擋在朕身前護(hù)駕，忠心可嘉，這鹿肉，朕就分一半賜給你們?！倍诉殿^謝恩。

　　洛陽皇宮，魏明帝對夏侯獻(xiàn)一干人道：“今日之事，若不是孫禮于臬救駕及時(shí)，朕之性命，就損了。可你們，卻處處要和于臬作對。若真聽了你們的話，將于臬問成謀反，那今天朕這條命，不知道何處去了?！?p>　　夏侯獻(xiàn)等人一臉慚色：“臣等目光短淺，有負(fù)陛下?！?p>　　魏明帝道：“孫禮于臬，都是以文臣而明武事，你等為朕近臣，當(dāng)須好好結(jié)交他們，為我大魏效力，若誰再出冷言冷語，朕決不輕饒?！?p>　　魏明帝見眾等不言，不由嘆了口氣：“堂堂大魏，非得少了司馬懿就平不了遼東嗎？你等切記，不可荒廢文武之道。朕的江山，還要有人去守。”

　　曹爽道：“臣等記下了。一定為國攬才，為陛下所用?！?p>　　魏明帝道：“為國攬才是吏部的事，有盧毓和衛(wèi)臻守著。你們呀，多學(xué)學(xué)，為我們曹氏、夏侯氏宗親做個榜樣?！?p>　　曹爽道：“照陛下所言，這于臬是夏侯家之女婿，陛下也賜了他駙馬都尉的名號，足見陛下關(guān)愛之心。他又與各年輕才俊交好，臣提議，應(yīng)該在郡上重用，鍛煉其才，再拔擢委用？”

　　魏明帝道：“朕喜歡實(shí)心用事之人，是故罷免浮華而崇實(shí)用。朝廷規(guī)制不可更改，選人用人之權(quán)，豈是三言兩語而定。此事以后再議，勿須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