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落安早已換了睡衣,穿戴整齊的站在她的門口,嘴角僵硬地扯起一個弧度。
饒是知道孩子只是出去散散心,張姨的眼眶還是忍不住地紅了。
“孩子……”
落安還保持著敲門的姿勢,看見張姨開門出來,語氣放的輕柔,交給張姨一封信:“阿姨,這封信你幫我交給孫禹?!?p> 接過那封信,張姨低著頭,情緒在心里百轉千回:“是張姨不好,張姨騙了你?!?p> 落安攬過張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著“阿姨,你別多想。還有,如果有人來花店找,你就說有事我有事出門了。對了?!?p> 她收回手,又拿出另一個信封,“如果有一個叫李夢的女孩子來找,您就把這個交給她,她會明白的?!?p> 看著張姨心不在焉的低落,落安雖然心里多有不忍,可是也毫無辦法,只一直安慰。
“阿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也要好好的。謝謝您了。”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落安利落干脆地轉身,拉過行李箱下樓,一邊走一邊給自己打氣,明明是一鼓作氣的模樣,偏偏眼角卻是滿滿的寂寥。
這屋子里的氣息,真是沉悶的很啊。
張姨站在原地,望著那個不斷走遠的落寞的身影,就算是愧疚和心疼充盈著她的內(nèi)心,也并沒有做出什么挽留,因為她知道,落安是個心里存事的人,如果她自己不愿意說出來,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她的內(nèi)心話的。
現(xiàn)在這個時候,出去走走,對她也好。
推著行李箱,走在水泥地上,車轱轆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晚間行人稀稀拉拉。
手機也忘了充電,看著手里只剩下百分之幾電的手機,剛好一陣風過,落安站在原地享受著風的撫摸,心里的煩躁似乎被慢慢撫平。
重又把手機塞回口袋,攏了攏外套,忽略掉公安局里的燈光,落安繼續(xù)沿著路往外面走去。
孫禹恰巧經(jīng)過一樓大廳,低頭看著文件,從外面回來的小于拍了拍他的肩膀,“嗨!孫隊,我剛好像看見花店老板了。拖著個行李箱往外走,什么事那么急?”
孫禹抬頭瞧了瞧門外,早已沒有人影,又看著面前人一臉笑意,合上文件敲打,不輕不重的,語氣懶散:“你小子就會說瞎話。還不回家?”
旁邊一道回來的人“咕嚕咕?!币槐认轮螅糁諝庹{(diào)侃著小于:“孫隊別聽他瞎說,我倆一起走的,我怎沒看見?”又等了一杯水往嘴邊遞。
又半杯水下肚,老董覺得這時候氣才喘勻了,接著剛剛的話頭繼續(xù)說:“再說了,那人都走到拐角了……”
言下之意,莫不是打著壞主意?!
小于對上孫禹打探的眼神,連連擺手:“可別,我可不敢?!?p> 小于心里默念道:這做領導的就是不一樣,一個眼神能把你嚇得魂飛魄散。
小于小步踱到老董面前,“哥倆好”似的摟肩搭背,“老董啊,速度點,我倆待會一起走啊。”
“去去去!”老董嫌棄地拽下他的手。
看著這兩人,孫禹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了眼文件,繼續(xù)往樓上走。
走到酒店房間,落安看著關機的手機,翻了翻包,結果發(fā)現(xiàn)連充電線也沒帶,又拖著沉重的身體往樓下前臺去借充電線,一來一回,到了最后更是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落安把手機充上電之后就隨它去了,關機就先關著吧,有她號碼的都有張姨的電話,自己這邊打不通張姨那邊肯定會解釋清楚的,從小到大,就允許她這次任性一次吧。
等她好好整理好心情,再來收拾這亂糟糟的一切。先這么亂著吧,現(xiàn)在的她是落安,是那個居落安,但卻想做一個無關的事外人罷了。
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周圍的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和衣倒在床上,本就打算今晚落個腳,沒必要再去開行李箱了。
遠離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房間,在現(xiàn)在的這個氛圍里,反而更利于自己去思考自己這亂糟糟的人生。
落安發(fā)誓,自己是想要好好思考的,但是思索來思索去,腦子里只蹦出上學時語文老師在講臺上的那一句“荒誕又戲?。 ?p> 當初那樣一個文學嚴謹?shù)脑~,現(xiàn)在看來盡是無情。
即便是躺了一下午,可是也不安穩(wěn),這會躺在酒店這柔軟的大床上,認床的落安竟然慢慢來了絲絲睡意。在最后的意識消散之前,落安想著,其他的事明早起來再想吧,這一天過的真是太累了。
老話真的沒有騙人,日有所思,即夜有所夢。
這夜的夢里,落安好像回到了池城高中的生活,早上有奶奶送她到門口,然后和李夢碰面一起去學校,到了學校,要么是瑾瑜一人,要么是蘇淮也在。彼此打完招呼之后到位置上坐好,依稀記得那時候,她還抱有不一樣的小心思。
晚上回來,不管多晚,奶奶必定會在沙發(fā)上坐著等她。她每次回來看見睡倒在客廳沙發(fā)上的老人,總是會輕柔又故作生氣地說奶奶,讓她以后不用等她??墒堑诙焱砩下浒策€是能夠一開門就看到沙發(fā)上的身影,睡夢中的落安似乎聽到了十幾歲時的自己的埋怨聲:唉,怎么說都不聽啊。
那會的生活,真的很溫馨。溫馨到即便是夢中的場景,落安的嘴角依舊掛著甜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