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A城。
再回到醫(yī)院上班的曲文君雖然心情依舊有些低落,但至少面上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的異樣出來了。
這不,剛從病房查崗出來的曲文君就被科室主任給叫到了一旁。
“曲大夫啊,你那個申報材料里還差的幾篇論文寫的怎么樣了?”林主任也是個熱心腸的人,幾乎每周曲文君都會被他催著寫臨床論文。
人家堂堂一個主任天天催著曲文君一個主治大夫升官,你說這份熱心讓作為下屬的曲文君該怎么消受?。?p> “林主任,我會盡快交上去的。”
相較于林主任的熱情,曲文君的反應就有些過于冷淡了。不過好在林主任也并沒有在意。
聽著曲文君那語氣里的不上心,林主任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個孩子??!”隨后又見曲文君臉上掩蓋不住的疲憊,才嘆息似的開口,“小曲啊,還是要多注意休息?!?p> 林主任說了多久,曲文君就一直站在那里聽了多久。最后還是林主任被護士站的人給叫走了,曲文君才得以脫身。
林主任走的時候才說了一句直奔主題的話,他說,“小曲,17床的病變是臨床至今都鮮少會遇到的案例。這…就是你寫論文…最好的…材料?!?p> 說到最后,到底還是再曲文君逐漸色變的神情下斷斷續(xù)續(xù)了起來。
“我知道了,林主任?!?p> 一直到下班的時候曲文君都沒在出過辦公室,他就那樣坐在那里,對著電腦,卻始終打不出一個字來。
林主任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蕩著,而魏奶奶,是真的已經(jīng)不在了。
他不是那種愛鉆牛角尖,喜歡作繭自縛的人,可是在魏奶奶這件事情上,曲文君想,他的確還需要再多一些時間來平復心情。
終究,還是像泄了氣一般的關(guān)上了電腦。
剛出了醫(yī)院的曲文君就看到了像是已經(jīng)等候了自己很久的季清逸,那人懶散的倚在車門上。低著頭,像是在沉思。
“你怎么來了?”邁步走過去的曲文君也沒等季清逸抬起頭看自己就直接問出了聲。
“下班了?上車吧!”
聽到曲文君的聲音的季清逸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曲文君時,就直接伸出手拉開了身后的車門,也沒回答曲文君的話就把他給推進了副駕駛,然后關(guān)上車門。
看著左右兩邊越來越偏僻的道路,曲文君忍不住的開口,“你要帶我去哪兒?”
從上了車就沒有說話的曲文君剛剛就一直在想季清逸怎么會突然過來找他?
雖然不可否認的是,在醫(yī)院門口看到季清逸身影的那一刻自己心頭是閃過了高興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在飛機落地后就直接取了車過來的季清逸這會兒還沒適應過來時差,回了話之后就又安靜了下來。
直到季清逸把車開到了鄰省交界的一處地方,這才停了下來。
“下車吧?!卑衍囃:玫募厩逡輰ι砼缘那木p聲開口。
滿臉疑惑的跟著季清逸一起下車的曲文君在看到眼前的景色出突然地就驚住了。
眼前是一片一望無垠的海面,而他們此時正身處在這片海域的岸邊。
“怎么會突然想到帶我來這里?”曲文君話音剛落,就隨著季清逸手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
遠處日暮西垂,整個天空似乎都被暈染上了黃昏的色彩。在看不到的盡頭處,天空和海面好像交接在了一起。
秋水共長天一色。
此情此景,曲文君腦海中突然就想到了這句詞。
“你看,是不是很美?”同樣看著這一幕的季清逸站在曲文君的身旁輕聲開口。
“嗯,也很壯觀?!?p> 季清逸和曲文君就那樣并肩站著,一直到落日不見,夜空中月明星稀。
這期間他們誰也沒有開口,在大自然絕美壯觀的景色之下曲文君暫時的忘卻了心中的煩惱。
有時候,不得不感嘆造物主的神奇。
它只是工筆一揮,就能輕易的引人身臨其境。讓人放空自我。
“我以前,只要一遇到想不通的事情的時候就會來這里?!比欢聊]有繼續(xù)進行下去,坐在曲文君身旁的季清逸就溫聲開口打破了這安靜。
轉(zhuǎn)過頭看著曲文君的季清逸又接著問道,“你知道這世間最溫柔的是什么嗎?”
黑暗中,季清逸的眼中流動著一種可以稱之為溫柔的水色。
可是看不到這些的曲文君無意識的搖頭,他不知道季清逸想要說些什么,更不知道對季清逸來說什么樣的存在才能被叫做溫柔。
“黑夜,才是這世界上最溫柔的。”沒有等到曲文君的回答季清逸就開口了。似乎剛才的提問不過是他自己在隔著黑暗問自己的罷了。
“因為它可以守護住你丟盔棄甲之后的脆弱,和包容你所有狼狽的模樣?!?p> 話已至此,若是在聽不懂,那便是真的枉顧了季清逸和曲文君之間的默契了。
“這盔甲,的確是太重了?!?p> 或許是氣氛正好,或許是季清逸的話起到了作用,又或許曲文君只是單純的想要發(fā)泄出內(nèi)心的悲傷。
混合著潮水拍岸的聲音,曲文君接著開口,“你說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先是失去呼吸,接著身體變涼,最后是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種感覺,會不會很不真實?”
“說不定,你一轉(zhuǎn)頭再看過來時,那個人就又出現(xiàn)在了你的面前,之前的一切也不過是幻覺而已?”
對曲文君的話季清逸并沒有出言回答,而是拉起了曲文君走到水邊。
在遠處忽明忽滅的路燈的照耀下,曲文君就看到季清逸先是伸出手掬起了一捧水,然后又接著傾倒在了水里。
看到這里的曲文君神色一怔,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什么。
“你看,水消失了水中。”
好像是怕曲文君沒有聽明白一樣,季清逸又接著重復了一遍。
“此時此刻,我再不能從這片海中找到先前的那一捧水了。”
那一捧水還真切的存在著這片海中,只是,再也找不到了而已。
再淺顯不過的道理,曲文君又哪里會聽不出季清逸的話外之音。
“既然不被找到,那么即使是存在,也已與消失無異?!钡偷偷男α艘宦暎木涞_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