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景嶸勉強(qiáng)能下床行走。
他披上厚厚的貂裘，冒著北境的風(fēng)雪，又避開眾人，來到一座偏遠(yuǎn)的營帳內(nèi)。
“布羅格，久等了?！本皫V對坐在椅子上的人見禮。那人便起身，對景嶸則是行了一個(gè)蠻族的禮節(jié)。
顧源承鎖好木門，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多謝王爺幫我殺了我哥哥?！辈剂_格為這次談判開了個(gè)頭：“聽說王爺受了重傷，現(xiàn)在好了點(diǎn)？”
“已無大礙?！本皫V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手中的茶盞。
布羅格訕訕低頭，到底他還是有些愧疚。一時(shí)間，營帳內(nèi)仿佛連空氣也是靜止的。
“布羅格，你欠我半條命。我們也來談?wù)剹l件，如何？”許久，景嶸打破了沉寂。
他抬頭，那雙眸子閃著明亮的光輝。
“好?！币娬劦搅苏拢剂_格也坐直了身體：“王爺先說。”
“三年內(nèi)，我要借用你蠻族鐵騎。只要我有需，你就要給我，不得推脫?！本皫V看著他的眼睛，一句一頓道。
布羅格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許久，才沉沉開口：“王爺，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么？”
景嶸淡淡一笑，從袖中拿出一份玄色金邊文書，然后遞給了他。
“這并非國書，而是我對你的承諾，蓋了我的私印?！?p> 布羅格接過文書，看了良久，臉上是大大的震驚。
除了景嶸所求之時(shí)，余下的只有對蠻族的利益。景嶸愿與蠻族共享譽(yù)國北境的三百里草地。還有……烏月。
顧源承將筆遞給他。布羅格接過筆，卻遲遲不下。
“你放心?！本皫V自然知道布羅格心中所想，又道：“等我的事辦好了，大譽(yù)北境三百里草原與你蠻族共享，你們的子民可以在那里放牧。”
“當(dāng)真？”布羅格還是不信。
“我景嶸說過的事，從來做到?！本皫V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王爺，我只是覺得奇怪。你們譽(yù)國的人不是向來不喜我蠻族在你們的土地上放牧么？怎么到了你這，都變了?！?p> “我大譽(yù)不擅長放牧，草原三百里留著也是留著，倒不如給你們。我知道，你們草場不足，且一到寒冬就被大雪覆蓋，牧民很難過冬?；蛟S有了這三百里草原，你們會過得好一些?！?p> 布羅格聞言，心中五味雜陳之余，只剩下感動。
“那烏月一事？”布羅格再問。
“烏月占著我國西境七州不放，陛下又遲遲不肯出兵。我只要和我合作，我許你整個(gè)烏月?！?p> “你……有這把握？”
“向來都有?！本皫V勾了勾嘴角。這十年來，他說過的話確實(shí)都做到了。這次，也不例外。
而布羅格，卻依然不敢大意。
景嶸似不勝寒意，咳嗽了幾聲，又道：“王位、草場、烏月，一個(gè)也不會差，只是時(shí)間問題罷了。我?guī)土四氵@么多，怎么輪到你就這樣扭扭捏捏的？”
景嶸微微蹙眉，喝了一口熱茶才壓下咳嗽。
布羅格見景嶸已有怒意，卻為之一笑：“王爺?shù)钠獾故侵彼?，像我們蠻族。王爺說的我信，等王爺需要我時(shí)，我定然竭盡全力幫你?！?p> “如此便好。”景嶸點(diǎn)頭：“簽了這份文書吧，這樣我們的約定才算數(shù)?！?p> “好?！辈剂_格這下倒是爽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爺，那草場……現(xiàn)下已是寒冬……我蠻族的牧民怕是……”布羅格頗為為難，還未說完，卻被景嶸打斷。
“你放心，我已讓景家悄悄送了一批糧草去你們那，約摸三五日就回到。”
“多謝?！辈剂_格大喜，連忙行了謝禮：“雖然我不知道王爺所謀為何，但王爺為人真誠，這合作我斷不會辜負(fù)。還望自王爺之后，譽(yù)國與蠻族再無戰(zhàn)事?！?p> “自然。兩國開戰(zhàn)，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說罷，三人又談了些細(xì)節(jié)，景嶸便帶了顧源承提前走了。
布羅格在賬內(nèi)坐了許久，直至天黑。這許久中，他也想明白了許多事。
景嶸敢私下和他簽訂條約，怕是已不把他譽(yù)國陛下放在眼中?；蛘撸\之事，皇權(quán)也壓不住。
但景嶸向他保證無論如何蠻族都可全身而退，又憑著景嶸的承諾和他對景嶸的欣賞，他都會幫這個(gè)忙的。
二月，若是在南方或許已是新草吐綠。而在北境，草場上卻依舊可以看見深冬的殘雪。
景嶸已經(jīng)帶著鎮(zhèn)北軍回到關(guān)內(nèi)。而蠻族之人，故作潰敗，已逃回了自己的國都，并與大譽(yù)簽訂國書俯首稱臣。
在陛下眼中，這無疑是一場大勝。而陛下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景嶸的一盤局。景嶸信布羅格，布羅格確實(shí)為可信之人，那么這一盤就會下得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