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小道,薛彩架著風輕云來到了行宮前。
果然,和之前料想的一樣,陛下皇后以及臣子女眷,都被一個個拿了劍弩的黑衣死侍包圍了。
這些死侍,都是薛丞相私養(yǎng)的。風輕云一開始只是聽說,沒想到今日一見還真有此時。
而薛丞相,則面君而不拜,站在陛下面前,手持一把利劍。
這是要弒君么?
所有人都在,獨獨不見景嶸。
風輕云感覺血液倒流,本就無力的她顯得更加無力。
景嶸,你千萬不要出什么事。
“陛下,如今永景王被我射殺在丞相府前,你得臂膀已斷,不如將山河拱手讓與我。”薛丞相大笑,像極了戲折子上的奸臣,不,此刻,他就是奸臣。
景嶸已被射殺!
風輕云眼睛忽然一酸。
“朕的臂膀,不會輕易折斷?!?p> “陛下倒是自信啊?!毖ω┫嗬湫?,摸了摸山羊胡:“罷了,既然你不給我江山,那么我便搶好了,反正……也很容易?!?p> 薛丞相偏過頭,看了一眼風輕云,風輕云紅妝如火,年輕貌美,有著京城女子所沒有的烈性和灼熱。
倒是個美人啊。
薛丞相心中打起了算盤:“阿彩?她中了軟骨香吧?”
“是的。爹爹?!毖Σ实馈?p> “那便好,如此美人,是給景嶸那黃毛小子享受,真是浪費了?!?p> “放肆!”風輕云幾乎用盡最后的力氣反抗。
“由不得你不應?!毖ω┫嗖辉倮龝L輕云,而是轉身,揮手示意弓箭手準備。
這里,馬上就要血流成河了。
太后嚇得昏厥了過去,皇后依舊端莊,那么危機,也依然保持著一國之母的風范,她安撫了太后,也注釋著周遭,絲毫不懼。倒是陛下懷中的那個的美人,早已嚇得哭花了妝容,和一些膽小的女眷般,癱倒在地。
那些大臣,有的面無表情,把自己當成旁觀者看著,有的義憤填膺,有的面露絕望。
“射……”
“薛乘你敢!”
薛丞相話未落,那個熟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帶了十足的怒氣,和一身盔甲的伶俐。
此時的景嶸,氣宇軒昂,腰桿筆直,沒有平日家具的隨意。他在玄色長袍外穿了一件黑色的輕甲,儼然又成了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神,冷傲,霸氣,全身帶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向他們沉重著腳步走來。
每走一步,似乎地動山搖。
陛下如釋重負。
風輕云仿佛能感覺到景嶸的心跳,心跳很快,似乎也緊張,似乎也不確定這場博弈的輸贏。
“陛下,臣救駕來遲,還望恕罪?!本皫V向陛下行了個軍禮。揮了揮手,數(shù)百穿了北境守軍軍裝的士兵將那些死侍圍住,他們持了長矛,長矛抵在那些死侍的身后,寒冷刺骨。
兩方勢力,勢均力敵。
“來了就好?!北菹曼c了點頭,沒有再有言語。
“陛下,臣已將丞相府包圍,薛乘勾結京城三千守軍,加上府兵兩千,共五千人與臣一戰(zhàn),五千人全被臣斬殺。”景嶸說得一臉風輕云淡,看不出任何波瀾,斬殺五千人,似乎在他說來,只是一個數(shù)字,說得輕巧,那些人的命,仿佛與自己無關。
“此外,臣也俘獲丞相府內(nèi)包括下人,女眷等三百人?!?p> 陛下又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這已經(jīng)意味著,陛下將一切的處決權,全權交給了景嶸。
景嶸點頭會意。
他轉身,微微揚起下頜,看了一眼風輕云,想說什么,終究忍住了,兩人彼此都微微一笑。
風輕云理解他。他雖然沒有明面救她,但他已經(jīng)用丞相全家性命做籌碼,賭風輕云之命。
風輕云和他一樣,賭得起,也輸?shù)闷?,左右不過一死。
“你還活著?”薛丞相隨意而道。似乎,景嶸的生死在他看來,都無法影響大局。
“對,我還活著?!本皫V淡淡道,清淡的語氣,帶著一種疏離和冷漠。這是種陌生的感覺。
“可是你的女人,不一定能活著?!毖ω┫嘁步z毫不懼。
薛彩手中的墨魂,也靠近了一分,她風輕云的咽喉,被勒出了一絲血紅。
薛丞相,賭的也是景嶸對風輕云的愛。
“哦,是么?”景嶸挑眉,再次看向風輕云。
風輕云對他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
景嶸微微一笑,笑容還是那樣溫柔。
忽然,就在這時,千鈞一發(fā)之際。
景嶸足尖一點凌空而起,猛然拔劍,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粘稠的血飛涌而出。
沾染了風輕云半張臉。
風輕云也沒反應過來,于天旋地轉中,她感覺有人抱著她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那人身上血腥氣更加濃重,混合了淡淡的清香。
因為沖擊力,她身上已經(jīng)酸痛。
而當她緩過來,薛彩的喉嚨被劍切開,薛彩死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而地上,橫豎插了剛射來的箭簇。
“再放箭!”丞相顯然也沒想到景嶸會這樣冒進。
驚險只余,連連下了再放箭的指令。
景嶸風輕云來不及起身,為了避免箭簇,景嶸只好帶著她不斷調(diào)整位置。
“殺!”
耳畔,景嶸冷然下令。
一時間,殺氣沖天。血流成河。橫尸遍地。
這場仗,終于開始了。
護駕的護駕,戰(zhàn)斗的戰(zhàn)斗。
景嶸一只手撐著她,以免她因為藥力過猛而倒地不起。
風輕云能感覺到他懷抱的溫度,溫暖,卻也帶著冷意,熟悉,卻也陌生。
景嶸單手揮劍,劍法高強,無一人能近其身。
又是劍送入心臟的聲音,薛丞相和她的女兒一樣,直挺挺地倒在血泊之中。
至此,這場博弈,丞相已敗。
景嶸依舊單手抱著她。
只是忽然,景嶸嘴角溢出鮮血。一開始他極力忍住,可是到了最后,他強壓不下。
“景……景嶸……”風輕云用上全身的力,將他扶下,自己也坐下,讓他靠著自己。
其實,她早感覺到了。
景嶸為了護著她,已經(jīng)被箭簇洞穿了左邊肩胛骨。只是景嶸為了不讓她擔心,忍著疼和血,硬是沒有說出來。
而她,也為了不讓他分心和擔憂,亦是沒有說出來。裝作若無其事,安然地,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保護。
景嶸終是撐不住了,靠在她懷中大口大口地溢出了鮮血。
鮮血是黑色的,和他穿的宮裝,朝服,盔甲一樣的顏色。
風輕云更加慌亂,捂著他的唇,可是血亦是染紅了她手掌。
風輕云眼睛更加酸痛,淚水滴在了他的臉上。
景嶸卻笑。
“你怎么……怎么傻成這樣……”
你怎么傻成這樣?被人劫持,下了軟骨香,還得靠我去救你啊。
“好,好,是我我傻……我傻,你別……別說話了……”第一次,在那么多次拌嘴中,風輕云終于不和他擰了,終于承認自己傻了。
可是,她多希望一直聰明。
如果聰明,自己不被劫持,景嶸就無需這樣救自己,更不會受傷。
陛下見此,駭然,他更怕景嶸死去,失去這個幫他平叛的左膀右臂。
“帶他回去,快!”陛下對左右吩咐道:“快傳太醫(yī)。”
而景嶸,已經(jīng)沒有半點力氣,靠在風輕云懷中,昏昏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