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可以獲得“名字”嗎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唔....這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鬼魅正夢見鬼神殿里鋪滿了她最愛的豆沙餡餅,還沒來及吃上一口,這美夢就被那一聲聲舍利子給打碎了。只見她滿臉怨氣地摔門沖了出去,頂著一頭雞窩,赫然與一白袍女子撞了滿懷,手中滑落的瓶子發(fā)出清脆的回響。
“哎喲!我的玉凈瓶!”女子驚呼著叫起來。
“玉....凈瓶?這不就是普通的玻璃杯嘛?”鬼魅看著腳邊的玻璃渣子。
“你這沒開悟的凡人懂得什么!哎喲,這要是有礙我的修行,佛祖定饒不了你!“那女子心疼地撿著她的寶貝渣子,委屈地嘟囔著,“嗚...我的舍利子也碎了.....這下可怎么辦嘛?”女子抬起頭,霧蒙蒙的雙眼死死盯著鬼魅,癟著嘴,頭頂一團黑云,風雨欲來。
“呃....你別哭嘛!我...我這也是因為你早上太吵了,一氣之下才...才沖了出來...”鬼魅一下慌了神,她從未見過人哭過,更何況還是她把人弄哭,急忙結結巴巴地解釋到。
“嗚嗚嗚....”女子坐在地上哭地梨花帶雨,小臉皺成一團,別提有多傷心了。
“哎...哎....我...會賠償你的!”
“這都是靠個人修行積攢的,你怎么彌補得了?”女子氣鼓鼓地說道,“不過....有一個法子可以將功補過”只見她眼睛滴溜一轉,竟笑了起來。
“我每月的生活費用由你承擔!這樣我就不用去上班了,能有更多時間熟讀經(jīng)書,積攢被你打碎的修為了!”
“嘿,怎么樣,我這個提議合理吧!”鬼魅瞠目結舌望著眼前的女子,前幾秒臉色還似山雨欲來風滿樓,現(xiàn)在卻笑嘻嘻起來,眼里的霧也已散去,露出了狡黠的目光。
“行是行,但生活費是什么?。俊惫眵劝底試@了口氣,這下好了,是真回不去了,這要沒個幾個月,難以脫身。
“你是現(xiàn)代人嗎?”女子鄙夷地看著鬼魅,上下打量一番,“我們體型倒也相像,你也穿著白裙,干脆你直接頂替我去工作好了!反正我也才上班一周,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的?!?p> “我叫唐棣,你呢?”女子笑盈盈地搭上鬼魅的肩。鬼魅一時愣住了,凝神細看,細長的蛾眉之下,一雙瞳仁似秋水,明眸流沔間,使人冥迷,不禁心生向往之情,這瑰艷的面容要是被有蘇家的狐貍看到,嘿,估計唐棣連魂都給吸走了。
“你發(fā)什么呆呢?”
“哦...我叫幽?!?p> “咿...你真名字夠陰氣挺重啊,難怪我老覺著你身上陰森森的,跟從地獄回來似的?!碧崎Σ唤蛄藗€哆嗦。
“喲,那你可猜的真準?!惫眵炔挥傻冒底酝敌Α?p> “那就這么說定咯!走,我?guī)闳ツ仙浇?!”一塊藍色的牌子塞進鬼魅手中,“這是工作證,千萬別丟??!對了,我在那邊的影視城當實習生,你知道吧?”
鬼魅迷茫地搖了搖頭,“她是誰?”
“哎!”唐棣匪夷所思地望著鬼魅,隨后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無所謂,反正就是端茶倒水的閑雜人等罷了。你依葫蘆畫瓢照著做就好了?!?p> “那不就是她在地獄堂的工作嘛”想到這兒,鬼魅有點好奇現(xiàn)在由誰給孟婆送飯了,不會是那死狐貍吧!鬼魅一想到那狐貍不由得怒火中燒,她可真想快點回去,不然那鬼神殿就成了死狐貍的囊中之物了。
車慢慢停了下來。
”我走啦!晚上來接你哦,幽!”唐棣一臉壞笑地把鬼魅推下車,踩著油門絕塵而去。
一個恍惚,鬼魅就站在烏央烏央的人群中,手里抱著的衣物快要把自己淹滅。劇組的副導演大聲吼道:“是哪個笨蛋拿著劇服?!”
“啊,我!”鬼魅艱難地把腦袋探出來。
“你在搞什么???沒長眼嗎?演員要換衣服了!!實習生就是蠢!”
“哦哦,來了?!惫眵群喼庇逕o淚,這哪是人干的活啊,這一個下午都被他們呵斥來呵斥去的,連演員演不好都要怪她影響了他們。
“實習生!你給我勤快點!別偷懶!”導演拿著劇本狠狠地敲了敲鬼魅的頭。
“哎!實習生!要你給我拿的水果呢?去哪里了?真是沒用!”下場補著妝的女演員厲聲叫道,血紅般的大口像似要把鬼魅一口吞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鬼魅拖著半條命領了盒飯,便去樹蔭下歇息著了。
“實習生,吃糖嗎?“一位面龐白皙,身形消瘦的男子撐著手在她旁邊坐下。
”呃,我叫幽?!惫眵葥u了搖頭。
“不重要,這兒沒人在意你叫誰?!蹦凶虞p笑一聲,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
“所以大家都取代號嗎?”
男子撲哧笑了一聲,給逗樂了?!睂嵙暽憧烧鎲渭儼?,他們哪有功夫去給我們?nèi)〈柊?,我們這些人不值得他們浪費時間去記名字罷了?!罢f罷,又往嘴里塞了一顆糖,”諾,像我是群演,導演呢有時會直接喊我群演,但多半時間都是用手指著說你,我來這兒三四個月了,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p> ”大家都是如此嗎?“鬼魅糊涂了,有名才能對的上號啊,在地獄堂里,名字可是對照生死薄的唯一標準呢。
”習慣就好了咯,等名氣大了,自然就會獲得名字了,哎..對了...“還沒等男子說完,就聽見導演拿著擴音話筒扯著嗓子喊著:”群演呢?!快快快!麻溜的!“
”啊,這個你拿著吧?!澳凶影咽O碌奶侨o鬼魅,匆匆跑走了。
下午也是滿場實習生實習生的叫喚著,鬼魅像一顆足球,在場棚里被人踢來踢去,直到半夜才終于滾進了球門,感覺一百天都過去了,鬼魅揉了揉酸痛不堪的肩膀,伸了個懶腰。
一轉身便看到唐棣咧著嘴朝她傻笑,“快!我剛看天氣預報說有冰雹。”
鬼魅剛鉆進車里,下一秒,大風就吹來了,淅淅瀝瀝下起了冰粒,鬼魅回頭看到群演和狗被趕出了場棚,他們笑嘻嘻地聚在一起,神色如常,狗互相依偎著取暖,共同抵御這漫長的寒冬。
“那我寧愿當個沒有姓名的普通人,默默無聞,碌碌無為的活著,直到老去?!疤崎Υ蜷_了電臺,兩位主持人正激烈地討論著最近火熱的話題:你做別人任意指定的一件事,可以得到五百萬,你愿意嗎?一位女主持高聲朗讀著某個讀者的來信,”可能我會結婚、生子、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成為一粒城市里毫不起眼的塵埃;可能我會孤身一人,躊躇滿志,終身郁郁寡歡,死后無人問津。但我至少能保持體面上的尊嚴,我的身體本已被物欲束縛著,我不愿再讓它深陷其中?!?p>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唐棣輕聲自語道。
鬼魅望向車窗外,一片漆黑。
實習報告-貳
閻王老頭,來人間的第二天我就已經(jīng)受不了啦!你快讓黑無常接我回去罷!
今日并未收集到新的罪行,我也不太清楚那是否能稱之為罪。罷了,我暫且寫下來,不然鐘馗大哥又得罵我了。
在人間,要獲得名字是一件難事。先是父母賜予,有了名后,還需獲得他人認可,方可被叫名。我從未聽過如此荒唐之事。然而世人早已習以為常,認為這是他們應遭受的,遭罪者樂在其中,施罪者熟視無睹。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罪?倘若是,豈不是這世間每一個人都是罪人?那么地獄都要裝不下了,我提議開拓荒地,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丟進去,不給糧食不給衣物,讓世人們自己明白團結、友善的真諦。
今日實在勞累,暫且就寫到這罷。
七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