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四刻，天地尚一片漆黑。
左武衛(wèi)將領一路向前，路上偶爾遇上一個官員，前面下人打著燈籠引路，搞得跟個鬼城一樣，程處默看到怪滲人的。
很快，所有將領到達皇城。
宮墻上火光琳琳，照出太極宮的輪廓，在這漆黑的夜里，仿佛一座仙宮。
宮門還未開門，文武百官候在門外，文臣武將分為兩堆，倒也并非未經(jīng)分明，不過各自成小圈子而已。
“丑牛怎么看見你叔叔伯伯，也不上來行禮，不認得尉遲伯伯了？”
程處默一行人進入武將人群，一位滿臉絡腮胡子、皮膚黝黑的粗狂漢子，扯著大嗓門走了上來，和程咬金聊了兩句，看程處默站著沒上前來，過來抽了他一巴掌問。
不用猜，此人定是尉遲恭沒錯，程處默心中明了的。
尉遲恭這一巴掌可不輕，痛的程處默齜牙咧嘴的，雖然心中很是不痛快，但被問起了，他自然不敢怠慢。
回答慢了，自己怕是又得挨打，他早在老程那兒，總結(jié)出經(jīng)驗來了。
唉，沒辦法，誰讓自己輩分小呢。
他恭恭敬敬的行禮，“見過尉遲伯伯”。
之后又解釋道：“侄兒腦袋受了傷，之前的記憶都沒了，所以不認得尉遲伯伯了，還請見諒?！?p> “無妨無妨，戰(zhàn)場上難免受傷，走了一趟戰(zhàn)場，也算是長大了，等改日，來伯伯府上喝酒，哈哈哈……”
這個時候，一個面色蠟黃的武將，走了過來，問：“傷勢可好了？”
“這你秦瓊秦伯伯?！背桃Ы鹨沧吡诉^來，一旁介紹道。
“見過秦伯伯?！?p> 程處默連忙行禮，之后回答：“侄兒的傷都好全了。”
“傷好了就行。”
之后，老程領著他，在武將中走了一圈人，逐一給他的介紹一番，程處默一個個見禮。
程處默一圈認下了，宮門緩緩打開。
御林軍泉涌而出，列與宮門兩旁，文武官員分列兩行，徐徐走入宮門。
看一眾官員，人人面色威嚴莊重，唯有程處默一個，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左瞧瞧右看看，好奇的打量太極宮。
上朝的地點在太極殿。
太極殿之前被李淵占著，也是前不久，他住進了大安宮，李二才從明德殿搬到太極殿聽政。
登上太極宮的石階，放眼望去，有種俯視長安的感覺，象征著高高在上的皇權(quán)，建這么高也不怕被雷劈。
程處默心中吐槽，老程等人進入殿內(nèi)，程處默品級不夠的將領，只能待在殿外吹風，得李二召見才能入殿。
幸好如今已是春天，不似冬天寒風凜冽，小風吹的挺涼爽。
“皇上駕到！”
隨著一聲尖銳的高呼，應該是李世民出來了，今日的大朝會開始，程處默只能聽著，無緣見這位千古一帝。
門外的將領們，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覲見，他們此時表情肅穆，在那兒站的筆直。
程處默好奇是好奇，不想他們這么嚴肅，靠著大殿柱子坐著，伸著耳朵聽著里面動靜，想聽聽，唐朝的大朝會怎么開的。
首先是文官之首，尚書左仆射房玄齡，匯報近來春耕狀況，這是如今朝中頭等大事，以及應對旱情的計劃，去年便有旱災出現(xiàn)……
“喧先鋒營都尉程處默覲見！”
“??？”
聽著煩雜的政事，程處默聽著聽著，不知何時睡了過去，聽到好像有人喊自己，一下從睡夢中驚醒。
“程都尉快起來了，陛下召你入殿……”
“哦！”程處默還在發(fā)蒙中，身邊的同袍提醒一句，他擦了下嘴巴口水，趕緊往太極殿內(nèi)跑。
“參見陛下！”
程處默進入太極殿內(nèi)，大禮參拜皇帝，李二不定他直起腰來，當即大喝一句：“你可知罪！”
這下，程處默躬腰行禮，不敢往直站了。
他又不傻，自個兒犯了錯，還不裝的乖巧一點，完全給自己找罪受，“臣知罪，請陛下降罪責罰，臣絕無怨言。”
程處默雖在低著頭，不過余光去瞅李二，想看看這位千古一帝，到底長什么樣子。
一身黃色的龍袍，頭戴天冠，珍珠做的珠簾在眼前晃，板著臉不怒自威，眼睛正蹬著自己，令他立馬收回視線。
不待李二開口，尉遲恭搶先說道：“陛下，程都尉年紀尚輕，年輕人的沖動一點，也屬正常，還請陛下給年輕人一個機會……”
“陛下萬萬不可呀！若因年輕而徇私枉法，置國法軍法與何地？請陛下能處罰程都尉?！?p> 這個時候，少有人會落井下石，老程朝中人緣不錯，此時一旦站出來，就是和老程撕破臉，將來不死不休。
也就是魏征鐵面無私，不過也是留有情分的。
魏征的話音剛落，秦瓊連忙出言求情，“陛下，程都尉此舉雖魯莽了一點，但此役斬殺的步利設，此乃有功朝廷之舉，不如功過相抵，不獎不罰。”
和程咬金親近的將來，紛紛出列，搶在李二降罪之前，為程處默求情。
這個時候，程咬金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將此事交給李二處罰，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嚼舌根子，此時自然不會為他求情。
“陛下……”
侯君集剛一站出來了，李二終于聽煩了，“好了！”
李二大吼一聲，現(xiàn)場終于靜了下來，“朕還不糊涂，有功得獎，有過得罰，公是公過是過，豈能混為一談！”
“程處默無軍令貿(mào)然出兵，革去都尉之職?！?p> 李二為此事蓋棺定論，掃了一眼朝臣，視線最后停在程處默身上，問：“程處默你可還有什么話說？”
“謝陛下！臣無話可說?！?p> 這個結(jié)果，程處默巴不得呢，哪里會對此有異議，笑的燦爛，殷勤的像李二道謝。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升官了呢，并非是罷官。
李二眼睛一瞇，直勾勾的盯著他，從未見過，罷官還這么高興的。
他能夠看得出來，這并非逃過一劫的情緒，真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一時間他有些捉摸不透，下一刻的反差，令他明白了，程處默為何會這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