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留夏被一陣好聽的琴聲吸引到了相國寺的后山,琴聲清幽高絕,可見彈奏之人曲樂造詣之高,花留夏有點(diǎn)兒好奇,彈奏此曲之人是什么樣的人,人未尋到,曲子聲倏然變得沉重,似訴說著百轉(zhuǎn)回腸的故事,曲聲帶著蒼涼和冷寒,似乎彈琴人歷經(jīng)世事,已心冷神傷。
花留夏不知不覺間,來到一處桃林,山下的桃花早就開敗了,桃子都快成熟了,可這里桃花還零散地開在枝頭,桃林一望無際,一片粉紅色讓她心情大好,那琴聲已經(jīng)聽不見了,花留夏看著遠(yuǎn)處山頭上的晚霞,火紅的云霞幾乎染透了半個天際,霞光照在她的臉上,帶著些許的暖意。
突然,后面?zhèn)鱽碇ㄖǖ穆曧?,花留夏倏地轉(zhuǎn)身,同時青霜已飛出去,青霜釘在一顆桃樹樹干上,一陣桃花花瓣飄下,一只青雀喳喳叫著飛開了。
花留夏素手一揮,披風(fēng)已飄到后面的樹枝上,她拔下青霜,倏然揮出,練起她自創(chuàng)的近身格斗之術(shù),穿越過來,她正面對抗過的人有兩個,顧逸飛和秦?zé)o花,但一個都打不過,這些人除了招式還修習(xí)內(nèi)功,她想要正面對抗他們完全不可能,這樣的近身格斗之術(shù),若是攻其不備,或許有一線生機(jī)。
青霜回鞘,一陣桃花雨落,花留夏凝著下方的寺廟的殿宇,“既然讓我替花留夏重新活一回,那么,這次我只依照自己的心意?!?p> 天色已漸漸暗了,按時辰算柳梅香應(yīng)該經(jīng)文都誦了一半了,花留夏這才打算回去,回去的時候,腳底一滑,差點(diǎn)摔入寒潭里,月光下寒潭冒著霧氣,她伸手探了探,竟感到逼人的寒意。
身后傳來腳步聲,花留夏不動聲色,坐在那里毫無察覺般揉著自己的腳踝,突然呼呼風(fēng)聲起,一個身影直撲花留夏,在那個身影快要夠到自己的時候,她抓緊旁邊的桂樹,往旁邊一閃,又一腳踹在那人的后背,撲通一聲,那人掉入寒潭中。
花留夏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正欲離開,卻覺得那人呼叫聲很熟悉,她仔細(xì)看了看寒潭中幾乎要沉沒的人,竟然是柳梅香......
夜風(fēng)輕輕吹來,花留夏眼睛微瞇,臉色帶著寒意,這一定是她穿越以來,臉色最難看的一次,雖然不管是在以前的花留夏心里,還在在她心里,她們都沒把柳梅香當(dāng)做真正的母親,可是畢竟是一個屋檐下住了十幾年的人,就算沒有感情,總該有幾分交情,沒想到她竟然想要她死。
柳梅香想殺她,花留夏只想到一個可能性,因?yàn)橥嘶樽屗頂∶?,牽連花錦榮和花錦繡的婚事,但如果她死了,全了一個烈女的名號,那自然不影響花錦榮和花錦繡的婚事,想到這里,花留夏心底一寒。
花留夏轉(zhuǎn)身離去。
“救......救命啊......留、留夏......救我......”
“真是要命!”花留夏去而復(fù)返,將衣裙上的絲絳拿下來,扔到潭中,“抓住絲絳,我拉你上來!”
費(fèi)了一番功夫,總算把人拉上來了,花留夏看著她驚訝了好久,“母親,竟然是您,您怎么掉到寒潭里了?”
柳梅香捂著雙肩,牙齒止不住地打顫,開了開口卻說不出話來,花留夏道,“剛剛我滑倒,差點(diǎn)兒栽到寒潭里,沒想到母親也滑倒了,寒潭水溫低,您不要緊吧?”
還是沒有回應(yīng)。
花留夏扶她起來,“我扶您回去?!?p> 走了一段路,柳梅香似緩了神,神色間也沒有那么痛苦了,她問,“你一個人來此荒涼的地方做什么?”
“我也不知怎么的,逛著逛著就到這里了?!闭f罷,反問,“母親怎么一個人來此荒涼的地方呢?”
柳梅香道,“你不按規(guī)矩誦經(jīng),人又不知蹤影,自然是尋你而來?!?p> 花留夏笑道,“多謝母親掛念,只是剛剛母親突然沖出來可嚇壞我了,還以為是什么人要?dú)⑽夷兀 ?p> 柳梅香沉默一陣,久到花留夏都以為她心虛不敢答話的時候,才聽她道,“你一個閨中女子,誰會想你的命,不要胡思亂想?!?p> 花留夏笑笑,“母親說的是?!彼D了一下問道,“不知母親可見過我親生母親?”
“怎么突然問這個?”
“這幾日總是夢到她,可又記不起來她的樣子了,所以想問問母親,您一定還記得吧。”
柳梅香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看著天上的月亮,良久才嘆息一聲,道,“她是個極好的人......只可惜你剛出生她便去了,也是你們母女緣薄。”
花留夏道,“謝謝您告訴我這些,雖然我親生母親不在了,但是您從小看著我長大,在留夏心里,您跟親生母親是一樣的?!?p> 柳梅香大為震動,看著旁邊她從未視為親骨肉的人,眼睛竟微微有濕意,花留夏梨渦淺笑,道,“母親受了寒,不宜站在風(fēng)口上,我們先回去吧,寺里不知有沒有大夫,一會兒找人來為您瞧一瞧。”
花留夏將柳梅香扶回去后,花錦榮和花錦繡都擔(dān)心地圍上去了,她們憤恨地盯著花留夏,仿佛是她害了她們親娘似的,柳梅香解釋道,“不關(guān)留夏的事,是她救了我。”聞言,兩人才收起充滿敵意的目光。
廂房里,方丈和一位白衣公子在對弈,只見那公子腰間配著暖玉,一身白衣包裹著偉岸的身形,白玉簪束發(fā),墨發(fā)服帖地散在后背,他皮膚白皙,五官渾然天成,讓人見之忘俗,一雙墨玉般的眸子卻是清寒,仿佛結(jié)了冰,美則美矣,卻寒氣逼人,讓人不敢靠近。
“公子,恕老衲直言,人生難得放下二字?!?p> “真的拿起,又如何輕易放下?”
“人生一世如白駒過隙,斯人已逝多年,公子切莫太執(zhí)著了,否則是苦了自己?!?p> 兩人雖在對話,但心思卻沒有離開棋盤,方丈執(zhí)著黑子看了半晌,將黑子放回棋盒,“是老衲輸了?!?p> 燭火忽閃,一個小沙彌道,“方丈,禮部尚書的夫人不知怎的落了寒潭,現(xiàn)在還發(fā)燒了?!?p> 白衣公子眸子稍稍凝住,似乎有一分詫異,但細(xì)看又什么也找不見了,方丈行了一個佛禮,“公子,恕老衲失陪了。”
方丈來為柳梅香診治,花留夏放了心,轉(zhuǎn)身出去了,文玉瞧見了她,不放心非得跟上去。
姻緣樹旁,花留夏拿出一張祈福的福牌,在上面寫著‘顧逸飛’三個,她頓了一下,捏著下巴似在想著什么。
文玉大為震動,“小姐,您還念著顧公子呢......”
花留夏用筆身在文玉頭上敲了一記,“胡說什么呢?!?p> 文玉不解,“那您這是?”
花留夏提筆,在旁邊寫出了另一個名字,“牡丹”。
花留夏把福牌掛到樹上,文玉驚訝地連嘴都合不上了,直到花留夏掛好福牌,她才說出一句話,“小姐,您真狠......”
柳梅香這一病頗嚴(yán)重,第二日一早花府的人便離開了相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