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
吃完雪媚娘,我又陷入無聊之中——因為電子產(chǎn)品都被卡蘭尼克沒收去了。
依然不想睡覺,我在這個小房間轉(zhuǎn)了一會兒,倏地止步。
身邊這面墻,顏色有點不大對勁啊……
我耗了些力氣推開沙發(fā),再伸手推墻,以為這也是一項費勁的活,沒想到它很輕松地就轉(zhuǎn)動了,害得我一陣趔趄,差點跌下前方甬道的樓梯。
然后注意到了腳底下的字——
Gamble
or
Simple
賭博或是平庸。
看來甬道的另一處是賭場。
閑著也是閑著,我在小房間里找了紙筆留下訊息,走進甬道。
過去看看熱鬧,既不Gamble也不Simple,沒毛病
————
越是往下走,喧嘩聲便越大。
終于,甬道盡頭的光亮明晰,我也站到了賭場門口。場內(nèi)很混亂,燈光金燦。形形色色的人圍成好幾個團,吵嚷聲幾乎蓋過了背景音樂。
我抬腳想進去參觀,卻被門邊一人攔住——
“Gamble or Simple?”
這么鄭重嗎?
“Gamble?!蔽铱偸沁@樣,沒怎么思考,就能直接做出選擇。
那人領(lǐng)著我走進去,途中我環(huán)視了一圈,賭場邊緣有許許多多相同的門與數(shù)十位守門人,中心則是一架透明柱形電梯和環(huán)繞它的傳統(tǒng)樓梯——不知道更高或更低處是否也是賭場。
領(lǐng)路人在一個地方停下,詢問我是不是新人,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朝里面喊:“Here comes a new kid!”
其他人回頭,也許是看清了那位領(lǐng)路人的制服,紛紛散開讓出一條路。
不是吧?
我硬著頭皮走到中央,回頭看向他:“Can I get credit(我可以賒賬嗎)?”
那人挑眉:“Simple?”
我瞟了眼他腰間的槍,咽了口唾沫。
完蛋。
我轉(zhuǎn)身就跑。
后頭傳來叫罵聲,賭場瞬間騷動,但在幾聲鳴槍后,靜得終于讓人聽得清背景音樂。
朝四周的出口跑是沒有前途的,因為上面的門極可能被沙發(fā)堵上。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往中心沖去。圍觀者無人輕舉妄動,我順利跑到樓梯口,不敢停頓,踏上下行的臺階。
下面一層原來也是賭場,層高目測十米,樓梯在柱形電梯旁盤旋了數(shù)圈,另我頓生絕望之感。
驚慌地向下跑時,忽的有十幾個骰子從里側(cè)彈落在前方的平臺上,我才注意到那處梯子里邊除了電梯,還有一個房間。
骰子骨碌碌地滾動,一枚枚終止于“6”點。
“砰——”槍聲炸開,腳畔的臺階多了個冒煙的洞。賭場瞬間騷動,而后在幾句響亮的呵斥中,漸漸低下聲音。
沒有時間考慮,我蹭地鉆進黑黢黢的屋子。
房門在身后重重合上。
不是我關(guān)的。
外頭腳步聲傳來——不知為何,竟沒人破門而入。
“咚、咚、咚……”有人叩門。
“Scram(滾)!”屋內(nèi)的男人粗聲粗氣地說。
我肯定聽過這嗓音。
“Ken?”我輕聲道,末了還有些喘氣。
“咔——”燈光驟亮。
眼前的人剪著干爽的平頭,亞洲面相,身材看起來孔武有力。右耳垂上有一枚黑色“K”字型耳釘。他的瞳孔像是深邃到極致的空洞,讓人無法揣測里面的意思。
這是Ken本來的模樣。
房間并不狹小,卻十分擁擠。三張桌子不整齊地拼在一起,其上是滿滿的骰子——有些滾到了地面。周圍的四面墻貼著漆黑的墻紙——一面是門,一面是監(jiān)控屏幕,剩余兩面……是兩架子的武器。
我順了順氣:“好久……不見……”
Ken面無表情:“我也很想你了……蕙雅?!?p> 我扯起嘴角,無聲地笑了笑:“你不這樣叫,我都要忘記自己的名字了。”
“上面發(fā)生了什么?”他問。
“鬧鬧呢?”我問。
一片寂靜。
我抓了把桌上的骰子,輕輕一拋:“賭博過頭了,成了平庸?!?p> Ken居然笑了,笑聲忽高忽低,聽得人陣陣痙攣。
“很好、你很好……放心,這里沒有殺戮,我們的人頂多會把你關(guān)起來……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嗎?”Ken一踢地上的骰子,“我從不放心把自己交給飄渺的天意,如果給我一枚骰子,六分之一的成功概率,我會想方設(shè)法讓它無限接近于‘1’?!?p> 腦中是F4T的開頭第一個單詞。
——Fate(天意)。
我咬牙:“你果然是反協(xié)會的嗎?”
“何以見得?”Ken眸光一亮。
我搖頭:“太多了?!?p> 養(yǎng)子雖是總會的人,但看起來并不忠誠……養(yǎng)女甚至在給卡蘭尼克制造麻煩……
最主要的是,我在媽媽身邊見過Ken很多次。
我始終相信媽媽熱愛的是科技,而不是F4T。
“啪、啪……”
Ken一邊鼓掌一邊說:“蕙雅,我現(xiàn)在很后悔沒早點發(fā)現(xiàn)你。
“一年前你的競技場挑戰(zhàn)成功后我就該注意你的。
“你藏的太好了。
“做個交易吧?!?p> ————
————
尾聲
“一樓右轉(zhuǎn),”Ken把我送進電梯,“她在等你?!?p> “謝謝你,再見?!蔽液仙祥T。
————
電梯門再一次打開。外面站著很多人,看那衣著,來歷都不簡單。
我走出去,那些人便蜂擁而進。
走廊上徘徊著不少人,見了我,他們眼神透著耐人尋味,估計在思考我這個年齡的姑娘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賭場入口吧。
我往電梯右側(cè)的方向走去,拐角有一個房間,門開著,朝里一望——
“鬧鬧!”我興奮地喊道,惴惴的心終于穩(wěn)定。
科笑鬧跑了出來,摟住我的肩膀:“丫丫你嚇?biāo)牢伊??!?p> 我拍拍胸脯:“我自個兒也嚇得不輕?!?p> “好了,跟我出去……”科笑鬧牽上我的手,“這下可別自己跑丟了?!?p> 她拉著我拐過轉(zhuǎn)角,迎面我竟遇到了一個熟人。
他穿著素白的衛(wèi)衣,打扮是他向來喜愛的嘻哈風(fēng)格,頭發(fā)似乎短了些,人更精神了。
“老大!”他首先喊道。
沒想到重聚來得這么早。
“Puppy?你……”
“我怎么在這里?哈哈……”鐘未酉有些激動,“其實我也很驚訝能在這里見到你,我一直當(dāng)老大是個跳出電競?cè)Τ鰢魧W(xué)的瀟灑風(fēng)流又聰明的富家千金?!?p> 我反唇而相稽:“難道你不是近日跳出電競?cè)Φ臑t灑風(fēng)流又聰明的貴公子嗎?”
科笑鬧莞爾,依舊柔柔地說:“要敘出去敘,賭場魚龍混雜。”
鐘未酉打直了背:“是!鬧鬧姐?!?p> 離開賭場入口,走到WS Entertianment的大廳。拉斯維加斯時間,此刻是深夜,城市燈光璀璨。
“說吧?!蔽乙慌溺娢从系谋?。
鐘未酉開口:“你也知道,我前陣子宣布退役,那之后我就在我哥身邊討了個助手席位。這不被他派到美國照顧我鬧姐了嗎?”
“……人物關(guān)系略為復(fù)雜,求詳解?!?p> 鐘未酉一邊朝大門口走一邊嘿嘿地笑:“信息是用來交換的?!?p> 我跟著嘿嘿一笑:“我和WS Entertianment的大東家有工作上的關(guān)系,和鬧鬧是從小認(rèn)識的朋友?!?p> “你居然是我未來嫂子的閨蜜?”鐘未酉驚呼,“難得啊難得!你是不知道,鬧鬧姐她……”
他接下去的話我已經(jīng)聽不真切了。
我遙遙地望著前方那修長的身影,慢慢松開科笑鬧的手,視野有一瞬間的恍惚。
剎那的停頓,便猛地拔腿奔過去。
文吟生快步上前,抬手將我迎了滿懷。
盡管一直逼自己鎮(zhèn)靜,但和他分開后,我沒有一刻是真正淡定的。我不止一次地害怕那時的分離就是永別,焦慮過、后悔過,神經(jīng)緊張得甚至只在飛機上合過眼。
秋風(fēng)輕拂,樹影婆娑。
時光靜止,悠悠遠(yuǎn)遠(yuǎn)。
文吟生終于動了,把我稍稍按離,光與影交錯在他俊朗的皮囊上,浮華都市仿佛因此生動起來。
“走吧?!彼麊⒋?,煙草氣息飄溢。
“好。”我鼻子發(fā)酸。
他摟著我走了幾步,我忽然駐足:“等一下。”
我回身,視線從上往下,看過WS Entertianment的每一扇窗,某一刻停住。
勞埃德·維納正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仍然是一身雪白的西裝,笑得儒雅。不同的是,此時他手上執(zhí)著一只紳士手杖。
對上我的目光,他緩緩抬手,摘下禮帽。
我曾在進入WS Entertianment后問過科笑鬧,維納在哪里。
[他說,既然已經(jīng)見了你,就不進一步打擾了。]
呸。
“Bye-bye!”我朝那處大幅度地?fù)]手。
維納把禮帽壓至胸前,鄭重彎腰,起身謙和一笑,將禮帽扣得更低。
他轉(zhuǎn)身,擺了擺手,消失在窗前。
鐘未酉不知何時站到我身邊:“老大?!?p> “嗯?”
“我記得燕忻喜歡貓,是吧?”
“……嗯?!蔽臆P躇。
鐘未酉從手機殼里取出一張發(fā)票:“到離杜倫大學(xué)最近的那家寵物店,能領(lǐng)到一只六個月的美短?!?p> “那個……”人家已經(jīng)和君六八……
“一定要幫我寄給她啊,我沒那膽也沒那臉皮,嗯,祝她幸……”講到這里,鐘未酉皺了皺鼻子,把發(fā)票硬塞給我,“算了,祝不出口,就這樣吧,撤了……”
說完,他快跑回科笑鬧旁邊。
我還是小心地把東西收好了,與科笑鬧相視而笑,點頭道別。
————
路上,我抱著文吟生的一只手臂:“先生……”
“嗯。”
沒有下文。
就是想叫。
“太太。”
溫柔到極致的一句輕喚,繾綣著清涼的晚風(fēng),迤邐在耳畔。
“嗯……”我已經(jīng)控制不住鼻音了。
他抬手,手上是一部手機和一只智能表。
————
丫丫:相信我的打算,對的錯的我都知道了,生氣的是/豬
HR:不生氣
怎么了
你在哪
開機了回電話
太太?
……
HR:丫丫,你別慌
我來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