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先這樣,我掛了?!鼻逶降呐暫笫且淮σ簟?p> 維納垂下手,猛地將手機握緊,頓時青筋暴起。
半晌,他抓起圣潔的白禮帽,壓下一頭金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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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埃德·維納出生在英格蘭的一個貴族世家,他知道自己家族從事著某項非凡的事業(yè),但父母從未讓他插手,甚至禁止他過問。
他相信,上帝終究會把答案告訴他。
然而蒼天降下的并不是答案,是一場災難。
那場滅門案轟動了整個英國,但潮水般洶涌的輿論無一不遺漏了他這個年僅十一歲的幸存者。
唯有Ken,用一只猙獰的手臂攬過他,——“跟著我,或者埋沒于世間。”
維納就這樣從孤兒成為Ken的養(yǎng)子——對外宣稱是他的學生——并被Ken培養(yǎng)為世界頂尖黑客。
現(xiàn)在,他是F4T協(xié)會最心愛的棋子。
也是Ken最珍貴的棋子。
Ken是Killer,F(xiàn)4K的兩大巨頭之一,行事詭異,卻也殺伐果斷。
F4T的走狗?不,沒有人比維納更清楚Ken對協(xié)會入骨的厭惡。
明里暗里地幫助協(xié)會的各路反叛者。
可又在協(xié)會懷疑他的時候,飛快地把人推下水,以示忠誠——比如最近遭殃的APPAN。
“Ken眼里只有利益,”維納那無血緣關系的妹妹,一名中國女孩告訴他,“你是Ken最大的籌碼,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利用價值,Ken只會毫不猶豫地把你拋棄?!?p> “親愛的鬧鬧,你不可能不知道……”維納這樣回答,“十幾年潛移默化的影響,我也像父親那樣‘利益至上’。
“噢,‘利益至上’這個詞是跟你學的。我想說,我們只是用一切方法來更好地生存。
“或許我正被世人聲討……
“So 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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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維納瘋狂地崇拜Ken。
但這一刻,信仰出現(xiàn)裂痕。
去年夏天,他親眼見到,那位年輕的姑娘在競技場中大展風華。
——蕙雅。
一個曾在東亞區(qū)吊車尾的成員。
總會當即下令,命他前去試探——試探悶聲干大事的蕙小姐和文先生是否有威脅。
他忽略了后者,明顯異性華人對他更有吸引力——而更明顯的是,這一年他什么都沒試探出來。這女孩實在是太機敏了。
那明亮的眸子,時而如小鹿般謹慎戒備,時而如百靈鳥般自在歡脫,時而如蒼狼般清冷疏離。
面對她的挑釁與愚弄,深受英式貴族教育的維納從來只是笑笑。
可這位紳士的心卻不止一次地悸動。
“我戀愛了?!本S納向來不對Ken隱藏自己的身心狀態(tài)。
結果呢?
滿心歡喜地接到蕙雅的來電,受到的卻是一聲又一聲的質問。
以他對Ken的了解,Ken十有八九將自己的心跡轉告給了那位姑娘。
于利于益,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失。
只是……莫名不爽啊……
尤其是,在那段通話中,他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文吟生。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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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埃德·維納長吁了口氣,將手機滑進兜里。
調整好情緒,轉身出門。
他明白Ken的目的。
——讓他死心。
讓這份籌碼不受任何人的影響。
維納輕笑,一如往常,優(yōu)雅溫潤的模樣。
OMO計劃將在今天過審,忙完這事,也是時候申請休假了。
他不愿忤逆Ken,所以不會借機到中國尋她。
那么,美國?
正好,去會一會那位卡蘭尼克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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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秋光清明,金亮而不灼人。
我在馨香的樹蔭下駐足,搖了搖被精心修剪過的枝葉,抖落一陣芬芳。
“吟生吟生!”我朝走在街道前方的人喚道,腳下快速迎過去。
文吟生轉身,被我猝不及防地扯下衣領,又被我往里面塞了把桂花。
他倒也任我鬧,任我塞完就跑。
跑了一段路后偏頭,就看見文吟生慢條斯理地整理領子。酒紅色的襯衫衣袖挽起,小臂纖長勻稱。因為只是出門隨便走走,便沒有打領帶,頂端的一顆紐扣松開,鎖骨隱約可見。腰帶也是尊貴的酒紅,黑色西褲筆直修長。
觸碰到我的目光,文吟生淺淺笑了笑,神色溫和。
“嫂子、生哥!好巧?!鼻岸擞腥撕暗?。
我回頭:“林韞?!?p> 文吟生上前與我平立,身上透著似有似無的桂香。他隨意一問:“去哪兒?”
林韞捶了捶自己的亮色領帶:“還能去哪?今晚我值班,哪有你們休年假的清閑?”
原來是要去維護官網(wǎng)工作。
“啊,那個……”我裝作剛想起來的樣子,“我在八號機留了幾個后門,要不我現(xiàn)在跟著你去清理一下?”
“后門?”林韞有些訝異,隨即擺擺手,“不用啦,幾個后門而已,我值班無聊正缺這些東西解悶?!?p> 目送他走遠,文吟生意味深長地問:“幾個后門而已?”
我心里的嘚瑟勁一凝,右手敲了敲腦門:“哎呀,究竟是幾個我還真記不清了……這陣子老犯糊涂?!?p> “那二號大主機呢?你沒動?”
我揉了揉眉心,抬起左手:“香妃,快扶朕一把,朕受到了驚嚇?!?p> 話音落下,腰間一緊——文吟生干脆利落地把我攬入懷中。我微驚,左手下意識地貼到他的后頸,一抬頭——入目是男人性感的喉結。
相處一年,文吟生早已諳熟戲精屬性:“皇上可還要其它服務?”
我放嗲了語氣:“朕要香妃背?!?p> 他松開手,背對我蹲下身。
我心滿意足地趴上去,視角穩(wěn)穩(wěn)上升。
“擺駕冷宮,朕要去見一見燕貴人?!?p> 文吟生將我往上馱了馱:“Stephen,定位A-Ⅰ015?!?p> ————
其實并不需要定位,我猜得到燕忻就住在我和老爺子的家——只要她身處萬康。
“燕貴人、朕的燕貴人,朕可想死你了~”
燕忻秒沉臉,把我的手從她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上扒下去:“好你個死丫鬟,朕的龍體也是你這賤婢能碰的?”
四目相對,雙雙破功。
嬉笑間,話題從倒時差到近期入手的眼霜,從熬夜趕論文到因為剛被坑進協(xié)會而在官網(wǎng)異常活躍的博士生,從穿膩了的職業(yè)裝到心動的漢服。天南地北,無所不至。
文吟生對這些話題不感興趣,默默地坐在一邊看手機,偶爾附和兩聲,不多言。
正當燕忻艷羨地給我看某博主的美短與拿破侖二貓日常照時,文吟生的手機發(fā)出一聲“?!表?。
這聲音太熟悉了,我看過去。
他已經(jīng)點開了Stephen提示閱讀的官網(wǎng)重要消息。
——通緝令。
“通緝令”是一些老成員私下給它取的名字,但,依協(xié)會的意思,這就是個簡單的尋人啟事。
至于尋到人后是殺是留,就難說了。
尋人啟事
陸華,Tech-B東亞成員,52歲,曾連任三屆東亞區(qū)分會會長,現(xiàn)總會成員。
……
望廣大成員告知其所在地。
陸華……
“Summer,撥通‘蕙老爺子’?!蔽颐摽诙?。協(xié)會找陸博士多半沒什么好事,老爺子和他是多年的上下級兼好友,我怎么也得通知他一聲。
“他關機了。”Summer說。
Stephen的聲音響起:“檢測到A-Ⅴ072正向北方高速移動?!?p> 我一拍腦袋——身為臨時會長的老爺子要去BJ參加東亞區(qū)分會換屆大選,眼下估計已經(jīng)在飛機上了。
怎么辦?
我垂眸看了眼手機。
“不要貿然聯(lián)系陸華?!蔽囊魃脑捳Z從頭頂傾下。
我點點頭:“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p> 通訊信號連接,不說擔心會被竊聽,就是為了避免被追蹤位置,也要留個心眼。
“好啦,雅雅,”燕忻說,“陸博士當了那么多年會長,他有他自己的勢力,你個小蝦米能出多少力?”
我回懟:“你才是蝦米,不,你是爛泥?!?p> 嗯,蝦米克泥。
燕忻輕笑,不知是不是故意解成另外一個意思:“我就是扶不上墻啊。你也知道我不關心這些,只要燒不到我,協(xié)會愛咋樣咋樣……你也是,好不容易放個假,想這些還不如想想大后天的慶典穿什么。”
我噗嗤一笑:“是慶典,還是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