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近近的燈光如同雌伏在夜色中的怪獸,靜靜等待著獵物靠近。
嚴(yán)飛睡得不太安穩(wěn),大約兩三個小時后,猛地睜開眼睛,拿起手機,開機,一大堆信息蜂擁而入。
“兒子,你去哪兒了?為什么不接電話?”
“你爸爸很生氣,說要是讓他抓住你,有你好果子吃的?!?p> “小飛,想走,也要跟媽媽說一聲,你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還有你姥姥、姥爺、太爺、太奶奶、姑姑舅舅們,他們都很想你?!?p> “出去走走也好,記得給我發(fā)信息報平安,我保證,不會告訴你爸爸?!?p> “兒子,玩夠了,就回來?!?p> “凡事有我?!?p> 嚴(yán)飛心中酸澀,大概他這次自動申請離職,真的惹怒了他爸,一個信息、一個電話都沒有。
看著母親發(fā)過來的短信,一股暖流淌過心尖。
編輯信息回復(fù),打了刪,刪了再打,最后只有一個字——“好”。
翻看了下手機通訊錄,手指在一個名字上來回摩挲了下,最終什么都沒做。
半夜到蓉城,下車之后,昏黃的站臺上還有乘務(wù)員在值班。
將雙肩包掛在一側(cè)的肩上,嚴(yán)飛朝出口走去。
“等一等!”
“蹬蹬蹬”的腳步聲從身后趕來,嚴(yán)飛轉(zhuǎn)身,看著這名之前與他坐在一排的女子,眼神詢問她有什么事兒。
嚴(yán)飛自認為,如果他不開口說話,一定是個不近人情且十分冷漠的人,很少有人會主動找他幫忙。即便是遇到什么非要他處理的事情,當(dāng)事人也是能不找他便不找他。私底下,小曲曾向他透露過,如果他能多笑笑,肯定能改變世人對他的看法。
本就沒什么可笑的事情,何苦強求?
這是嚴(yán)飛的原話,也是他的真心話。
“能……能麻煩你,待會和我一起出站嗎?我……”女子嘴唇輕抿,似有什么難言之隱。
蕫心有些惴惴地望著嚴(yán)飛,眼神閃爍,但目光里面有一種堅定和期盼。
嚴(yán)飛再次打量她,臉色白皙,雙手白嫩,手腕上戴著一只較為新潮的鑲鉆雜牌手表,整個人看起來有種辦公室女性工作者的氣質(zhì)。
深更半夜一個人來到蓉城,之前跟他說話的時候,語氣還有點沖,一臉的警惕,這會倒是會求助。他看起來,就那么好說話?
嚴(yán)飛斜睨蕫心一眼,從兜里摸出一副墨鏡戴上,“小姐,車站到處都是警察,遇到危險,可以求救?!?p> 他可比那些壞人危險多了,也不知道這女子哪里來的自信,認為他這個才和她說不了兩句話的人,會有閑心管她的事兒?
一般來說,管閑事,就意味著麻煩。他嚴(yán)飛可不打算給自己惹麻煩,何況他已經(jīng)脫了那身衣服,作為公民,他有權(quán)拒絕。
目測這女子應(yīng)該有二十三、四了吧?作為成年女性,應(yīng)該具有最基本的自我保護常識。有問題應(yīng)該找警察,而不是陌生人。
嚴(yán)飛說完,大踏步朝前走去。
蕫心遲疑了一陣,“蹬蹬蹬”跟了上來,不遠不近,就在他身后三米處。
初秋的夜晚有些寒涼,嚴(yán)飛將外套衣服拉上,走到出站口,刷了車票走了出去。
出站口等人的不多,嚴(yán)飛略微掃了一眼,一名打扮得體的男子正在朝他身后張望,還時不時拿出手機查看。
不遠處,有幾名閑散人員,目光偶爾朝這邊瞟,又裝作不經(jīng)意地走到另一邊閑聊。
嚴(yán)飛眉心挑了挑,站在出口處沒有動。
蕫心朝外看了眼,立馬認出了“為你心動?!?p> 他們已經(jīng)約定好,她穿米色風(fēng)衣,而對方穿白色襯衫。兩人都穿普通人的衣服,如果能夠一眼就認出來,那就說明他們之間很有默契,可以繼續(xù)交往。如果兩人見面不相識,那就沒必要再聯(lián)絡(luò)。
在某些方面,蕫心還是有些相信命定的緣分,而對方也同樣如此。所以他們一直以來,從來沒有告訴過對方自己的真實樣貌和身份,只說了自己的大概位置。
“為你心動”的目光掃了過來,蕫心有些遲疑了。
余光看見站在出口處的嚴(yán)飛,蕫心咬咬牙,刷了車票,直接朝他走了過去,“哥,咱們走吧?!?p> 說著,蕫心一把攬住了嚴(yán)飛的手腕,拖著她往外走去,邊走邊小聲說道:“求你,帶我出去?!?p> 看見對方觸碰到他的手腕,似乎并未有任何不適,嚴(yán)飛的眉頭微皺,一把攬過她的肩,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你不怕……我是壞人?”
第一次同男性走得如此之近,溫?zé)岬臍庀⒋蛟诙?,蕫心的耳根迅速紅了,連帶著整個臉頰如同煮熟的蝦,“我知道,你不是?!?p> 回答得如此斬釘截鐵,嚴(yán)飛古怪地掃了眼身側(cè)的人,攬著她大步朝外走去。
口袋里的手機“叮咚”、“叮咚”響個不停,那是接收到新信息的提示音,蕫心索性將其弄成了靜音。
出站口很快就沒幾個人了,蕫心也隨著嚴(yán)飛到了站外廣場。
夜涼如水,一輛警車閃著燈光在不遠處停著。
嚴(yán)飛并未放手,直接將人帶到了警車前,“找警察,說明情況。要么等到天亮,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要么配合警察,將你懷疑的那伙人全抓了。”
蕫心雙眼大睜,他怎么知道她在懷疑那些人?
一開始看到“為你心動”的時候,她當(dāng)然是有些激動的,可目光掃到周圍幾名閑散人員,心里頭就打起了退堂鼓。
女子單獨見網(wǎng)友,被騙被傷害的新聞,她不是沒看過。她相信“為你心動”不是這種人,可還未見面,噩夢就來了,這很難讓她相信,同對方見面不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相信噩夢就是一個預(yù)兆,再加上出站口處那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閑散人員,蕫心就更加確信自己的預(yù)感不會有錯。
之前叫住嚴(yán)飛,僅僅是因為這一路上,只有他同她說過話。對方如果一開始就選擇幫她,那她反而不敢讓他帶她出站。
如今,她的打算都被他看了出來,還帶她來找警察,一定是不個壞人!
蕫心下意識忽略了之前被對方嚇出了一身冷汗的事情,松開攬住對方胳膊的手,抬頭沖他致謝,“多謝幫忙,我叫蕫心,你叫……”
“打??!”嚴(yán)飛抬手,往后退了幾步,“小姐,遇到你,就意味著麻煩。還是不要知道我名字的好,我可消受不起?!?p> 嚴(yán)飛利落地轉(zhuǎn)身邁步往外走,蕫心滿心的感激,在對方的幾句話中煙消云散,甚至還升起了少許的不滿。
“什么人嘛,消受不起?你以為你是誰?本姑娘愿意遇到誰就遇到誰,你還能避開不成?哼!”
蕫心剜了嚴(yán)飛的后背幾眼,警車上下來了一名身著制服的人,“小姐,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