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讓人心安的,除了母親的搖籃曲外,就只有敵人斷氣時的嘆息而已。”這是木法諾心目中家主所說過的眾多話語里,最能讓他感同身受的一句話,也是他用以教導巴德里等人時,無論如何都希望他們能夠理解并傳承下去的“訓誡”。
可惜的是包括最讓他們感到滿意的貝爾在內(nèi),直至今日都沒有一個后輩能夠真正意義上的“理解”這句話,自然也不會有人提出問題,詢問究竟是何種情況下,才會讓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家主能夠說出如此令人感覺...稍顯嬌氣的話語。即便他其實非常想要予以某人“答案”。
家主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至少在作為隨行侍從的木法諾看來,他是這樣的。一手締造了屹立于沙漠邊際的金妮培家族,并終結(jié)了禍及整個世界的軍團夢魘的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有資格“享受”由此帶來的各種“戰(zhàn)利品”,雖然...他并沒有那么做。
但是至少,不應該讓他承受,本就不屬于他卻不得不由他背負起來的“苦痛”與“折磨”,對于一個真正的英雄來說,這是非常不公平的一件事。
“能夠讓人心安的,除了母親的搖籃曲外,就只有敵人斷氣時的嘆息而已?!蹦敲矗谝磺兄饾u歸于平淡,整個世界都被“和平”所掩蓋的現(xiàn)在,又有誰會是這個令人心安的“敵人”呢?這個問題如夢魘一般沒日沒夜的困擾著他,直至今日亦不得安寧。
這地獄一般的生活一直等到了那個人的到來,似乎才有了些許的轉(zhuǎn)機。
“如果現(xiàn)在沒辦法治好的話,那就努力的活下去,一直活到能夠治愈這病癥的人出現(xiàn)的那一天不就可以了嗎?”像是瘋子一般莫名其妙的話語,卻在轉(zhuǎn)瞬之間擊中了家主的“要害”,于是他就成為了黑塔的第一批“貴客”。同樣的自此以后,家主就陷入到對于“如何活到能夠至于病痛的那一天”這近乎癡人說夢一般荒唐的幻想中,再也沒有醒來的那一天。
為了能夠“活到那一天”,原本單純只是崇尚著那自己未曾知曉神秘智慧而收集書籍的嗜好逐漸偏離到了“讓自己存活的更久遠”這條更為生僻而詭譎的道路上。一開始僅僅是因為對“神奇藥物”的苛求,所以不惜花費重金從世界各地尋訪各處的治愈者們,尋找能夠幫自己“延長壽命”的藥物,一開始還只是簡單的服用所謂的“長壽藥劑”,后來不滿足于此種方法的家主又將目光落到了躲在那人跡罕至之地隱居之人手中所持有被稱為“魔藥”的東西上,不久之后,黑塔便與原本已經(jīng)消聲滅跡許久的沼澤女巫們,成為了“好友”。
自此以后,“魔藥學”與“草藥學”便成為了金妮培家族成員成長過程中不可缺少的兩門重要科目,雖然...其實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就連自己為什么要學習這種東西,學了之后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會用的上之類的問題都不是很清楚。而這還只是逐漸步入瘋狂的家主為了尋求“長壽之法”所做出無數(shù)匪夷所思舉動的其中一步而已。
制作“魔藥”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恒心、技藝以及部分的運氣組合在一起在機緣巧合下才能成功的極其繁瑣的事情,一直到現(xiàn)在為止能夠像模像樣制作出合格魔藥的金妮培成員也只有兩只手便數(shù)的過來的數(shù)量,而像貝倫斯特這樣的魔藥學天才,就連自詡魔藥配制專家的沼澤女巫首領(lǐng)大女巫也不得不承認,也許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稀世的珍寶”。
但...即便天才如貝倫斯特至今為止也沒有研發(fā)出能夠起到“延長壽命”效果的魔藥,那么各方面天賦都不如她的那些“前人”們理所當然的在這條路上也同樣是如同在沼澤之中尋覓鄭州一般,即使這么多年過去了,也不曾有過更有建樹的發(fā)現(xiàn)。
于是,久等無果的家主便焦急的展開了他新的“計劃”。他開始四處搜尋散落于世界各處與“長生之法”有關(guān)的傳奇故事,同時開始陸續(xù)拜訪起了那些以往他根本不屑于接觸,他口中那些所謂的“老死在卷軸堆里的白胡子蠢貨”們。也就是在于軍團作戰(zhàn)時期他本人最為鄙夷的,看周遭萬物都是一副高人一等模樣的專注于魔法研究,擁有著較長壽命的魔法師們。
“魔法師們掌握著世界的秘密”這是眾所周知的常識,但是這個所謂“世界的秘密”究竟指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而現(xiàn)在在家主看來,“長壽的方法”無一例外可以稱得上是最應該被隱藏起來的“世界的秘密”,那么知曉這些秘密的魔法師們,也就是往日他眼中“只懂得看書的老古板”變成了“深居簡出充滿智慧的慈祥老人”。
于是金妮培的書庫在原本戰(zhàn)斗相關(guān)書籍、魔藥學書籍、草藥學書籍和鄉(xiāng)野傳說書籍的基礎(chǔ)上,又一次引入了一支名為“魔法知識相關(guān)書籍”的新鮮血液。當然,受限于時代影響,那個時候搜羅過來的大部分都是與舊時代魔法相關(guān)的書籍,雖然里面記載著的是實打?qū)嵉哪ХㄖR,但是舊時代魔法那過于嚴苛的學習門檻和對個人天賦的過分要求,在入駐家中的第一時間便直接勸退了家族中相當一部分對魔法頗感興趣的成員。
在此之后又是數(shù)年“心血來潮”的出行,伴隨著書庫中書籍的逐漸增多,家主心中那郁結(jié)的情緒也越發(fā)沉重。不知從何時開始,每當看到自己的小輩們成長到了一定階段,與他人相知相識最后結(jié)合,誕生了更小的家族成員時,他總會不由得產(chǎn)生一種“身上的力量又被剝離出去了一部分”的錯覺,就好像...那些孩子的降生本身就是為了“奪走”自己的生命一般。
“那么就去拿回來不就好了?”某次來訪的午后,那個人坐在黑塔外的一處石板上,與家主暢談之時,聽到家主隨口而出的“抱怨”后,枕著沙漠的熱風,他這么輕描淡寫地說道“如果你覺得他們從你這里拿走了什么東西的話,那么你再拿回來不就好了?這是理所當然的是吧,不...應該說...你向被你哺育長大的他們“要回”一些東西,是很尋常的事吧?!?p> 那一刻,木法諾在家主的臉上看到了此生都無法忘懷的表情。
那是一個喜極而泣,如釋重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