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誤入血河
“不過……我會幫你,不為其他,只為報答借你肚子出生的恩情。”陰姬語氣冷硬道。
本來已經(jīng)不報任何希望的小魔女,此時突然聽到這句話,她先是愣了一下,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盯著陰姬瞧了許久,見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這才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氣:“希望你說到做到?!?p> 了卻一樁心事,陰姬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心里剛一放松,突然就感覺胸口一陣劇痛襲來……
“痛……”她猛然睜眼,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她終于從惡夢里走出來了。
胸腔之中的沉悶隨著新鮮空氣的灌入,清明了許多,不再像之前快要憋斷氣那般窒息。
榻邊,男人聽聞女子呼痛,立即上前查看,正巧對上女人黑白分明的眸子,微愣,隨后撤退避開。
“和尚?”陰姬心中一喜,見到他,她懸著的心終于塵埃落定下來。
她笑過之后,眼眶一紅,莫名的委屈:“和尚,你能不能抱抱我,我覺得好冷?!?p> “……姑娘自重?!碧晃?,隨后只是遠遠瞧著她,眸色似有不忍,最終狠下心,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男女授受不親?!?p> 陰姬可憐兮兮的放下索求抱抱的動作,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環(huán)境。
這是一間簡陋的木屋,到處臟亂,布滿蜘蛛網(wǎng),應(yīng)該是和尚急于救她,隨意就近找了個地方替她療傷。
她此時躺著的床榻上面,墊著一件寬大的黑袍,黑袍將木板上的厚厚灰塵與她隔開了。
黑袍看著眼熟。
她抬眸掃了一眼太昊,他身上只著一件單薄的黑色里衣。
她愣了下,瞬間明了,心里瞬間暖暖的,手掌下意識的將墊在身下的黑袍攥進掌心,嘴角微微上勾:“謝和尚的救命之恩?!?p> 聞言,太昊轉(zhuǎn)身瞧了她一眼,陰姬蒼白圓潤的小臉上,一雙眼睛笑瞇瞇的彎出了好看的月牙。
四目相對,陰姬笑容更深了:“我知道二十年前是你救了我,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洗去妖僧的罵名?!?p> “妖僧?”太昊諷刺的勾了勾嘴角:“好與壞,皆是空名,何必介懷。”
陰姬瞧得心里難受:“其實,你應(yīng)該向世人解釋清楚,你并非不救小魔女,而是為了要救更多的人……”
“小魔女?”太昊眸色略帶疑惑。
陰姬見他這幅模樣,當即愣了一下,隨即很快想到了什么,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不認識小魔女嗎?”
“在我記憶中,從未有過此人。”莫非,她指的是屠殺雪嶺山的女子?
陰姬啞言:“……”可憐的小魔女,心心念念著神僧,結(jié)果人家神僧壓根兒就不記得她這么一號人物。
她下意識的雛了雛鼻子,有些同情小魔女,她用力的吸了吸,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令她瞬間變了臉。
一雙眼睛,緊張的朝著和尚探尋打量。
他右手手腕之處,纏繞著厚厚一層紗布,純白的紗布被暗紅的血浸得早已分辨不出本色,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郁刺鼻。
“和尚……”陰姬臉色一變,擔憂不已:“和尚,你怎么受傷了”
“無礙,你好生休養(yǎng)。”他神色冷清的看向窗外,臉上血色全無,蒼白得可怕:“我需要些時日才能恢復(fù),在此之前,我們不能離開這里,無論是你還是我,目前都不是世人所能容忍的存在?!?p> 他不解釋,陰姬卻心知肚明了,是他用自己的血救了她。
她乖巧點頭:“好,我知道了。”他們目前的處境,是絕對不能出去招搖的。
一個修為所剩無幾的妖僧,一個毫無能力自保的廢物魔女,出去只有一個下場,死!
聽到回答,太昊微微點了點頭,便準備出去:“我去替你尋些吃食來?!?p> “沒想到天下竟然有你這般傻的和尚……”
太昊腳步一頓,許久,才冷冷清清的應(yīng)著:“出家人,普渡眾生,你亦在眾生之列?!?p> 和尚出去了。
陰姬只覺得他傻,她與他非親非故,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舍命相救,蠢不蠢啊,普渡眾生的擔子他要挑到死為止嗎?
小魔女之死,怪不得他,小魔女身上背負著太多的無辜人命,兩頭之下,權(quán)衡利弊取其輕,為了上千條人命,他只能如此。
等太昊替她尋了些野果子來之時,她勉強吃了幾口,便強打起精神半靠著床榻,苦中作樂的打趣太昊:“吶,和尚,你是不是瞧了我的身子?”
“……”他愣了愣,似乎未料到她說話如此直白,許久,才冷聲道:“救人!”
陰姬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睛,軟綿綿的“哦”了一聲,然后歪頭凝視著他:“那瞧了女人身子算不算破戒呀?”
“……”太昊直接閉嘴不言。
陰姬無趣的撇了撇,好吧,假裝聽不懂是吧,她明人不說暗話,:“和尚,我想嫁你。”
這是她第二次厚著臉皮說要嫁他了。
些許清風(fēng)從窗外灌入,太昊收拾著她吃剩的野果子,然后一言不發(fā)的起身離去,微風(fēng)掀起他一頭墨發(fā)飛揚,她從后面,只能瞧見他偉岸背影,看不清他表情。
心微微有些失落,最終她因為體力不支再次暈倒昏睡過去。
頭在快要砸向堅硬的木板之時,一只溫暖的大手快速的托住了她,然后動作輕柔的將她放下。
太昊神色復(fù)雜的替她蓋上外袍:“你從未想過嫁我,從未……”
他緩緩伸出手,蓋在她天靈蓋位置,閉眼默念口訣,只見很快有一股黑氣從她天靈蓋掙扎著冒了出來。
他猛然睜眼,用力一把抓住了黑氣:“孽障,你竟敢害她?!?p> “你又要為她殺了我嗎?你已經(jīng)不止一次殺我了。”黑氣說話了,竟是小魔女的聲音。
太昊眸色一冷,掌心一個用力,直接將黑氣粉碎徹底。
他做完一切,視線再次落在陰姬臉上,狠戾之色不在,又恢復(fù)了以往冷冷清清的模樣。
他盯著陰姬看了許久,許久,最后才尋了位置,坐下閉目養(yǎng)神。
陰姬這傷足足休養(yǎng)了整整一個月有余,才開始下地活蹦亂跳起來。
“我說過,你不能接近這里?!甭詭瓪獾穆曇粼谏砗箜懫?。
站在祭臺前發(fā)呆的陰姬驚了一跳,她驚慌回頭,太昊由遠而近,一身黑袍衣訣飄飛。
他走至她跟前,拉著她手腕就走:“速速離開這里,走?!?p> 肌膚相觸的瞬間,陰姬盯著他的臉,有半刻迷茫。
然后,就像個傻子一般,輕飄飄的任由他拉著離去。
直到離開祭臺很遠了,她才回過神來,盯著他背影道:“和尚,你不是一個容易動怒的人,祭臺底下到底有什么,你為什么總不讓我靠近?”
或許是因為和尚替她渡血療傷的緣故,她現(xiàn)在觸碰到他,完全不會被灼傷了。
“魔氣旺盛之處,豈是你凡胎肉體能接近的,你往后再也不要來了?!?p> 太昊丟下這句話,便松開她手腕揚長而去。
她愣愣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右手覆蓋上左手手腕,輕輕摸了摸,即是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手腕之處還是一摸就能摸出異常。
掀開袖子,手腕之處,是恐怖的蛇鱗鱗片。
她眸色一沉,有些厭惡這樣的自己。
這是華夫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
若想去除烙印,恐怕只有一個法子,那便是遂華夫人的心愿去無人村了。
陰姬失魂落魄的回到木屋,瞧見太昊正在打坐。
她在門口處站了一會兒,收拾好情緒,這才嬉皮笑臉的跑到他跟前,雙手托著下巴,不依不饒的問:“為何不允許我接近祭臺?是因為祭臺就是無人村的入口嗎?無人村到底是什么樣的地方?”
“你從何處得知無人村?”太昊猛然睜眼,眸色犀利。
聞言,陰姬立馬捕捉到重要信息了:“真的有無人村?”
“誰告訴你的?”太昊面色一沉,再次追問。
陰姬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如實相告:“華夫人說我的真實身份就在無人村,本來我是不信她的,可現(xiàn)在我對我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和尚……”
她委屈巴巴的喚了一聲。
太昊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面色冷清,他在等她的下文。
“和尚,我懷疑我是妖孽誒?!标幖o辜的眨巴眼睛。
黑溜溜的大眼睛靈動可愛。
聞言,太昊臉色更冷了,他狠狠一甩衣袍,越過她便走。
陰姬表情瞬間凝固,只余大眼睛無辜的眨動,眸底疑惑加深,和尚他怎么了?
她說錯什么了嗎?
她方才說了什么?
陰姬仔細回憶了一遍方才她與和尚的對話,發(fā)覺自己并沒說錯話啊,她就說自己是妖孽而已啊。
她憤怒扭身追去,氣呼呼的正準備為自己辯論一翻,就聽到和尚的聲音遠遠傳來:“若非妖孽,怎會如此無恥?!?p> 陰姬憤怒的腳步一頓,隨即害臊的捂住了自己的臉,啊,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她說自己是妖孽,并非是要調(diào)戲他,而是正兒八經(jīng)的老實話,他怎么就誤會了呢。
就在此時,在陰姬身后的不遠處,忽然有什么東西翻涌而來,夾帶著刺鼻的血腥味兒。